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臨軒直到最後都還是沒對君曉陌另立門派的建議給予肯定或者否定的答複,但態度明顯沒有當初如此排斥和堅定了。


    說到底,對比起旭陽宗來說,他還是更加在乎凜天峰那些弟子們的安危和未來,而宗門的步步緊逼,也讓他的心越來越寒冷了。


    君曉陌和君臨軒父女倆離開後,旭陽宗的五長老冷嗤了一聲,說道:“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君曉陌的臭脾氣比她父親的還要硬,居然還敢頂撞我們這些長輩,真是無法無天了。”


    二長老綴了一口茶,淡淡地說道:“初生牛犢不怕虎而已,沒經曆過大風大浪,還以為父母可以保護得了她一輩子,自然什麽人都沒看在眼裏,遲早得摔一個大跟頭。”


    “恐怕,不用太久就會摔跟頭了吧?哼,他們凜天峰的人不是自詡自己能力出眾嗎?這次全讓他們上場參與團戰,看他們有沒有這個能力捧一個名次迴來!”丹鼎峰的峰主冷笑著說道。


    同樣作為一峰之主,他早就看君臨軒不順眼了——每次提起旭陽宗,人家第一個想到的都是凜天峰,在凜天峰的光芒下,他的丹鼎峰就像個陪襯的一樣,存在感及其微弱。


    這可讓丹鼎峰峰主在暗地裏咬牙切齒了很久。


    這次可好,把凜天峰的那些弟子都趕去了排位賽的團戰,能不能活著走出來都是一個未知數,丹鼎峰的峰主自然是樂見其成。


    他幾乎能夠預見到君臨軒有大半弟子折損在團戰裏的未來了。


    其實,在場的人沒一個不這樣想的,隻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不把這種想法直接說出來而已。


    他們有的想要暗害君臨軒,得到君臨軒手上的資源,有的純屬看君臨軒不順眼,對方越倒黴他越開心,還有的則是明哲保身,雖然與君臨軒無冤無仇,但也沒打算站出來為對方說話,以免引火燒身。


    何彰裝模作樣地歎了一聲,說道:“其實,我們本意都是好的,沒想到君師弟會如此衝動,居然提起脫離宗門這種事情。”


    “嗬,隨便他脫離不脫離,反正我們也不吃虧。無論如何,凜天峰也是我們旭陽宗的一部分,難不成他還能把整座峰帶走不成?”五長老嗤笑道,“要脫離宗門可以,他把凜天峰的資源留給我們,自己幹幹淨淨地離開就行了。”


    更何況,經過這一場團戰以後,凜天峰肯定會元氣大傷,屆時,隻剩下君臨軒夫妻兩個人在苦苦地支撐著,還能翻得出什麽大浪來?


    其他人也在默默認同著五長老所說的話,唇角緩緩地勾起了似嘲諷又似期待的笑意。


    君曉陌和君臨軒的铩羽而歸,讓整個凜天峰都籠罩在一片愁雲慘淡之中。魏高朗更是氣紅了一張娃娃臉,握著拳頭怒罵道:“這些老烏龜!老家夥!老王八!簡直是欺人太甚!!!”


    這一堆罵詞……陳飛羽無奈地給了他腦門一錘子,讓魏高朗反射性地抱著頭嘟囔道:“陳師兄又欺負我……”


    君曉陌也很憤怒,但事已至此,再多的憤怒和抱怨也都是無濟於事的了。誠如那些老家夥所說的那樣,團戰的名單都已經交了上去,賽組委那邊是不再允許更改的了,更不會容許他們退賽,這些都是規定。


    隻能說,她還是低估了何彰那群人的可惡程度。


    “為今之計,我們隻能好好地想想要怎麽樣比賽了。”君曉陌歎了一口氣,說道。


    眾人都覺得君曉陌說得有理,於是,他們圍坐到了一起,一同商討起應對比賽的具體方案來。


    夜涼如水,清冷的月色代替了煦日的溫暖,把一整天的浮躁都洗滌得一幹二淨。第二天就要比賽了,但君曉陌在床上輾轉反側,無論如何都無法入睡,隻好走下了床,來到了窗邊,凝視著冷冷清清的街道,放空自己淩亂又沉重的思緒。


    昏黃的燭光,在窗台邊、門簾上投下了一道狹長的剪影,靜默而孤零,讓人無端地覺得,影子裏麵盛滿了沉重的心事和蕭索的情緒。


    “篤篤。”門外,響起了兩聲沉沉的敲門聲。


    君曉陌愣了愣,從繁雜的思緒裏迴過神來,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這麽晚了,怎麽還會有人找自己?


    “誰?”君曉陌警惕地問了一聲,沒有打開房門。


    她的房門上設著陣法,隻要不打開房門,她的房間就等於多一層安全保障。


    “是我。”一個低沉而穩重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進來。


    容大哥?君曉陌放下了那顆提著的心,走到門口,打開了房門。


    容瑞翰站在門口,身上的衣服穿得整整齊齊,上麵還帶著一股仆仆風塵的味道,顯然,他才剛剛迴到這裏不久。


    “前幾天我迴烈焱國處理一些事情了,今晚才趕了迴來,沒想到看到你還沒有睡,便過來這裏看一下。”容瑞翰溫聲說道。


    君曉陌笑了笑,說道:“容大哥真是有心了。”


    其實,容瑞翰沒必要那麽快趕迴來的,畢竟這場比賽與容瑞翰的關係並不大,但君曉陌自知這種話沒有必要說出口,因為容瑞翰趕迴來的原因,她也明白。


    “睡不著的話,出去走走?”容瑞翰掃了一眼君曉陌的床鋪,上麵的被子還疊得整整齊齊的。


    “好吧,我也正想出去透透氣呢。”君曉陌笑道。


    容瑞翰走到了行廊上,靠在了欄杆旁。


    “怎麽,遇到什麽煩心事了嗎?那麽久都還沒睡。”


    君曉陌輕歎了一口氣,苦笑著說道:“還真是什麽都瞞不過容大哥你的眼睛。”


    “那願意和容大哥說說嗎?有煩惱的話,說出來會好受一點。”


    君曉陌搖搖頭,說道:“真有點一言難盡,不知道從何說起。”


    容瑞翰挑了挑眉毛,說道:“那就慢慢說?”


    “這麽說吧,明天我就要參加團戰了,容大哥你祝我好運吧。”君曉陌故作輕鬆地露出了一個笑容,看起來卻更像是無奈地勾了勾唇角。


    “團戰?為什麽團戰需要你上場?”容瑞翰皺起了眉毛。


    “除了那些人之外,還能是誰的傑作呢?”君曉陌聳了聳肩膀,“宗門裏的那些老家夥急了,便在團戰名單上動手腳了。嗬嗬,把我們凜天峰的人都給放上去了呢,還真看得起我們。”


    容瑞翰的心裏騰起了一股熊熊的怒意,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直接把旭陽宗的那一群人給滅了!


    “那你們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呢?隻能硬著頭皮上了。”君曉陌說著,眼神倏然一冷,“不過,如果他們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們沒轍的話,那他們就想岔了,我們凜天峰的人絕不會那麽容易地被打倒。”


    “嗯,我相信小陌的能力。”容瑞翰拍了拍君曉陌的肩膀,說道,“不過,我覺得最好的做法還是想辦法離開旭陽宗,讓君前輩自己建立一個門派。”


    “我今天和父親提起這件事了,他似乎有點鬆動了,不再那麽堅持留在旭陽宗這個鬼地方。”


    “這是肯定的,任何人遇到這種事情都會心寒。”


    君曉陌垂下眼簾,不再說話了——其實,她又何嚐不是呢?如果不是曆經過前世今生的一些事情,她又怎麽會對旭陽宗徹底地沒有了任何的留戀?


    畢竟,她都是在這個地方長大的……


    君曉陌落寞的樣子讓容瑞翰有點心疼。他想了想,走到了君曉陌的身後,竟像是半攬住了君曉陌。


    “容大哥,你幹什麽?!”君曉陌渾身上下頓時緊繃了起來。


    不是防備著容瑞翰,而是覺得這種舉動實在是太曖昧,讓她感到無比地尷尬,全身上下每一處地方都透著“不自在”三個字。


    “別緊張。”容瑞翰低聲說道,聲音在極近的地方透入了君曉陌的耳膜。


    隨即,他的手指捏住了君曉陌耳垂上的……耳釘。


    耳釘?君曉陌兀然想起,這枚耳釘是容瑞翰送的,裏麵蘊含了一絲他輸入的能量,具有一定的保護作用。


    容瑞翰的手上冒出了一些紅光,君曉陌覺得耳垂隱隱有些發燙。


    當然,這並不是她的錯覺。


    片刻後,容瑞翰後退了一步,拍拍君曉陌的肩膀,說道:“行了。”


    君曉陌摸摸耳垂,覺得仿佛還有溫度遺留在上麵。


    “這是……”


    “我增加了你耳釘上所蘊含的力量,可以提高它的防禦能力,這樣的話,比賽也能多一層保障。”容瑞翰聲音平靜地解釋道。


    君曉陌抬頭看著容瑞翰,沒有發現他的神色裏有異樣。


    看來,是自己太敏感了,君曉陌尷尬地想道,同時,為自己有那麽一瞬間誤會了容瑞翰的舉動而感到歉疚。


    “謝謝容大哥。”君曉陌笑了笑,朝容瑞翰露出了一個真誠而燦爛的笑容。


    被容瑞翰這麽一打岔,她心裏的沉重感也消失了不少。


    至少,有她前世的那些經驗在,她相信何彰那一群人是沒那麽容易得手的。


    容瑞翰的眼神黯然了一瞬,剛剛的他的確很想直接把君曉陌攬在懷裏,告訴她不用擔心的,但君曉陌言語間的抗拒以及他的理智讓他壓製下了自己接下來的行為。


    所幸,還有君曉陌耳邊的那顆耳釘……


    “別客氣,看來,你現在應該可以睡得著了吧?”容瑞翰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對君曉陌調侃道。


    “是的,還是多虧了容大哥你呢~”君曉陌友好地錘了錘容瑞翰的肩膀,“就這樣了,明天還得早起準備團戰的事情呢,我得去好好地睡一覺了,容大哥今天也累了,早點睡吧。”


    “嗯,好的,晚安。”


    “容大哥晚安。”


    君曉陌和容瑞翰告別後,轉身走迴了房間。在關上門之前,她朝容瑞翰揮了揮手,並讓容瑞翰迴去。


    容瑞翰點點頭,在君曉陌關上房門後,卻還是在外麵停留了片刻。


    直到月光把樹影拉得更長,他才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樹影下,走出了兩個人,一男一女。


    “沒想到啊沒想到,明天都要打團戰了,君曉陌還有心思夜會情郎。”雨婉柔輕輕柔柔地說道,視線卻從三樓的欄杆處落了下來,輕飄飄地落在了身旁的秦淩宇的身上。


    由於明天的團戰他們不需要參賽,所以,寂寞了很久的雨婉柔軟磨硬泡了秦淩宇很久,讓他陪著自己夜遊一番仙鶴峰,觀賞一下仙鶴峰上的美景。


    至於是純粹的“夜遊”,還是另有“活動”,就隻有他們倆才清楚了。


    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夜遊完畢以後,居然還能看一出“好戲”,從他們的角度來看,容瑞翰剛剛分明是把君曉陌攬在懷裏了。


    雨婉柔覺得君曉陌放棄秦淩宇,轉而選擇容瑞翰是一件十分愚蠢的事情——不管容瑞翰的實力多麽強大,他都是一個修魔者,和修魔者攪合到一起的修真者,以後肯定沒有什麽好下場。


    所以,她也不會嫉妒君曉陌能夠獲得容瑞翰這個烈焱國大皇子的喜歡,在她看來,牢牢把握住秦淩宇的心才是現階段最重要的。


    剛剛她是特地說出這種話來的,她就是要試探秦淩宇有什麽反應。


    她總覺得君曉陌閉關整整一年以後再出現,秦淩宇在麵對君曉陌時的態度就發生很大轉變了。


    開什麽玩笑,難道在她費了那麽多心思把秦淩宇搶到手之後,秦淩宇才來表示“更加喜歡前任”嗎?


    這是絕對不可以的!她不允許她看上的任何一個人心中還有別的女人存在!


    秦淩宇是何彰的得意弟子,早就在何彰的教導下成為了一個人精,又怎麽可能看不出雨婉柔心裏的那些小九九?


    說實話,剛剛看到君曉陌和容瑞翰的一瞬間,他的確在心裏騰起了莫名其妙的怒意。


    這種怒意來得快去得也快,當他想起自己和君曉陌早已沒有了名義上的“未婚夫妻”關係時,仿佛有一把錘子在他心裏猛地敲了一記,也把他給敲醒了。


    當初,他覺得君曉陌對自己愛得死去活來,肯定沒有那麽容易愛上別人,哪怕是君曉陌自己提出的取消婚約,那也是備受著心理煎熬的才對。


    沒想到現在君曉陌活得有滋有味,壓根沒受到任何的影響,恐怕,還早就忘記那個婚約的存在了吧?


    這讓秦淩宇有一種被人嫌棄的難堪滋味。


    是的了,一定是因為這樣,自己才會覺得憤怒的,秦淩宇眸色深沉不定地想道,作為天之驕子的自己,又何嚐被人給嫌棄過?君曉陌還是第一個!


    秦淩宇難以形容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反正是讓他很不爽。


    算了,明天之後,這個女人還能不能活著都是一個未知數呢,秦淩宇眯眼暗忖道。


    “時間不早了,我們迴去吧。”秦淩宇收拾好了自己的那些心思,對雨婉柔說道。


    雨婉柔嬌滴滴地環著他的手,柔婉地笑道,“好啊”,心裏卻很是沒滋沒味。


    剛剛的秦淩宇,明顯就是走神了,完全沒注意到她說的話。


    雨婉柔愈發地希望君曉陌能夠死在團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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