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門前的茶棚裏,人越發多,人們的求醫之心絲毫不被炎熱天氣所阻。


    生死麵前,其他就變得可以忍耐,或是無關緊要。


    第一個趕到此處卻無法敲開這扇普通大門的平南王世子衛豐用力攥著拳,神色十分難看。


    神醫的架子未免太大了。


    他趕來時天還未亮,上前敲門卻被守門童子說時間未到,請在門外茶棚等候。


    置病人危急情況於不顧,所謂神醫還有沒有一點醫者仁心!


    他又急又怒,本要砸門而入,卻被帶來的管事勸住。


    管事說:「就連開陽王前來求醫都數次碰壁,世子還是忍一忍吧。」


    聽管事提起那位王叔,他不得不忍下來。


    如果神醫可以不買王叔的帳,當然也可以不買他的帳。


    皇伯父對李神醫的禮遇,他也是知道的。


    可是父王危在旦夕,萬一有個好歹——衛豐簡直無法想像那個後果。


    他緊緊抿唇,擺在麵前的茶水碰都未碰過,一雙眼死死盯著那扇門。


    心中煎熬,是順風順水二十年不曾有過的。


    這一刻,他終於體會到什麽叫度日如年。


    不知過了多久,門終於開了。


    領到號牌的人一擁而入,守門童子喊領了一號牌的人進去。


    拿到第一個號的自然是衛豐。


    衛豐被領進屋內,把帶來的禮物交由守門童子送到屏風後。


    不多時,守門童子帶著禮物從屏風後走出,對衛豐作了一揖:「世子抱歉,神醫沒有看中您所帶之物。」


    「不可能!」衛豐失聲,猛然看向那扇神農嚐百草的繡屏。


    他的情況與王叔不同。


    王叔來求診據說是為了患病的乳娘,神醫不給這個麵子不足為奇。


    可他是為了父王求醫,父王可是太子的生父,皇伯父的親兄弟!


    衛豐對著屏風喊道:「神醫,是我父王受了箭傷,如今命懸一線隻等著您救命。」


    屏風後沒有聲音。


    守門童子替李神醫迴道:「世子,這是我們神醫的規矩,不管求醫者是什麽身份,隻看他所帶之物能否引起神醫興趣。」


    衛豐哪裏聽得進去這樣的話,揚聲道:「神醫若是瞧不中我帶來之物,但凡平南王府所有,隻要神醫想要都可以奉上。隻要您現在移步王府,救我父王!」


    片刻後,屏風後終於傳來聲音:「不去。茯苓,讓下一個進來。」


    幹脆利落的拒絕令本就焦急暴躁的平南王世子再也按捺不住,抬腳就往屏風後走。


    「世子留步——」守門童子忙阻攔。


    「讓開!」衛豐伸手把守門童子推到一旁。


    父親危在旦夕,一個小小守門童子也敢攔著他。


    就在衛豐要走到屏風處時,一把未出鞘的刀橫悄無聲息橫在他麵前。


    衛豐猛然停下,這才發現角落裏站著一個男子。


    許是太過心急,他竟不知這名男子是一直在這間屋裏,還是何時進來的。


    那把刀雖未出鞘,卻莫名令人膽寒。


    衛豐心中生怯,又有種被冒犯的怒火升騰而起,狠狠瞪著那人問:「你可知道我是誰?」


    男子抱著刀,語氣平淡至極:「無論是誰,強迫神醫者格殺勿論。」


    「你敢!」


    男子麵上平靜無波:「這話不是我說的,是先帝說的。」


    衛豐一下子沒了膽氣。


    守門童子趁勢對衛豐笑笑:「世子還是請迴吧,明日可以再帶一樣物件來試試。」


    「抱歉,是小子失禮了。」衛豐對著屏風賠了個不是,沉著臉走了出去。


    明日再來?


    父王隨時都有可能出事,哪裏等得了明日。


    可是他沒有請動神醫。


    勉強支撐著離開神醫住所,衛豐沮喪捶了捶拴馬樁。


    管事臉色也不好看:「神醫不答應出診?」


    衛豐點頭。


    「這可怎麽是好……」管事也慌了。


    「該死的神醫,到底對何物感興趣!」衛豐拽緊韁繩,臉色陰沉吩咐管事,「你速速打探一下,看能否找出神醫偏好。」


    管事搖頭嘆氣:「京城專門有人整理了打動神醫的那些物件,根本毫無規律可言。」


    「難道就這麽算了?」衛豐十分不甘,騎在馬上甚至沒有迴平南王府的勇氣。


    他怕踏入家門,聽到父王不測的消息。


    「對了!」管事眼睛一亮,「世子,小人想到一個人!」


    「少囉嗦!」


    管事聲音放低:「駱姑娘。」


    「駱姑娘?」衛豐一時沒反應過來。


    「對,就是駱大都督的那位掌上明珠駱姑娘。您忘了麽,當初駱大都督病危,神醫放言大都督府送來何物都不會理會。駱姑娘親自去請,卻把神醫請動了……」


    衛豐也想起了此事,聽著管事的話神色不斷變幻。


    「不止如此,小人還聽聞前些日子神醫去了大都督府之後就去了開陽王府,而那時正是開陽王幾次求診碰壁的時候,有傳言是駱姑娘幫了開陽王的忙——」


    衛豐迫不及待打斷管事的話:「你是說,駱姑娘很可能知道神醫的偏好?」


    管事嚴肅點頭:「小人覺得有這種可能。」


    「去大都督府!」衛豐用力一夾馬腹,直奔駱府而去。


    此時駱笙正坐在閑雲苑中的樹下喝茶。


    天很熱,知了藏在樹梢一聲接一聲叫。


    石桌旁的地麵上擺著幾個冰盆,給這方小天地送來絲絲涼爽。


    「姑娘,您心情不好嗎?」紅豆見駱笙許久都沒說話,亦沒有碰茶杯,納悶問道。


    一旁蔻兒嘆氣:「怎麽能心情好呀。咱們酒肆好不容易紅紅火火,誰知碰上了這種事。你瞧著吧,今晚估計沒有客人來了。」


    「沒有客人來?」紅豆眨眨眼,嘴角不受控製翹起來,「這豈不是說今日準備的食材隻能靠咱們解決了?」


    這明明是好事啊!


    沒客人不能賺錢?嗬嗬,她們姑娘又不差那幾個錢。


    被紅豆一提醒,蔻兒也反應過來。


    咦,似乎是好事呀。


    那為何姑娘看起來不大開心呢?


    兩個丫鬟對視一眼,紅豆擼了擼衣袖:「姑娘,是不是知了吵著您了?婢子上樹把它們捉下來。」


    「別上樹。」駱笙端起茶盞,語氣淡淡,「當心摔著。」


    這時一名下人前來稟報:「姑娘,平南王世子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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