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很快就沒空胡思亂想了,把心思全都放在了與駱大都督寒暄上。


    「實在是失禮了,今日幾個爺們都上衙去了,不能招待大都督。」老夫人客套道。


    駱大都督笑道:「上衙是正事。本應該趁著林祭酒休沐時來拜訪,無奈前幾日事忙,沒有脫開身。說來是我失禮了,應該早些來的。」


    事實上當然不是這麽迴事兒。


    參加過平南王妃壽宴的第二日他就問笙兒要不要來了,結果笙兒說再等等。


    他問為啥再等等啊,笙兒說等林二公子在家裏的時候再來。


    駱大都督想一想當時聽到這話的心情,就一陣心酸。


    當爹的容易嘛!


    「大都督客氣了,本來就隻是犬子職責所在,哪裏需要專門道謝呢。」大夫人接話道。


    她兒子是幫人啊,對方卻想讓她兒子當麵首,怎麽能恩將仇報呢。


    因林老夫人與大夫人來了,駱笙早就起身站到了駱大都督身後,聞言輕輕拽了拽駱大都督衣袖。


    駱大都督會意,幹咳一聲問道:「怎麽不見令郎?」


    大夫人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她提騰兒作甚!


    「呃,今日並非休沐日,令郎是去刑部了吧?」


    大夫人幹笑道:「恰好趕上犬子輪休,他就在府中。」


    「那就請令郎過來見一見吧,駱某與小女對令郎一直心存感謝。」


    大夫人下意識緊了緊手中帕子。


    別提你女兒對騰兒有什麽想法,還能好好坐著說話。


    見大兒媳忘了吭聲,老夫人咳嗽一聲,吩咐一旁侍女:「去請大公子過來。」


    駱笙再拽了拽駱大都督衣袖。


    駱大都督有那麽一瞬間想裝糊塗。


    這就過分了啊,見人家大孫子還好說,見二孫子完全沒藉口啊。


    駱大都督很快放棄了掙紮。


    罷了,女兒今日表現已經很乖巧了,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咳咳,久聞貴府二公子才華出眾,是年輕一輩的翹楚,若是也在府上不如一併請過來。」駱大都督說完這話,忙喝茶掩飾尷尬。


    林老夫人與大夫人飛快對視一眼。


    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登門道謝是假,惦記兩個孩子是真!


    可對方是大名鼎鼎的錦麟衛統領,林家雖然清貴講究個氣節,隻因為攔著不讓見,得罪了錦麟衛就不值當的了。


    當然,如果駱大都督的女兒敢對騰兒或疏兒下手,林府上下定會寧死不屈。


    老夫人吩咐侍女:「把兩位公子一起叫來。」


    侍女忙出去傳話。


    得到消息的兄弟二人一時有些懵。


    往花廳去的路上,林騰麵色嚴肅提醒林疏:「二弟,你過去之後少說話,表現越平庸越好。」


    林疏嘆口氣:「大哥,你應該早提醒我的,那我就留在書院不迴來了。」


    林騰有些尷尬:「本來以為想多了,沒想到真的來了,還點名要見你。」


    對方畢竟是女子,他當時聽了雖有些擔心,不能肯定之下不好隨便壞人名聲。


    兄弟二人一先一後走進花廳。


    駱笙眼神直直落在比林騰稍微落後半步的少年身上。


    少年穿著一件竹青色直裰,清雅如玉,氣質出眾,眉眼間能瞧出舞陽郡主的影子。


    駱笙不由露出真切笑意,目露欣慰。


    外甥可真是長大了,長得這般好。


    這個好,不單指樣貌。


    她的姐姐們都是美人,二姐夫樣子也不錯,生的兒子當然難看不了,難得的是疏兒舉手投足流露出來的自信與坦然。


    而能養出這般心態,在林家應該沒有受到虧待。


    長期受磋磨的孩子會長成什麽樣,駱笙心裏有數。


    這些日子讓蔻兒打探這個外甥,她還知道一些事。


    在二姐死後,二姐夫一蹶不振好幾年,整日沉迷飲酒,還是後來林祭酒見兒子這般不成樣子,賣了老臉跟皇上與吏部打了招唿,把兒子弄進了國子監教書,也算放在眼皮子底下盯著。


    而林疏雖然在青雅書院讀書,又才名頗盛,卻早就放出話來不會科舉入仕。


    這一點令駱笙欣慰又心疼。


    心疼的是對書香門第來說男兒不能科舉恐怕是一生遺憾,欣慰的是林家算是明白人。


    林疏的母親是舞陽郡主,外祖家因謀逆的罪名滅門,雖說罪不及出嫁女,可事實上怎麽可能不受牽連。


    真的罪不及出嫁女,大姐與二姐又怎麽會死去。


    有這樣的外家,林疏入仕是禍非福,還真不如當個清閑貴公子自在。


    駱笙盯著林疏實在有些久了,久到林疏哪怕得了堂兄提醒要裝個木頭人,也忍不住看過去。


    然後就看到了少女慈愛欣慰的目光。


    林疏呆了呆。


    是不是在書院埋頭讀書太久有些不靈光了,為何他覺得這個少女看著他的眼神和祖母與大伯娘差不多?


    這怎麽也不像要搶他當麵首的眼神。


    這樣的眼神雖然給了他很大安全感,可還是很不自在,也好奇怪……


    林疏這般想著,一時忘了收迴視線。


    林老夫人與大夫人發現林疏的異樣,險些背過氣去。


    這傻孩子在幹什麽!


    林騰更是上前一步擋住二人交匯的視線,朗聲道:「給祖母、母親請安。」


    又向駱大都督抱拳問好。


    駱大都督含笑迴應,瞧著同樣出挑的兄弟二人,心中唏噓。


    兩個年輕人都不錯,女兒真的不考慮正兒八經嫁個人嗎?


    在官場混了多年,又是天子近臣,隨便跟年輕人聊幾句對駱大都督來說不在話下,隻是他漸漸發覺林二公子比看著嚴肅的兄長還不愛說話。


    駱笙也有些疑惑了。


    觀大外甥氣質應當是個疏朗灑脫的,怎麽如此沉默?


    莫非她看到的隻是表象,覺得外甥在林家沒有受到磋磨太樂觀了?


    既然如此,還是要試探一下。


    「林老夫人。」


    駱笙一開口,頓時把所有人注意力都吸引過來。


    老夫人眼皮一跳,含笑問道:「駱姑娘有事麽?」


    「聽聞貴府有一塊泰山石甚為奇特,我想去看一看,不知老夫人可否讓一位公子領路?」


    不知道麵對她這麽個見到俊俏男子就想調戲的女紈絝,林家第一反應犧牲哪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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