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月,太皇太後隻是下了懿旨,隻說是新帝孝期未滿,不便選秀。隻遣人將安斌以及徐友歸之女接入了宮中。再者,次日,宜貴太妃隻去長樂宮請安時說起自己家中還有一位的隔房的侄女,待字閨中,且年歲也不過才十一二歲。正好可堪入宮。太皇太後素來便是極其看重羅州蘇氏一族。隻是欣然允了。隔日也差人從宮外一並接來。


    溶甚少過問這些事,便是位分的定奪也是全權由太皇太後處置。三人入宮後,安氏被封了從四品昭媛,居了儲秀宮,徐氏封了慧貴人。居了從前茯若所居的永和宮。因著念及宜貴太妃的麵子,故蘇氏封了正四品的容華,隻是居了從前婉順貴妃的毓秀宮。溶到底也還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級。平日裏便極少到後宮來,且多是和宿在皇後的鳳儀宮。這三人入宮後,倒是讓溶來後宮的次數多了起來,慧貴人徐氏伴駕最多,這倒是令她稍稍在旁人麵前驕矜了起來。


    正巧這日,眾嬪妃去了長樂宮給太皇太後問安過後,正欲各自分別迴宮。薛昭儀除皇後外,行在最前頭,慧貴人徐氏隻是個多嘴舌的,隻是笑盈盈道:“昭儀娘娘走的急啊,隻是不知這是要去往何處啊?”


    昭儀隻是溫和道:“現下時辰還早,本宮想著去壽安宮陪皇太後說說話。左不過迴了坤華宮也是閑著無所事事罷了。”


    安昭媛也接口道:“既是如此,臣妾還和昭儀娘娘同行吧,進宮這些時日,平日裏時常見得隻有皇後娘娘和太皇太後。到底是壽安宮太過於偏遠了。”


    薛昭儀和頤笑道:“既然昭媛有心,那便最好了。”


    慧貴人隻是睨了一眼立在一旁的蘇容華。卻不做聲,隻是淡淡道了句:“臣妾的姑母讓臣妾得空了去頤寧宮陪她說話呢。臣妾還是先行告退吧。”


    薛昭儀笑道:“如此這般,蘇容華且先退下就是。太後娘娘素喜安靜,若是人去的多了,反而會叨擾了她。左不過往後的日子還長呢。”


    蘇容華正欲告退,慧貴人卻是冷不丁冒了句:“到底是蘇容華有福氣的,家族到底出了一位貴太妃。如今隻身一人在這九重宮闕也有人照應。不比得咱們形單影隻。”


    安昭媛出來打圓場道:“貴人又在說笑了,如今咱們入宮便都是一同伺候皇上的姐妹,說什麽形單影隻的話。”


    薛昭儀瞧著慧貴人言語不當,隻是心中不悅。便冷冷道:“慧貴人到底是才入宮不久,所以還不知道個中滋味罷了。不過,皇上時常駕臨永和宮。難不成慧貴人還會覺得形單影隻麽?”


    慧貴人隻是笑道:“這倒也是了,不過臣妾方才倒是想起,若是昭儀娘娘的刻下還在後位,隻怕如今昭儀娘娘的位分到了正一品貴妃也未可知啊。”


    這話一出,眾人皆是一驚,蘇容華素來膽小,隻是驚得不敢言語。安昭媛見了,隻是驚恐的瞧著慧貴人,不發一言。倒是薛昭儀正色自若。隻是淡淡道:“慧貴人的膽子也忒大了。私自議論前朝的舊事。這些話豈是你可隨意渾說的。若是傳到旁人的耳朵裏,隻怕慧貴人便要受責了。”


    慧貴人滿不在乎,隻是道:“臣妾所言屬實,難不成昭儀娘娘還想著去太後娘娘麵前告狀不成?”


    昭儀再是好性,如今也是動了怒氣。隻是沉聲道:“慧貴人且仔細言語,本宮雖說與你同為皇上嬪妃,但本宮是皇上親封的從一品昭儀,而貴人的位分不及本宮,饒是本宮尚無協理六宮之權,但要處罰比自己位分低下的犯錯的嬪妃,本宮自問還是有那個本事。”


    慧貴人隻是毫不畏懼,道:“臣妾與昭儀同為皇上嬪妃,昭儀怎可肆意處罰臣妾。臣妾所說入宮時日尚短,但也明白,六宮事務乃是皇後娘娘打理。”


    薛昭儀聞了,臉色越發冷了,隻是沉聲對身邊的高尚儀道:“讓她給本宮跪下,這般桀驁不馴。若是往後成了氣候那還了得。”


    安氏與蘇氏二人隻是上前來勸昭儀消氣。且使眼色讓慧貴人快些服軟。誰知慧貴人隻是不理。眾人正在言語。卻聽得後頭傳到一陣陣腳步聲。迴首望去,隻見浩蕩蕩一行人,為首的董尚儀道:“皇後娘娘駕到。”


    四人隻是忙一齊屈身下去,齊聲道:“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皇後神色不虞,隻是冷冷的讓眾人起身了,隨即道:“如今慧貴人的膽子也是越發大了,先帝後宮豈是你可隨意言語的。旁的還好,若是傳到長樂宮和壽安宮的耳朵裏。便是本宮和皇上也救不了你。”


    慧貴人隻是低首道:“臣妾知錯,皇後娘娘教訓的是。”


    薛昭儀道:“難道今日的事便這麽算了,慧貴人言語失當,若不好生責罰,這往後誰人還重視宮中法紀。”


    皇後臉色一沉,道:“本宮聽著昭儀這話,難不成還要將此事鬧到乾元宮去由皇上來定奪麽?再者,後宮以和為貴。本宮方才去了頤寧宮探望和賢帝姬。在路上便見著你們在這裏吵鬧。”


    薛昭儀淡淡道:“臣妾也是想著管束慧貴人罷了。”


    皇後冷冷笑道:“怎麽,難不成昭儀瞧著與本宮乃是一同嫁入東宮的,如今又是封了從一品的位分,便想著可以越俎代庖。來替本宮管製六宮事務麽?且不說,還有長樂宮和壽安宮在,便是皇上也尚未說要在後宮嬪妃裏選一位來替本宮分憂。怎的如今昭儀便耐不住了?”


    昭儀聞了,更是謙恭道:“臣妾不敢,臣妾不過隻是妃妾。不敢有越俎代庖的心思。”


    皇後隻默默道:“就算是當年皇太後親自選你做了良娣。哪有怎樣。本宮才是皇上親封的皇後。”


    昭儀這時不再言語了。皇後隻是遣了眾人散去。便迴鳳儀宮去了。


    迴到坤華宮後,昭儀為著今日的事隻是生著悶氣。身邊的小宮女茉扇上前道:“娘娘可要將今日的事情告訴太後娘娘,好歹太後娘娘還是幫著您的。”


    薛昭儀淡淡道:“罷了罷了,如今皇太後也處在困頓之中,本宮又何必為了這點微末小事去煩她。且說便是皇太後知曉了此事,將皇後訓斥了一頓,皇後過後必定會和本宮為難。本宮又何必去自找麻煩呢。”


    茉扇徑直道:“昭儀娘娘何不央求皇太後下旨準許您協理六宮。如此一來,旁的嬪妃也不敢給你氣受了。”


    薛昭儀輕聲笑道:“便是本宮有了協理六宮之權,後宮裏頭真正主事的人還是皇後。且皇後的背後還有太皇太後在。三位新入宮的嬪妃都是奉了太皇太後的懿旨進宮的。且說皇後的母家光州傅氏也和太皇太後走得近些。而眼下長樂宮和壽安宮不和乃是宮中人盡皆知的事情。便是皇太後出麵,太皇太後若是護著皇後,那不是更給後宮的瞧見了本宮的難堪。眼下皇上的身邊人隻有本宮是皇太後選的,其餘的都是太皇太後選立的。且如今連皇太後都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本宮。”


    茉扇隻是淡淡笑道:“好在太後娘娘還是想著您的,奴婢聽人說,皇後和皇上去了壽安宮問安,皇太後總是冷著臉,但若是昭儀娘娘去了,皇太後還時常留您在哪陪她用膳呢。”


    薛昭儀靜靜一笑:“你如今的話也是越發多了。”


    茉扇又笑道:“若是往後太皇太後薨了,後宮便都是以皇太後為尊了。那麽昭儀娘娘的好日子就來了。”


    薛昭儀急忙白了她一眼,道:“小蹄子越發膽大了,這些渾話也是你能說的。若是傳了出去,不單單是你,隻怕連本宮也要被你連累了。”


    往後幾天,宮中嬪妃仍然是照舊每隔五日便向長樂宮去問安,而至於壽安宮,茯若打發人說素喜清淨,隻是免了嬪妃的問安,便是溶和皇後有幾番去問安。也是連壽安宮的正殿都還未進去便被茯若遣人給打發了出來。


    而到了茯若的四十歲壽辰那日,依著太皇太後上官氏的旨意,自然是要在承明殿闔宮宴飲。便是早已下嫁出宮的公主帝姬也是紛紛迴宮來赴宴。雖說臨海王不在京師,但王妃上官氏早早便入了宮來給茯若問安。


    觥籌交錯間,太皇太後隻是笑道:“如今倒是甚好,天下天平,前朝後宮都算是風平浪靜,且因著前些年先帝殺伐果斷早早的平息了周邊的戰事。且如今外有臨海王戍守。哀家這個老婆子與皇太後也可在後宮頤養天年了。”


    慧貴人隻是起身奉承太皇太後道:“臣妾覺得這都是托了太皇太後的洪福罷了。若無太皇太後協理朝政,臣妾等安能得享太平。若是細細論起來,太皇太後當真是這後宮裏最有福氣的人了。”


    皇後亦是起身道:“慧貴人說的極是,臣妾自入宮後便多得皇祖母照拂,且六宮事務繁瑣,雖說如今後宮嬪妃人少,但臣妾時常覺得料理棘手。還多虧皇祖母的提點。”


    上官氏眼角一掃,隻是瞧著皇後左側的薛昭儀靜默不語,隻是瞧著皇後與慧貴人二人。便淡淡道了句:“昭儀的想法也和皇後一樣麽?”


    薛昭儀急忙起身道:“這個自然,臣妾的想法與皇後無二。”


    上官氏隻是笑道:“皇後和昭儀二人是皇帝在東宮時便一直伺候在他身邊的人了。而眼下新進宮的嬪妃雖少,但皇後和昭儀也要時刻在旁提點她們才是。”


    茯若身後的宜貴太妃倒是出聲道:“臣妾瞧著皇後與昭儀二人都是極為妥帖的,其實不論如何,若是後宮裏有嬪妃早些誕下皇子,太皇太後和皇太後也能早些安心了。”


    上官氏含笑點頭,隻是伸手放了一顆葡萄在口裏,緩緩道:“貴太妃說的極是。哀家如今亦是老婆子也還好說,隻怕是皇太後也是早早的盼著做皇祖母吧。”


    茯若見太皇太後把話語引到自己身上,隻是靜靜笑道:“眼下皇帝和嬪妃們都還年輕,往後自然會有的。哀家倒是不著急這些。”


    上官氏又道:“隻是可惜了臨海王常年戍守在外,隻是可憐了哀家的侄孫女。哀家想著還是將臨海王調迴京中才是。左不過眼下周遭也還太平。”


    茯若笑著道:“既是太皇太後的意思,且這樣辦吧。臣妾也有好些年沒有見到澄兒這孩子了。”


    延和三年開春,太皇太後下旨讓臨海王奉旨迴京。且又頒旨封了上官明為正一品太師,而上官安封了正一品太傅的官職。便是二人的隔房兄弟上官佐也是以臨海王嶽父的身份升遷為從一品京都樞密使。而上官佐的長子上官淳也因此升遷為從二品光祿大夫。至於上官明和上官安的子息皆是正二品總督的官職。朝中要職皆是把持在太皇太後的母族手裏。


    因著慧貴人的入宮,徐友歸的官職倒是由翰林院學士升為了正二品的吏部侍郎。


    安尚儀這日正在殿中吩咐著宮女準備茶點。寶帶在裏間伺候著茯若服安神藥。待得寶帶探出身子來示意,安尚儀便親自吩咐宮女端著幾碟茶點進去。隨即便坐在茯若下首的軟塌上,陪著茯若說話。說起上官氏在朝中盛勢。茯若倒是靜靜笑道:“眼下太皇太後嘴上說是輔佐皇帝打理朝政,但明眼人都知道是把朝政一手都抓在自己和上官氏家族的手裏了。旁的不說,便是如今澄兒迴京,上官氏明著是顧念她自己的侄孫女,其實不過是想著借個由頭來給自己家中的人升遷罷了。”


    安尚儀道:“眼下長樂宮權傾天下。上官氏的威勢更甚於從前了。”


    茯若冷笑道:“花無百日紅,如今雖說皇帝年幼不知事,但他總會長成的,若是待得他親政的時候,隻怕上官氏有得煩心。常言道:掌權容易交權難。這天下之主到底是皇帝而不是太皇太後。”


    安尚儀亦是歎氣道:“如今皇上在宮中勢單力薄,且皇後的母家又是曆來和上官氏走得近的。”


    茯若神色自若,沉穩道:“皇帝不是還有哀家這個母後麽?雖說皇帝和哀家向來不怎麽親近。但若是有一日皇帝覺得上官氏礙眼,在宮裏他唯一靠得住得人也隻有哀家了。”


    寶帶隻是道:“到底是太皇太後把皇帝管束著,又讓太後娘娘居住著這般偏僻的宮室。且皇後也甚少來問安,前些時候,奴婢聽說薛昭儀想著來給太後娘娘問安,卻遭到了慧貴人的譏諷,誰知皇後竟還偏幫這慧貴人給了薛昭儀難堪。即便她是皇後,怎能這樣。”


    茯若緩緩轉動手裏的念珠,沉靜道:“昭儀到底是個有心氣的,這些事她竟然瞞著哀家。”


    寶帶道:“難不成太後娘娘便由著皇後與慧貴人這樣無禮麽?”


    茯若冷冷笑道:“便是刻下哀家責罰了她們又能如何,且不說皇後如今主事六宮,便是她們背後還有長樂宮。若是哀家出麵,太皇太後必定會維護皇後。即便哀家是皇太後,但上官氏乃是太皇太後。哀家也是拗不過她。又何必自討沒趣。”


    安尚儀道:“若是薛昭儀有協理六宮的權柄便好了。”


    茯若靜靜道:“再是如何協理六宮也不過從旁協助罷了,若是真有福氣的,主持六宮事務不是更好?且看薛昭儀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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