陶少卿以為聽錯了。


    小倌館?


    這種話如何能說出口!


    怒火從眼底一閃而逝,陶少卿抖著唇道:「大都督,求您原諒我這一次吧,以後您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我什麽都聽您的……」


    駱大都督嫌棄挪了挪腿。


    這噁心貨,想趁機把鼻涕蹭他褲腿上?


    「陶少卿年紀不算大,莫非就耳背了?我說了,你把兒子送去小倌館,我就原諒你。」


    「大都督,千錯萬錯都是下官的錯,您怎麽責罰下官都行,就不要開這樣的玩笑了。」陶少卿跪著蹭了過去。


    駱大都督冷笑:「陶少卿以為我開玩笑?」


    迎著駱大都督冰冷的目光,陶少卿心中絕望油然而生:「大都督,下官願任您處置,可把兒子送進小倌館萬萬不成啊,您也是讀過聖賢書的——」


    怎麽能提出這麽荒唐混帳的要求呢!


    駱大都督冷著臉道:「陶少卿抬舉我了,我一讀書就犯困。倒是陶少卿你也是寒窗苦讀過來的,聖人道理學了不少,怎麽有臉趁我落難之時讓我女兒給你兒子當妾?」


    但凡算是個人,退親難道還不夠麽?


    隻要想到與這種畜生不如的人家定親數年,他就恨不得生啖其肉。


    陶少卿先是一愣,而後痛哭流涕:「犬子年少不懂事,耳根軟,都是聽了賤內的胡言亂語犯了糊塗……」


    假如非要犧牲一個,他隻能選擇保住兒子。


    那可是他的嫡長子!


    至於妻子——想到陶夫人,陶少卿恨得牙癢。


    要沒這個賤婦在兒子麵前胡說八道,兒子怎麽會跑到駱大姑娘麵前說蠢話以至於被駱姑娘打上門去,駱大都督翻身後也不會趕盡殺絕提出讓他把兒子送去小倌館這種根本不可能做到的要求。


    陶府乃書香門第,真把兒子送去小倌館,他丟官罷職不必說,陶家幾輩子都別想抬頭。


    駱姑娘大張旗鼓鬧上門去害陶府出了好大的醜,他當時就對那個賤婦十分惱火,隻是不想讓人繼續看陶府笑話才忍下了。


    當然,最重要的是想著駱府沒有翻身的可能,得罪了也沒什麽大不了。


    可誰能想到駱大都督這麽快就出來了!


    這一刻,陶少卿隻剩下深深的懊悔,以及對陶夫人的滿腔怨恨。


    「這麽說,是令正的錯了?」


    「婦人無知——」


    駱大都督冷笑一聲:「陶少卿,你要是一人擔當下來我還能高看你一眼。退親時讓個娘們出麵,出了事又毫不留情把娘們推出來,你這種人連爛泥都不如,爛泥還能養蛤蟆呢,留著你能幹個啥?」


    「大都督——」陶少卿絕望喊了一聲。


    「滾出去,莫要髒了我們駱家的地方!」


    陶少卿哪裏肯走,奈何很快幾名下人過來,拖死豬一樣把人拖出去了。


    「來人,給我把地洗三遍。」駱大都督吩咐完,抬腳去了駱笙那裏。


    駱笙微訝:「父親怎麽來了?」


    駱大都督一滯。


    他就是想到笙兒帶著櫻兒打上門去幹得漂亮,來表揚一下女兒,怎麽從笙兒的話裏聽出幾分嫌棄?


    肯定是錯覺。


    駱大都督笑嗬嗬道:「陶少卿剛才求上門來,被為父趕出去了。」


    「聽說了。」


    「陶家這事就算是過去了,你以後常勸勸你大姐,莫要老想著這些。」


    「女兒知道了。」


    駱大都督輕咳一聲:「尤其別總想著不嫁人。」


    駱笙點頭,順口問道:「父親還不去衙門嗎?」


    宮裏送了補品過來,各方有心人都看到了,也該到了去衙門的時候了。


    駱大都督眼中冷光一閃:「去,是該去了。」


    出了駱府大門,駱大都督翻身上馬,直奔錦麟衛衙門。


    街麵上還殘留著積雪,黑色駿馬卻跑得穩穩噹噹,在青石路上留下噠噠的馬蹄聲。


    到了錦麟衛衙門的大門前,駱大都督跳下馬來,大步往內走去。


    守門衙役大聲喊道:「大都督迴來了!」


    駱大都督目不斜視走過向他行禮的衙役,就見以平栗為首的一群人浩浩蕩蕩迎來。


    「義父。」平栗單膝跪下,行了大禮。


    在駱府用過午飯義父就讓他迴了衙門,他還以為義父今日不來了。


    隨著平栗前來迎接駱大都督的錦麟衛烏壓壓跪了一片,異口同聲高唿:「恭迎大都督迴來。」


    駱大都督居高臨下掃了平栗一眼,淡淡道:「都起來吧。」


    眾錦麟衛恭順起身。


    平栗瞧在眼裏,心情複雜難言。


    這麽多年他一直協同義父管理錦麟衛,是義父五位義子中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可無論他建立多麽高的威望,義父永遠是錦麟衛的天,高高在上,無法撼動。


    駱大都督大步往內走去。


    用來議事的廳中還是熟悉的擺設,站在麵前的還是熟悉的麵孔,就連對他的恭敬態度都是熟悉的。


    一切看起來與以往沒有不同。


    可一切早就不同了。


    駱大都督坐在太師椅上,椅麵鋪著的軟墊同樣是令人心安的熟悉。


    「義父,您喝茶。」平栗從奉茶的錦麟衛手中接過茶盞,親自遞給駱大都督。


    駱大都督接過茶盞,捧在手裏並沒有喝,語氣似是閑話家常:「平栗啊,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衙門裏還好吧?」


    「托義父的福,衙門一切都好。」平栗神態恭敬,把這些日子錦麟衛大大小小的事稟報給駱大都督。


    駱大都督邊聽邊點頭,等平栗稟報完笑了笑:「看來沒有我在你也能處理得很好,可以挑起重擔了啊。」


    這一笑,笑得平栗頭皮發麻,立刻跪了下來:「義父折煞孩兒了,孩兒能成長離不開義父的教導,錦麟衛更離不開義父。」


    「動不動跪著幹什麽。」駱大都督把茶盞湊在唇邊嗅了嗅,聞起來清香的茶水卻一口未動。


    平栗沒有起身。


    不是他不想起身,而是義父話雖說得客氣,卻沒有叫他起來。


    義父是覺得在牢獄的這段日子由他全權掌管錦麟衛不痛快,認為該殺殺他的威風麽?


    平栗正琢磨著,就聽腳步聲傳來。


    他下意識看向門口,就見一人大步走了進來。


    平栗登時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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