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研究了許久,他也沒發現有什麽問題,隻是在翻開內部後,見裏麵繡了八個字,顯然讀起來不通,他了然一笑,說道:“安、好……這兩個字是赫哲姑姑繡給你的?”


    “爺你怎麽會發現的?”這讓玹玗更為驚詫。


    弘曆淡笑著說道:“兩個詞排在一起根本喻意不對。”


    “還好檢查的內侍不通文墨,不然就穿幫了。”望著那簡單的繡字,玹玗不禁觸動情懷,眼中盈淚地說道:“其實你細看,頭兩個字不是絲線繡的,而是額娘的頭發。這是額娘最貼身的東西,有它陪著我,就好像額娘在我身邊一樣。”


    “傻丫頭,又這樣沒出息。”弘曆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微微揚起嘴角,笑著將話題轉移開了,問道:“你可知道明天會在景山辦花燈會?”


    “聽宜太妃娘娘說了。”玹玗興奮地一笑,答道:“皇上下旨,所有的太妃都可以去景山觀燈,娘娘還說帶我去見識一下,什麽叫作‘賞燈聽秋蟲’呢。”


    清宮延明朝舊俗,紫禁城內也會設鼇山燈,要於前一年的秋天收養蟋蟀,待到元宵夜點燈後,就將蟋蟀放入燈中。


    這賞燈聽蟲鳴的巧思民間也有,但因為養蟲不易,所以少見。


    除了傳統的花燈,宮裏還有一種特別的冰燈,先將冰塊砌成想要的形狀,再精心雕琢成花鳥蟲魚,或龍鳳神獸的樣式,中間點上燭火,看起來晶瑩剔透特別漂亮。


    此種工藝民間就少見了,她從小就聽母親說冰燈極美,所以一直很向往。


    弘曆沉吟了片刻,還是決定給她一個選擇的權利,因此問道:“如果有的選,你是想去景山賞燈,還是去宮外逛元宵夜市?”


    “去宮外?”玹玗震驚地看著他。


    這個誘huo太大了,她當然想去,不止是看花燈,還想撞大運。以前元宵節妘娘總會帶她和熙玥去看耍龍舞獅,如果真的能出去,如果她們還沒有離開京城,說不定還會遇到。


    “我要帶一個人去逛夜市,你可以和我們一起。”弘曆點點頭。


    傻愣了半晌,玹玗才弱弱地問了一句:“可是要怎麽出去呢,爬牆頭啊?”


    聞言,弘曆頓時嗬嗬大笑:“皇城範圍之內都有重兵把守,單紫禁城就有一千四百守衛,且都是上三旗高手,你覺得爬牆頭可能嗎?”


    “就是因為知道,才覺得根本不可能出得去嘛。”玹玗嘟嘴嘀咕著。


    弘曆指了指自己,問道:“你當爺是什麽,擺設嗎?”


    “扮成小跟班,小太監?”玹玗一臉懷疑地看著他,又問道:“可元宵夜,你不用陪著皇上賞燈嗎?”


    “皇阿瑪自有妃嬪陪著,從來都不管我們的。”弘曆漫不經心地說著,侃笑地問她:“要是不怕死,就和爺出去玩一次。”


    “不怕,有爺在,我死不了的。”這樣冒險的事情,玹玗竟然覺得有一絲興奮,但轉念一想,又悵然若失地問道:“可宜太妃娘娘那邊我要怎麽說,她能同意嗎?”


    “什麽都別說。”弘曆淡笑著吩咐道:“明天你隻要跟著宜太妃往景山去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到時候自然會有人去帶你與我匯合。”


    玹玗點了點頭,雖然心裏仍然沒底,但想著能到宮外去,她還是興奮了一夜。


    到了第二天晚上酉時,內侍便來慎心齋請霂颻往景山賞燈。


    靜靜地跟在霂颻的輦轎旁,玹玗一切都按照弘曆的囑咐做,沒有對霂颻提及半個字。


    沿東筒子夾道往順貞門去,一路上已是張燈結彩,出了神武門燈火更盛,望著對麵裝點華麗的景山南門,便是用流光溢彩來形容,都未能表述。眼前所見的燃燈盛況,隻有盧照鄰的句子:“接漢疑星落,依樓似月懸”,能依稀點出些意境。


    隻是華麗之下,又少了些人味。若比規模,民間的花燈會自然遜色不少,可說道熱鬧歡騰,宮裏就萬萬不及了。那些妃嬪身著盛裝,站在色彩豔麗,美不勝收的花燈下,臉上雖然有笑,卻都是毫無溫度的。


    按照規定的路線,從景山南門進入,走右路至周賞亭,再往妙觀亭,最後到景山頂,花燈最為鼎盛的萬春亭,雍正帝已命人在那裏擺了酒席,準備了歌舞。


    與霂颻剛至周賞亭,就見弘曆身邊的李懷玉前來,低聲對霂颻說了幾句話、


    看了玹玗一眼,霂颻高深莫測地笑道:“既然壽皇亭那邊缺人手,你就跟著小玉子去吧。”


    “是,太妃娘娘。”玹玗雖不認識來人,但大概猜到是弘曆派來的,也就不多話,靜靜跟著往東而去。


    一路無言,直到燈火暗淡不見人影的銀杏林,李懷玉才停下腳步,對她說道:“姑娘你等等。”


    玹玗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不多會兒,東摸西探的李懷玉在一棵樹下刨出一套內侍的衣服,遞到她麵前說道:“姑娘,快換了,四爺一會兒就到。”


    “在這裏啊?”玹玗望向四周,連個遮攔處都沒有。


    “奴才是個太監,姑娘還忌諱這個?”李懷玉瞅著她,又笑著說道:“姑娘去那陰暗地兒去,奴才在這守著。”


    玹玗尷尬地福了福身子,小聲說道:“那就有勞小玉子公公了。”


    李懷玉連忙搖了搖手,一臉詭笑道:“別、別、別,叫奴才小玉子就行了,以後奴才伺候姑娘的機會還多著呢,可擔不起姑娘這樣的禮。”


    玹玗一愣,轉念想到他必定是知道擷芳殿小院的人,不然弘曆也不會潛他來。不再說什麽客套話,自己摸到進了陰暗處,剛換好衣服已經聽到弘曆的聲音傳來。


    “小玉子,玹玗姑娘人呢?”


    “樹林裏換衣服呢。”李懷玉鬼鬼一笑。


    玹玗從暗處走出來時,正好見李懷玉在向另一個太監打扮的人請安,口中喊她涴秀格格。


    而涴秀見玹玗像個木頭似的,愣愣望著自己,便上前幾步好奇地打量一番,才又迴到弘曆身邊用蒙古語嘀咕了兩句。


    恰好這兩句玹玗能聽懂,便欠身行禮,迴道:“迴涴秀格格的話,奴才賤名玹玗。”


    這倒是讓涴秀驚喜,便又細看了玹玗幾眼,心裏不由讚道:好個眉清目秀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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