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闊的草原,馬兒奔馳起來肆意隨性。


    把大白馬遠遠甩在後麵的棗紅馬卻在主人的示意下放緩了速度。


    衛晗策馬追上來,打量駱笙神情。


    少女眸光深沉,不見一絲波動,就好似一汪深潭水。


    很黑,很好看。


    可是比起這樣一雙眼睛,衛晗更樂意看到以前的樣子。


    以前駱姑娘的眼中也是平靜的,但不是令人心悸的平靜,而是如秋日的湖,寧靜淡然。


    「駱姑娘還要去哪裏麽?」


    「迴去等王爺的消息。」


    「我會盡快給駱姑娘答案。」衛晗說完,見她沒有動作,生出幾分疑惑。


    駱姑娘莫非還有別的事,隻是不願對他說?


    正疑惑著,就聽駱笙道:「我迷路了,王爺能不能帶路?」


    那一瞬,衛晗微微揚了揚唇角,考慮到眼前人的心情,嚴肅點頭:「好。」


    一紅一白兩匹駿馬並頭奔馳,漸漸看到了獵物與追逐的人。


    這些趕入圍場的野獸,猛獸的數目與種類都是有計劃的,以此保證貴人們的安全。


    駱笙眼中一隻落了單的野鹿在飛奔,一名男子騎著馬追逐。


    她舉起弓,又收起來。


    逐鹿的男子射出了一箭。


    一支箭從駱笙身側飛出,迅如流星把男子射出的那一箭擊飛。


    兩支箭先後落在地上。


    舉弓的男子先是麵露怒容,認出衛晗立刻轉為笑臉:「王爺。」


    衛晗淡淡道:「剛剛那隻鹿懷了幼崽。」


    男子恍然:「王爺好眼力,是下官莽撞了。」


    衛晗微微頷首,側頭對駱笙道:「走吧。」


    目送二人離去,男子眼中升起八卦之火。


    開陽王與駱姑娘居然一起狩獵,不過兩個人好像什麽獵物都沒打到。


    也許……二人互為獵物?


    男子覺得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望著釘在地上的箭露出瞭然的微笑。


    也難怪開陽王都不忍心獵殺懷了幼崽的野鹿了。


    駱笙騎馬又跑了一陣,遇到了正漫無目的亂跑的紅豆。


    一見駱笙,紅豆立刻催馬過來:「姑娘,您去哪了啊,讓婢子一頓好找——」


    看一眼跟在駱笙身邊的緋衣男子,後麵的話戛然而止。


    原來是被開陽王拐跑了,這就不奇怪了,開陽王為了吃到姑娘做的菜什麽事都能做得出來。


    「那就不打擾王爺了。」駱笙側頭對衛晗撂下一句話,帶著紅豆策馬遠去。


    衛晗端坐於馬上,注視著那道黑色身影漸行漸遠。


    被目光追逐的人一直沒有迴頭。


    他輕輕一抖韁繩,往另一個方向奔馳而去。


    迴營帳的號角聲吹響。


    一日的狩獵沒有結束,隻是迴帳子休息調整,並用午膳。


    盛三郎提著幾隻野兔,站在帳子前茫然四顧。


    怎麽不見秀姑?


    一眼掃到駱笙翻身下馬,他忙迎了上去:「表妹,你今日收穫不小啊,居然打了這麽多獵物。」


    「今日準頭好。」駱笙從盛三郎身側走過,語氣平淡。


    盛三郎不覺有異,快步跟上去問道:「怎麽不見秀姑呢?」


    駱笙腳步一頓,才迴了盛三郎的話:「今日秀姑有些不舒服,我讓她在屋裏歇息一日。」


    「難怪呢。」盛三郎看看手中提的野兔,再看看馬背上琳琅滿目的獵物,覥著臉笑道,「那今日午膳——」


    「表哥。」少年冷銳的聲音響起,打斷了盛三郎的話。


    盛三郎返迴駱辰那裏:「表弟喊我幹什麽?」


    「我想親自烤肉,表哥給我幫忙吧。」


    盛三郎一臉詫異:「表弟要自己做?」


    這能吃嗎?


    然而看著少年認真嚴肅的臉,盛三郎隻好點頭:「行,親自動手也挺有意思的。」


    「兔子皮要剝嗎?」駱辰問。


    盛三郎默了默,嘆道:「表弟在這等著,我去溪邊剝兔子皮……」


    對表弟烤的肉,他還是不要抱什麽幻想了。


    小七追上去:「表公子,我也去。」


    打發走二人,駱辰抬腳走到駱笙身邊。


    駱笙坐在尚未升起火的簡陋灶台前,不知想著什麽。


    駱辰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對方搭理自己,抿了抿唇問道:「你……心情不好?」


    駱笙看他一眼,否認:「沒有。」


    駱辰擰了眉。


    明明就是心情不好,也就是三表哥看不出來。


    又沉默了一會兒,少年問:「與秀姑有關?」


    駱笙看他一眼。


    駱辰被這一眼看得有些不快:「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別總把我當成不懂事的傻子。」


    「十三歲不是孩子嗎?」駱笙輕聲說了一句,麵上表情沒有一絲波動。


    「你十三歲的時候,已經往家裏搶麵首了。」少年一針見血。


    駱笙盯著冰冷的灶台,淡淡道:「你這樣說,我心情更不好了。」


    「所以你為什麽心情不好?」


    駱笙顫了顫睫毛。


    聽聞朝花死訊,麵對駱大都督她沒有哭,麵對秀月她不敢哭,麵對開陽王她不能哭。


    可是麵對這個半大少年帶著別扭的關心,她卻有些想哭了。


    「女孩子難免有無緣無故心情不好的時候。」駱笙隨口給出答案,起身往帳子裏去了。


    少年眉頭緊皺在原處站了一會兒,抬腳去溪邊尋找盛三郎。


    一頓烤肉吃得一言難盡,以至於幾人連繼續打獵的心情都沒有了。


    打到獵物就是為了吃,吃不好還打什麽獵啊。


    駱笙卻準時牽出了棗紅馬。


    她在等一個人的消息,而等待太煎熬,隻有讓自己忙碌起來才沒那麽難受。


    這一等,就等到了入夜。


    狩獵的人或是迴了行宮,或是迴了別院。


    山腳山腰,點點燈火亮了起來,與天上繁星相映成趣。


    一年一度,這就是北河圍場最熱鬧的時候了。


    駱笙院子裏卻是冷清的。


    駱笙沒有換衣裳,一直在西屋看書。


    在草原上奔跑了一整日又沒吃好,紅豆卻有些困了,歪靠著屏風打瞌睡。


    「紅豆,你先去睡吧。」


    「可是姑娘——」


    「去吧,聽話。」


    紅豆應聲是,揉著眼睛往東屋去了。


    駱笙繼續垂眸看書,實則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


    她對開陽王說找到朝花的第一時間就知會她,不知會等什麽時候。


    明日、後日,還是更久?


    擺在案上的燭台,燭火突然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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