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晗下意識伸手,見駱笙穩住了身子,若無其事收了迴去。


    「駱姑娘沒事吧?」


    駱笙搖搖頭:「沒事。我告辭了,王爺不必送。」


    衛晗注視著駱笙離開,垂眸看向剛才她手扶的桌沿。


    他們見麵的這家茶樓是一家高檔茶樓,紅木打造的茶桌光滑幹淨,桌沿處留有淺淺指痕。


    這說明對方手心出了不少汗,才能留下這般明顯的痕跡。


    衛晗不由往窗外看了看。


    春末夏初,陽光雖明媚卻不熱烈,更有徐徐清風送進來,把悶氣吹散。


    這樣的天氣出了這麽多汗,這是病了?


    衛晗不自覺走到窗前,目光追逐著那道已經熟悉的身影上了馬車,直到馬車拐了個彎消失在視線裏,這才轉身迴到桌旁。


    病了卻答應與他見麵,見麵後對他提出來的請求卻一口迴絕——


    衛晗麵上保持著平靜,心頭卻有些茫然。


    女子行事都是這般讓人摸不著頭腦嗎?


    衛晗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茶水已經放冷了,入口更苦。


    一杯茶喝了大半,他喊道:「石燚。」


    守在門外的年輕侍衛走進來,恭聲問道:「主子有何吩咐?」


    衛晗遲疑一下問:「你可有姐妹?」


    「姐妹?」石燚愣了一下,隨後搖頭,「我娘一口氣生了四個兒子,卑職並無姐妹。」


    「那麽堂姐妹,表姐妹呢?」衛晗再問。


    他算是這一輩最小的,那些長公主都比他大許多,如駱姑娘那般年紀的女孩子都是侄女輩了。


    當叔叔的總不好問侄女這些。


    「堂姐妹也沒有,有兩個堂弟,五弟叫五火,六弟叫六火,都還沒到當差的年紀。」石燚性子遠比兄長石焱沉穩,迴答起來格外認真,「還有兩個十五六歲的表妹。」


    「你表妹可會——」衛晗話問了一半,忽然不想問了。


    駱姑娘和別的女子完全不一樣,就算問到答案似乎也沒有參考意義。


    本來他對一個女孩子的心思並不關心,說到底是有所求,才想多了。


    衛晗自嘲牽了牽唇角,大步往外走去。


    石燚見主子問了半截就不問了,沒有表示任何好奇,默默跟上去。


    駱笙迴到家中就倒下了,因為心情鬱結,哪怕吃了退寒丸還是病懨懨好一段日子才有了些精神。


    而這時駱大都督已經全好了。


    「姑娘,大都督來看您了。」紅豆進來稟報。


    駱笙懶懶靠著屏風,語氣冷淡:「請進來。」


    不多時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就大步走了進來,眼神鋒銳掃量駱笙,露出個笑容:「笙兒好些了沒?」


    笙兒剛病倒的時候他還在床上躺著,那些混帳居然瞞著他,後來能下床走動了,才知道女兒病了。


    他已經從幾個妾口中知道了笙兒為他請神醫的事。笙兒真是長大了,知道孝順了,這次病倒定是因為他遇刺擔驚受怕鬧的。


    看著笑容真切的駱大都督,駱笙指尖動了動。


    她一見到這張臉,就想拔刀刺過去。


    為此,屋中可以傷人的利器都讓蔻兒收起來了。


    「好些了。」駱笙鬆開咬緊的唇,嚐到滿口血腥味。


    「那就好。」駱大都督挨著床邊坐在小杌子上,露出欣慰神色,「瞧著是比昨日氣色好一些。」


    駱笙垂著頭,嗯了一聲。


    麵對這樣的女兒,駱大都督頗不習慣,沒話找話問道:「笙兒怎麽了?若是煩悶了不如去園子裏走走?」


    「園子裏沒什麽有趣的。」


    駱大都督唿吸一窒,斟酌了一下道:「那就上街逛逛?」


    雖說女兒上街有調戲男人的風險,但為了讓女兒心情好一些,這點風險還是可以承擔的。


    當然,別再帶麵首迴家就好。


    駱笙把玩著掛在床柱上的香球,漫不經心道:「街上也沒什麽有趣的。」


    這下駱大都督就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連上街都沒興致了,總不能告訴女兒煙花巷對過新開了一家小倌館吧。


    他雖然寵女兒,可還是有原則的!


    駱笙並不知道駱大都督的想法已經放飛,淡淡道:「收到了平南王府的帖子,過幾日會去參加平南王妃的壽宴。」


    駱大都督一愣,隨後想了起來:「是有這麽迴事兒,那到時候你和爹一塊去吧。」


    駱府沒有女主人,雖然有幾個姨娘一起理事,需要女眷出麵的人情往來就不能由著妾應付了。


    往往收到這樣的帖子,大姨娘都會細心整理好送到駱笙這裏過目。


    當然,沉迷吃喝玩樂看美男的駱姑娘對這些都沒興趣,樂意應酬的時候極少。


    管家的姨娘們便會斟酌著迴絕,並送去相應的賀禮交差。


    可對駱笙來說,來自平南王府的請帖足以令她打起精神。


    在那裏,她將要見到險些成為她公婆的平南王夫婦,或許……還能見到衛羌。


    駱笙手攥緊,又鬆開,麵上由始至終都保持著平靜。


    她不擅長做選擇,可偏偏想要弄死的人太多了,先解決哪一個比較合適呢?


    駱笙思量著,最後在心中自嘲笑笑。


    一晃十二載,雙方身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似乎解決哪一個都沒那麽容易。


    不要緊,那便慢慢來。


    她收迴思緒,對著駱大都督微微點頭:「好。父親去忙吧。」


    「嗯。」駱大都督口上應著,卻沒有動。


    駱笙看出駱大都督有話要說,靜靜等著。


    駱大都督遲疑半晌還是開了口:「笙兒,你前些日子與開陽王見麵了?」


    府裏的事他本來不怎麽過問,可女兒是得罪了開陽王被他送走的,對這方麵自然會上心。


    那日管事居然稟報說開陽王府給笙兒送來了拜帖,而開陽王府能讓笙兒見一見的除了開陽王還能有誰?


    說起來,笙兒就是那次出門迴來後病倒的。


    嘶——駱大都督猛然想到什麽,倒抽口冷氣。


    笙兒該不會患的相思病吧!


    至於先前以為是擔心他才病的——怎麽,還不許當爹的自我安慰了?


    「是見了一麵。迴京的路上接連遇到山匪,我有些擔心,恰好遇到開陽王就請他照應一二。那日見麵是把欠開陽王的人情折合成銀錢給了他。」駱笙糊弄人的話張口就來。


    「原來是這樣。」駱大都督讚許點頭。


    能用錢還人情很劃算,笙兒做得不錯。


    不過,開陽王居然還收女孩子的錢,人品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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