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是十月二十三,乃是敬貴妃的生辰,在宮裏的她的位分獨獨比皇後略低,且她又是二皇子和靜慧帝姬的生母,六宮嬪妃雖說大多不喜敬貴妃性子刁鑽刻薄。但礙於這兩層關係。都還是送了些賀禮進坤華宮。坤華宮的掌事宮女錦兒接的手都軟了。但禮物仍舊紛至遝來。


    敬貴妃慵懶的坐在正殿的鵝羽軟塌上,漫不經心的轉著手裏的鏤金菱花嵌翡翠粒護甲。眉宇間盡是驕縱之色。


    香玉在一旁替她捶腿,奉承道:“到底今天是貴妃娘娘的好日子,六宮裏上至皇後下至段式,蔣氏那幾位修容都給娘娘送來了賀禮,可不是顧及著皇上對娘娘的情分麽?”


    敬貴妃輕聲笑道:“這個自然,本宮侍奉皇上多年,宮中雖有皇後,但皇上何時拿正眼瞧過她,至於宋氏,洪氏那些個狐媚子賤婢,不過都是仗著年輕,皇上圖個新鮮罷了,也敢來在本宮麵前作威作福,到頭來見了本宮還不是要恭恭敬敬的行禮問安。”


    香玉笑道:“娘娘說的是啊,憑她們再這樣得寵,反正是終究不能與貴妃娘娘平起平坐。皇上對貴妃娘娘情意深重,皇後又有名無實,奴婢覺得貴妃娘娘才像是真正的後宮之主呢?”


    敬貴妃淺笑一聲,將頭上的一支碧玉金步搖取了下來,道:“這支步搖賞給你了,你方才這句話真是讓本宮高興啊。”


    香玉有些惶恐道:“貴妃娘娘此物太過於貴重,奴婢不敢收下。”


    敬貴妃淺笑道:“本宮是貴妃,簪子步搖一類的飾物皇上每月不知會給本宮賞賜多少,但是說話討本宮歡心的人卻不多,所以這步搖你收下便是。”


    香玉有些怯生生的收下了那支步搖,嘴裏不住說:“多謝貴妃娘娘恩典。”


    敬貴妃展眉一笑,道:“若是本宮有來日做了名副其實的後宮之主,本宮賞賜給你的東西定然比今日貴重十倍不止。”


    香玉喜道:“奴婢謝過貴妃娘娘。”


    錦兒從外間走了進來,似乎顯得極為疲累,嘟囔道:“奴婢方才在庫房忙活了三四個時辰才把這兩日六宮嬪妃給貴妃娘娘送的賀禮拾掇好。”


    香玉笑著將敬貴妃所賜的金步搖帶到了頭上,歡喜道:“拾掇的越久,越說明咱們貴妃娘娘在宮中的地位越高啊,任憑誰也不敢小瞧了咱們坤華宮。”


    錦兒聞言,稍稍收了些倦色,道:“奴婢想著,今晚皇上定會來咱們這裏的。”


    香玉接話道:“這個自然,今天是貴妃娘娘的好日子,皇上一定會來陪著娘娘的。”


    敬貴妃收斂笑容,冷冷一嗤:“你們二人的話也太多了,本宮聽的都有些乏了,你等先下去吧。”


    二人知趣,隨機退下。


    深宮裏的夜色如同幽暗海洋,一望無盡。浮雲盡散,新月顯得愈發明亮起來,滿天繁星更似隨手散開的碎鑽,天上星月光輝與瓊樓玉苑內的燈光交織相映,卻仿佛是彼此的倒影。


    敬貴妃娉娉婷婷立在坤華宮的內殿正門,身著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正中繡著極好的描金線芍藥補子。發髻上梳成了精致的朝月髻。上頭裝飾著一對鑲寶石蝶戲雙花鎏金銀簪。整個人顯得華貴而又嫵媚,她頗有些焦急的望著殿外,眉宇間也漸漸生出了汗漬。


    過了良久,才見薑裴從殿外走了進來,敬貴妃也不叫人看茶,隻是焦急道:“薑公公,怎麽是你來了,皇上幾時前來。”


    薑裴的臉上頗有些憂色,斷斷續續道:“迴稟貴妃娘娘,皇上今晚去了婉貴人的毓秀宮,現下想必是已經歇下了。”


    敬貴妃心中的怒氣驟然迸發,薑裴的臉上被敬貴妃重重的打了一耳光,薑裴被打了直接往後退了兩步,右頰頓時紅腫起來。敬貴妃怒道:“好端端的怎麽皇上去了婉貴人那個狐媚子哪裏,給本宮從實招來,是不是你們這起子閹人收了那狐媚子的好處,故意挑唆的。”


    薑裴按住臉,陪笑道:“貴妃娘娘當心閃了您的手,原本皇上今天早些時候是說要來貴妃娘娘這裏的,可是後頭毓秀宮的人來報說婉貴人龍胎不適,後頭皇後又來了乾元宮說皇嗣為重,讓皇上今晚去毓秀宮陪著婉貴人,省的有什麽差錯。皇上後頭才去了毓秀宮,奴才知道的也就是這些了,還望貴妃娘娘萬萬要息怒啊,今天是您的好日子,若是為了這等事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可就不值了。”


    敬貴妃冷笑道:“好個賢惠的皇後,她便是算準了時日,故意夥同婉貴人那個賤婢來與本宮作對。”


    薑裴陪笑道:“貴妃娘娘何必爭著一時呢?婉貴人有孕,所以皇上難免多在意些,但與貴妃娘娘都是多年的情分了,且當年貴妃娘娘懷孕的時候,皇上連剛剛冊立的皇後都冷落了,日日陪著娘娘,這一日不來又算得了什麽。”


    敬貴妃麵上怒色稍減,淡淡道:“難為你知道的倒多啊。”


    薑裴恭敬道:“奴才也隻是據實而報罷了,且六宮上下誰人不知敬貴妃娘娘乃是皇上心尖上的。”


    敬貴妃勉強露了一絲笑意,道:“時辰不早了,你且退下吧。”


    薑裴恭敬一諾,便退了下去。


    敬貴妃迴到正殿中,喚來一旁侍立的錦兒,吩咐道:“你去庫房裏,把婉貴人與皇後今日送的賀禮都給本宮扔出去。”


    錦兒遲疑了一瞬,臉上已是被敬貴妃捆了一下,敬貴妃冷冷道:“賤婢子,還不快去,仔細本宮把你給攆走。”


    錦兒聽了怕極了,急忙跪下泣道:“娘娘息怒,奴婢方才是想著婉貴人與皇後所送的賀禮都是極貴重的,奴婢所以才遲疑了片刻的。”


    敬貴妃聞言後大怒,又把她狠狠地捆了幾下,道:“她們送的東西是極貴重的,難道她們送來的東西本宮沒有麽?你當本宮是什麽,一個才剛剛被皇上寵幸的宮女嗎?”


    香玉聽見響聲,從裏頭走了出來,連忙跪下勸道:“貴妃娘娘息怒,錦兒想必是今日忙了一天累混了,娘娘有什麽吩咐,讓奴婢去做便是,犯不著生氣。”


    敬貴妃不耐煩道:“你快去庫房,把皇後與婉貴人所送的賀禮都給本宮扔出去。”


    香玉見敬貴妃今日情狀,心中了然知趣,道:“奴婢知道了,奴婢即刻就去辦,隻是奴婢不知道庫房裏婉貴人與皇後的賀禮被錦兒收在哪裏,娘娘可否讓錦兒與奴婢一同前去。”


    敬貴妃嫌惡的看了錦兒一眼,道:“這個賤婢子,專會長他人誌氣,本宮瞧見了便煩,快帶她去吧,日後就讓她在庫房做事就行了,不許她到正殿來。”


    香玉如聞大赦,謝了恩拉著錦兒便去了庫房。


    進了庫房,錦兒不住抽泣,委屈道:“奴婢也隻是實話實說而已,怎麽惹得貴妃娘娘動了大怒。”


    香玉寬慰道:“貴妃娘娘的性子你還不知道麽?誰讓你去碰上去的,這迴幸好我聽見聲音就走了出來,不然貴妃娘娘如何饒得了你。”


    錦兒哭道:“往後我就隻能在這庫房裏幹活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被放迴去做事。”


    香玉走前撫了撫她的背,溫和道:“你且先忍耐幾日吧,等到貴妃娘娘消了氣,那****心情好的時候,我再跟她提讓你迴去做事。”


    錦兒對香玉投去一個感激的目光,再不做聲。


    二人在庫房裏找出皇後與婉貴人所贈的賀禮,香玉隨即將它們拿到殿上,問敬貴妃該如何處置。


    敬貴妃冷冷道:“她們都送了些什麽。”


    香玉道:“皇後送了一盞純色白玉花樽,婉貴人送了一對鑲了瑪瑙的吉祥如意簪。


    敬貴妃走下來,將白玉花樽拿在手上,觀摩片刻,隨即走到殿外,往遠處的宮牆外重重一扔,白玉花樽即刻係數變成碎片。


    香玉壓住心裏的懼意上前問道:”那麽這對吉祥如意簪該如何處置?”


    敬貴妃冷眼瞧著,沉吟道:“拿去賞給錦兒吧,且吩咐她日日都要戴在頭上。”


    香玉道:“貴妃娘娘方才責罰了錦兒,為何如今又賞賜這般貴重的飾物給她,奴婢不解。”


    敬貴妃冷笑道:“婉貴人送的東西隻配給伺候本宮的人戴,且說不過上頭鑲了瑪瑙也算的貴重,本宮覺得賞賜給你都算的寒酸了些,所以就拿去給錦兒了。”


    香玉探得敬貴妃口風,便道:“莫非娘娘當真要讓錦兒在庫房做粗活?不再讓她迴來麽?”


    敬貴妃搖頭,正色道:“她讓本宮心煩,本宮還留她在身邊伺候作甚,若不是念在她伺候本宮多年,本宮早就把她趕出去了,賞賜她一對簪子也算不得是抬舉她,隻是輕賤那個婉貴人罷了。”


    香玉笑道:“正因如此,娘娘才更應該讓錦兒留在娘娘身邊,娘娘那些時候帶著錦兒在身邊去探望婉貴人,讓婉貴人親自瞧瞧,不是更能出氣麽?”


    敬貴妃娥眉揚起,道:“言之有理,過兩日便讓她迴來吧,自婉貴人進宮以來,本宮還未曾去過毓秀宮,過兩日本宮便去瞧瞧,看看毓秀宮是不是如婉貴人的盛寵一樣華貴富麗。”


    香玉笑道:“憑皇上怎麽寵她,她都隻是個貴人,毓秀宮怎能與貴妃娘娘的坤華宮相比。


    敬貴妃嫣然一笑,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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