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宮裏點著數十盞明燈,玉璃與詢相對而坐,各自執了棋子對壘分明。一旁的喜兒隻在撥了些葡萄,放在水晶盤子裏,並緩緩遞上來,便退到一旁去繡端懿帝姬衣裳上的圖式。


    詢隻笑道:“如今端懿倒是讓朕省心,她的身子倒還是好,不似得仁元那般,隻出了娘胎便一直多病,讓朕與茯若可是****不少心啊。”


    玉璃執著棋子笑,道:“不過現下也好在仁元帝姬的身子大安了,昭儀娘娘也總算可以省心了。”


    詢隻淡淡一笑:“是啊,茯若現下協理六宮,又要照顧仁元與澄兒,她也著實辛苦了。”


    玉璃溫和一笑,道:“皇上說到這兒,臣妾倒是才想起,臣妾先前懷著端懿及現下懷著的這個孩子,都是宋昭儀的悉心照料,真是難為她了。”


    詢聞言,隻頭也不抬,似笑非笑道:“茯若為人一向是極為妥帖的,由她協理六宮,朕與皇後倒是都很放心。”


    玉璃的眉目在燭影下顯的格外舒展嫵然,恰似淺淺一抹竹影,隻見她緩緩道:“既是如此,皇上何不賜了宋昭儀一份恩典,也算寬慰了宋昭儀連日勞累。”


    詢倒是頗為好奇,隻問道:“什麽恩典?”


    玉璃隻嬌俏一笑,柔聲道:“皇上恕了嬪妾無罪,嬪妾才敢說。”


    詢隻笑道:“且說便是,朕待你之心,你又不是不知,朕怎會怪罪你?”


    玉璃微微凝神,緩緩道:“嬪妾鬥膽請求皇上晉宋昭儀為正一品貴妃。”


    詢隻語氣平淡到:“茯若入宮也有甚久了,這貴妃的位子她原也擔得。朕原先也想過晉封她為貴妃,隻是皇後頗有微詞,隻道茯若入宮時日尚淺,貴妃的位分又太高,貿然晉封,恐不相宜,隻勸朕且過些時日再說。”


    玉璃聞言,緩緩道:“現下敬和貴妃已過世,宋昭儀便是後宮自皇後外的第一人了,且她又撫養了二皇子,這貴妃的位子如今她算是實至名歸了。”


    詢隻笑道:“也罷,朕且聽你一言,明日便下詔晉宋昭儀為正一品貴妃吧。”


    殿中燭影搖紅,愈發映得玉璃鬢發如雲似霧般,玉璃伸手吃了一顆葡萄,便歡喜道:“嬪妾多謝皇上恩典。”


    詢隻伸手拉著她的手,溫和道:“且先別謝朕,你怎知朕便沒有恩典賜予你。”


    玉璃隻微微垂首,半晌道:“嬪妾得以出冷宮,又有福再得皇上眷顧,已是天大的福氣,臣妾不敢貪圖別的。”


    詢隻伸手將她攬在懷裏,柔聲道:“你懷著孩子也著實辛苦,朕也不想委屈了你,也一並晉了你的位分為從二品的婕妤吧。”


    玉璃隻抬頭安靜看他,靜靜道:“嬪妾多謝皇上。”


    詢複又道:“蓉兒入宮也有甚久了,她是難得的溫和謙卑,也晉了她的位分為從三品的昭容。”


    玉璃笑著斜他一眼,更是溫柔嫵媚,隻柔聲道:“今早周良人同齊貴嬪娘娘來嬪妾宮裏做客,嬪妾瞧著周良人倒是十分清秀綺麗,都有幾分宋昭儀的風骨了。”


    詢隻點頭而笑,道:“她也算是懂事,朕倒是有些喜歡她的。倒是那齊貴嬪,原先初入宮的時候倒還是天真嬌俏,如今過了這些年,朕隻覺得她嘴碎,著實煩人。若不是看在皇後的麵子上,朕還不會給了她貴嬪的位分。”


    玉璃隻微一思索,便索性把話挑明,緩緩道:“嬪妾今日瞧著齊貴嬪娘娘與周良人的情況,倒像是周良人不欲在儲秀宮住著,她今日較齊貴嬪晚走一步,她隻央求著嬪妾要來永安宮。嬪妾也不好迴了她的。”


    詢微微蹙眉,沉吟道:“怎麽,難道齊貴嬪時常刻薄她麽?”


    玉璃隻曼聲道:“嬪妾瞧著周良人似乎很怕齊貴嬪,周良人在這裏與嬪妾多說了幾句玩笑話,齊貴嬪便對她擺臉色看。嬪妾想著永安宮尚且如此,若是在儲秀宮,更是不消說了。”


    詢隻微微點頭,道:“此言有理,但永安宮朕想著且給你一人獨住便是,且讓周良人去宜貴嬪哪兒吧。蘊然性子謙和,延禧宮也較為寬敞。宜貴嬪與敏貴人也好相與。料想也不會委屈了周良人。”


    玉璃溫然道:“皇上善待後宮諸人,這也算是嬪妾們的福氣。”


    詢的呢喃漸次低下去:“蓉兒的冊封裏隻是隨意,所三日便是,至於你與茯若,下個初六便是吉日,且叫內務府好生準備著。貴妃冊禮隆重異常,絲毫馬虎不得。”


    玉璃良久無言,隻靜靜靠在他肩上。


    日子過得平凡豐順,轉眼間數日,閔修儀晉為從三品昭容,周良人遷居延禧宮。一切皆是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宣和九年五月初四,玉璃行冊封禮晉為婕妤。而過了兩日,便是茯若冊封貴妃的日子。


    尚且還是五更時分,永和宮裏的人便起身在忙了,秀兒與清兒隻在茯若身旁侍候。王尚儀為茯若挽發髻,卻是朝月髻。隻見上頭一對碧玉金步搖,曳曳生輝。發髻後捎的赤金鳳尾瑪瑙流蘇又更添了幾分華貴之氣。


    秀兒隻笑道:“娘娘現下終於是貴妃了,奴婢們日後在宮裏也能有臉麵了。”


    清兒隻打趣道:“瞧你說的,似乎小姐往日不是貴妃的時候,你在後宮便丟了臉麵似的。”


    秀兒隻笑著來打她,道:“你這張油嘴,慣會來說旁人的不是。”


    到了時辰,茯若由著宮女迎著到了保和殿,隻跪於帝後麵前,聽著禮部侍郎連著冊文:


    “朕惟五典慎徽、媯汭重嬪虞之化。二南正始、關雎資佐姒之賢。遐稽曆代之彝章。式進宸闈之位序。諮爾昭儀宋氏。毓生名閥。協輔中閨。溫惠宅心。端良著德。凜芳規於圖史、夙夜維勤。表懿範於珩璜、言容有度。茲仰承仁惠太後慈諭、以冊寶、進封爾為正一品惠貴妃。爾其光昭內則、用迓景福於方來。益慎婦儀、茂衍鴻庥於有永。欽哉。”(引自清聖祖孝懿仁皇後佟佳氏封貴妃時冊文)


    隨後,詢下來親自將貴妃寶印寶冊交到了茯若手中。茯若隻寬然一笑,再不多言。


    皇後隻莊嚴寶相的坐在鳳座之上,神態端和的道:“惠貴妃宋氏得天所授,承兆內闈,望今後修德自持,和睦宮闈,勤謹奉上,綿延後嗣。”


    詢隻對皇後和顏悅色道:“現下茯若已是貴妃,又幫著你協理六宮,皇後這算是可以清閑了。”


    皇後隻溫然笑道:“自然如此,現下有貴妃幫扶臣妾。臣妾便可安心教導潤兒,也省得讓皇上操心了。”


    詢似乎對此很是滿意,隻揉一揉下頜道:“如此甚好。潤兒也將近十歲了,皇後好生教導他,朕日後才能安心啊。”


    皇後如何不知此言的意味,隻抿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神色溫和,道:“臣妾自會聽從皇上吩咐。”


    茯若聞了此言心中暗暗隻覺不好,她在細眼看看皇後,隻見皇後冷然盯著她,她才知道除了敬貴妃,皇後到底是容不下自己的。心裏隻不由得漸漸迴憶數日前,玉璃悄然到永和宮說與她的那些事。心下隻覺得悚然,原本是那樣端和溫然的皇後,原也和敬貴妃一般,是那樣的心思惡毒。王尚儀,也不過是她一早便安插在自己身邊的心腹。細思極恐。饒是頭飾之上珠瓏閃耀仍遮不住她臉色的悻悻然。


    詢隻親自扶了茯若起來,溫和道:“朕除了已故的敬和貴妃外,第二位貴妃便是茯兒,朕待茯兒的心,便似這寶印上的金石一般,永恆不變。”


    茯若聞得此言,心下才稍稍釋然。又見得遠處的玉璃,一臉恭敬謙和的笑著,她現下已是婕妤了,著一襲流彩暗花雲錦宮裝,高椎髻上鑲寶石蝶戲雙花鎏金銀簪。比之昔日,華貴了數倍不止。


    茯若冊貴妃禮成之後,六宮諸妃都要來向茯若慶賀,隻見玉宜齊婉四貴嬪為首,玉璃在旁,再往後便是敏貴人,麗貴人二人,往後再是其餘嬪妃,一起恭聲道:“臣妾恭賀惠貴妃娘娘。”


    隻見玉貴嬪神色不甘,也隻是隨意念叨兩句便罷了,而齊貴嬪更是隻恨恨的瞪著身旁的玉璃,隻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似的。


    茯若瞧著日頭正好,不覺在心裏歎息,到底昔年所願隻在後宮中平安度日的願望是不得成了。


    皇後與茯若早已成了兩分之數,犄角之勢。而茯若最為關切的事,也同皇後一樣。


    日後太子之位,到底會傳給哪一位皇子?


    後宮茯若傳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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