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笙欣慰看著年輕人,目光坦率又直接。


    二姐出閣後曾有一次帶著夫君、兒子迴南陽省親,她還見過這個外甥的。


    那時候大外甥還是個流鼻涕的小娃娃,沒想到於她來說不過是眨眼的工夫,就長得比她還高大了。


    不對——駱笙打量著年輕人,忽然覺得不對勁。


    算算年齡,大外甥今年剛剛十七歲,可眼前的年輕人瞧著有二十來歲了,她外甥麵相這麽老成?


    駱笙盯著年輕人的時間實在有點久了,駱大都督輕咳一聲擋住女兒視線,語重心長勸道:「笙兒啊,跟爹迴家吧。」


    林祭酒的孫子不能當麵首帶走啊,最多調戲一下算了。


    被駱大都督擋住了視線,駱笙隻好收迴目光,狀若無意道:「林祭酒的孫子原來在刑部做事,女兒聽說很有才氣呢。」


    駱大都督隨口道:「有才名的那個是次孫,如今還在書院讀書,與在刑部當差的長孫是堂兄弟。」


    駱笙恍然:「原來如此。是在青雅書院讀書嗎?」


    察覺數道目光投來,駱大都督幹咳一聲:「笙兒,有不懂的咱迴府再問吧。」


    年輕人被駱笙瞧了半天,耳根不由泛紅,卻越聽越不對勁。


    先問他是誰,又打聽到他堂弟頭上,這姑娘到底是何意?


    他曾耳聞駱大都督的掌上明珠行事肆意,是個女登徒子。


    可她打聽他就算了,打聽堂弟幹什麽?堂弟還是個孩子啊!


    隔著人高馬大的駱大都督,年輕人忍不住看向駱笙,冷肅的眼神下藏著戒備。


    衛晗冷眼看著二人眉來眼去,麵無表情轉身離開。


    兇案真相大白,眾人不好再留下,紛紛向平南王夫婦告辭。


    那道緋色身影混在人群中不算惹眼,自然也就沒有引起駱笙注意。


    她現在心思還放在外甥身上。


    大姐留下一子一女,二姐留下一子,如今兩個姐姐都不在了,三個孩子如今究竟如何她當然要留意。


    石焱眼瞅著主子都走了駱姑娘還無動於衷,重重咳嗽一聲。


    駱姑娘也忒喜新厭舊了吧,怎麽能對主子視而不見呢?


    還有主子,這種時候能走嗎?


    喜新厭舊的駱姑娘依然沒有看過來一眼,而主子已經走遠了。


    石焱嘆口氣,拔腿追上去。


    「走吧。」駱大都督看了看三個女兒,心生安慰。


    今日鬧出這麽大的事,笙兒既沒闖禍又沒欺負姐妹,真是懂事了,至於與陳閣老家的這筆帳,迴頭再算不遲。


    駱晴與駱玥早就迫不及待離開這裏,忙點頭稱是。


    駱笙卻道:「父親帶二姐與四妹先走一步,我過去說幾句話就來。」


    她說完也不等駱大都督點頭,就大大方方向年輕人走去。


    駱大都督不走了。


    敢走嗎,前腳迴去,後腳閨女把國子監祭酒的孫子搶迴去當麵首怎麽辦?


    真要喜歡,他請個媒人去林府說說也行啊。


    追上主子的小侍衛拽住衛晗衣袖:「主子,你迴頭看!」


    聲音急切又驚訝,衛晗自然就迴頭看了,於是看到少女款款走到那個年輕人麵前,正笑盈盈說著什麽。


    正欲隨趙尚書離去的年輕人看著站在麵前的少女,心生警惕:「姑娘有事?」


    「還沒謝過公子替我洗脫嫌疑。」


    年輕人語氣緊繃:「職責之內,不敢當姑娘的謝。」


    駱笙笑笑:「不論如何,公子都幫了我的大忙,改日家父會帶我登門拜謝公子。」


    先把話放出來,迴頭就能順理成章見到大外甥了。


    一貫冷靜嚴肅的年輕人險些失態,嘴角抽動道:「姑娘客氣,真的不必了。」


    「公子覺得不必是公子的事,駱府覺得該道謝是駱府的事,那就這麽說定了。」駱笙說完,對年輕人福了福,轉身向等在不遠處的駱大都督走去。


    她走了數步突然迴頭:「還沒問過公子姓名。」


    年輕人沉默片刻,艱難吐出兩個字:「林騰。」


    駱笙唇畔逸出一絲笑意,點了點頭示意知道了。


    「父親,咱們迴府吧。」


    駱大都督鬆了口氣。


    沒有直接搶人就行,去林府拜訪一下不算個事。


    眼見駱大都督帶著三個女兒走遠,趙尚書重重拍了拍林騰肩膀,意味深長道:「林騰啊,有個案子需要跑一趟京外,不如交給你吧。」


    他雖然不擅長斷案,可他擅長體貼下屬啊。


    這麽好的下屬,左膀右臂,真要被駱大都督的女兒搶走當了麵首,他可怎麽辦啊!


    林騰搖頭拒絕:「卑職還是留在京中吧。」


    駱姑娘打聽他堂弟呢,他得在前頭擋著。


    「這——」趙尚書望一眼遠去的窈窕背影,心中浮起一個大膽的念頭。


    這孩子該不會眼瘸了吧?


    駱大都督帶著女兒們往前走,發現開陽王在前方停留。


    放在以往本該客氣打聲招唿,可與衛晗擦肩而過時,駱大都督隻是矜持點了點頭就這麽走過去了。


    衛晗立在原地沒有動,淡淡喊了一聲駱姑娘。


    這一刻,他心中有些淡淡不快。


    當然,這與駱姑娘對趙尚書的屬下產生興趣無關,隻是兇案水落石出後是不是該把重點放在與他的交易上?


    衛晗神色淡淡看著停下來的少女。


    停得更急的是駱大都督。


    「王爺叫小女何事?」駱大都督心裏有些慌,還有些氣。


    女兒什麽性子他最清楚,真要跟開陽王牽扯上就完了。


    別的不說,女兒對開陽王始亂終棄怎麽辦?他雖然是大都督也罩不住啊。


    衛晗把駱笙喊住,聽到人家當爹的問話,又覺得有些冒失。


    他麵上越發冷靜,把匣子遞過去:「不是什麽大事,本王隻是覺得匕首還是物歸原主為好。」


    「王爺——」石焱忍不住喊了一聲。


    怎麽能把定情信物還迴去呢,主子這是受刺激太大心灰意冷了?


    衛晗冷冷睨了石焱一眼。


    不送還匕首,該用什麽理由解釋他把人家女兒叫住?


    一聽要還匕首,駱大都督看向駱笙。


    「物歸原主?」駱笙垂眼盯著裝有匕首的匣子片刻,微微點頭,「也好。」


    素手伸出,把匣子接了過去。


    衛晗眉心一跳。


    一句客氣話沒有就收迴去了?


    石焱:「……」


    三千兩,不,三千五百兩銀子是大風颳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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