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熠怎會看不出毅王府的野心,隻是前方真的起了戰事,他又不能不管。而城中確實沒有能抵禦的軍隊,所以他在送駱啟霖出京之後,也明修暗道暗渡陳倉的出了京。上次苑苑進宮,以及後來的處理難民的幾道聖旨都隻是為了穩住毅王府。


    宮裏沒人,李晟熠與毅王府唱了一出空城計。


    但是這對毅王府來說,也不算壞事,至少讓他們能輕輕鬆鬆的接管了京城。


    毅王世子迫不及待的宣布登基,拉出了複國這麵大旗,國號“梁”,稱之為後梁。


    朝中也有人不服的,站出來大罵周淩亂臣賊子,可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就被拖下去解決了。


    周淩不僅沒有大開殺戒,反而大赦天下。可說是大赦天下,可能管的也隻是京城附近這幾個州。


    京城這邊才穩定下來,洛陽就傳出了皇帝李晟熠的消息。消息稱欽天監從天象看出了京城將有叛亂,所以皇帝才轉移了重心。


    洛陽那邊已經定了都,周淩一聽消息立馬派人去了那些連日稱病沒上朝的大臣家裏,果然人去樓空。周淩氣得摔了茶盞。


    原來他算來算去,卻被人耍了一圈。李晟熠在他眼皮子底下,帶著一群肱骨之臣逃了,而他什麽都不知道,還以為撿了多大一個寶,到頭來卻是一個爛攤子。


    現在京中有那麽多難民,國庫裏又沒多少錢,朝中又沒有可用的人才,隻是一群烏合之眾。周淩新登基,就要養著一群難民,不上火也不可能了。


    而他一上火,那些還來不及轉移的寵臣和皇親國戚就成了他的發泄口,像長公主府和駱家之流。


    苑苑沒有多反抗,雖然依舊讓人守著侯府沒讓一個人進來,但是周淩要多少錢她都給。


    周淩登基,隨之而來的就是楊沁在侯府地位的水漲船高。雖然依舊是妾的身份,可如今卻能橫著走了。


    有一個做太後的姑母,她如今的腰杆硬的不能再硬。就連苑苑這個主母都得讓著她。


    她也沒浪費自己如今的權力,第一件事就是把曲氏接出了佛堂,給苑苑添了添堵。


    當然,更給苑苑添堵的是長公主府的事。周淩登基之後,就下旨把周宜招進了宮,不讓任何人探視。


    這件事一出,於老太太以死相逼讓於柏給她寫了休書。這一次,連於柏也再沒有理由替她辯解,雖然心如刀絞,卻還是痛痛快快的寫了休書。


    在這件事上,長公主也沒有立場去責怪於家,因為周淩確實對周宜起了心思,這件事從前苑苑就跟她透過口風。而且如今周宜也確確實實的被接進宮去。怎麽抹也是抹不幹淨的。


    而周宜被接進宮幾天還沒傳出消息,京城裏卻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加上如今京城成了周淩的天下,長公主府的地位早就不如從前。


    百姓們議論起來也再沒有顧及,一時間長公主的名聲就臭了,連從前出的事也翻出來說了又說。


    苑苑如今也自身難保,隻能看著幹著急,幫不上一點忙。


    而她不僅要擔心外麵發生的事,還要忍受楊沁一天幾次的刁難,幾日下來就憔悴了許多。


    小喜擔憂,苑苑也擔憂。


    “那就說是風寒的藥吧,左右這時候天也冷了下來,著點風寒也是情理中事。”


    小喜一看外麵的天,更加擔憂。如今天氣越來越冷,前邊又沒有消息傳來,楊沁也做得越來越過分,現在府裏完全是苑苑被她控製。


    就連吃喝也要經過她的手,隻是周淩不願輕易放過她這座金山,她也不敢做得太過分。


    “說起來,現在咱們的處境還真是尷尬,明明有大把的銀子流水似的進來,卻還沒捂熱就成了別人的,連吃點什麽都要經過別人的手。”


    苑苑不禁自嘲。但是楊沁送來的東西她也不敢吃,畢竟從前有過下毒的前科。


    如今,周淩要忙著難民的事,又要關心著李晟熠那邊的動向,對於苑苑除了搜刮點錢財之外,也就沒有多餘的心思放在她身上了。


    所以,她的消息網也還在,每天都有人偷偷送東西進來。


    之前她一直想著拖延一些時間,等著駱啟霖的消息傳來。可如今她又有了孩子,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楊沁就是一匹披著羊皮的狼,若是讓她知道了這個消息,隻怕她和孩子都不會好。


    “夜鶯去聯係一下辰月樓,盡量安排好,咱們要離開京城。”


    “離開京城?去哪裏!”


    “去洛陽,皇上離開之前找過我,父親母親都跟去了洛陽,咱們離開京城直接去洛陽就行了,那裏有咱們的家。”


    “那要帶些什麽人。”


    “帶上老太爺和老夫人吧!二房那邊暫時顧不了了,而且二老爺是個可用之才,想必周淩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動他們。”


    “是,我這就下去安排。”


    十月初五,京城下了第一場雪,苑苑是被冷醒的。楊沁做得越來越過分,冬天給的碳都是黑碳,一燒就是又濃又嗆的黑煙。


    苑苑是習武之人,有內力護體,幹脆就直接不點火。可晚上還是覺得冷。


    “小喜,把那碳點上吧,雖然熏點可總比沒有強。現在我委屈了不要緊,不能委屈了孩子。圓玉那邊怎麽樣了?”


    “圓玉小姐的情況不太好,昨兒個晚上著了風寒,今早上我給看過了,這會兒正煨著藥呢!”


    一聽說圓玉著了風寒,苑苑的心都提了起來。


    “情況嚴重嗎?”


    “不是很嚴重,小姐不要擔心,昨夜突然降溫,著個風寒是很平常的事。我給她開的藥方全都是溫和的。”


    “好好好,那你一定要照顧好她,等夜鶯那邊安排好了咱們就走。”


    周淩一登基,為了控製住苑苑就把圓玉抱給楊沁養,在這件事苑苑整日提心吊膽。楊沁從前就對她動過手,現在養在她眼皮子底下,她要動手還不是輕而易舉。


    好在,她沒天夜裏都派人去看她,沒見她受什麽傷,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可那邊一旦風吹草動,她就擔心的不行,總覺得是楊沁動的手。


    煎了藥送到沁園,苑苑披了一件披風去了鬆華院。最近這幾日,她都去鬆華院陪老太爺下棋。


    路上,遇到楊沁扶著老夫人在園子裏賞雪。楊沁穿了一身正紅色牡丹鳳凰浣花錦衫,披了一件蜀錦的鬥篷,看起來貴氣非凡。


    比起幾個月前,兩人的身份徹徹底底的做了個對調。而現在楊沁吃的喝的穿的都是她掙來的,可她穿的還是往年的舊衣,這就是寄人籬下的滋味。


    苑苑本想遠遠的避開,楊沁卻故意迎了上來。


    “給夫人請安,夫人這是要去哪兒啊!”


    “見過老夫人。”


    “你不用假惺惺,從前都沒見你這麽有禮過!”


    老夫人一說話就句句帶刺,苑苑低著頭沒迴應。


    楊沁嬌笑一聲:“姐姐不要見怪,老夫人最近有些上火。姐姐還沒說要去哪裏呢!”


    “去鬆華院看看老太爺。”


    曲氏一臉不屑:


    “真不要臉!”


    楊沁笑著打圓場,苑苑福了福身:“那你們玩,我先走了,祖父還等著我去陪他下棋呢。”


    曲氏更是嗤之以鼻:“讓她去吧,不要臉的狐媚子。沁兒你少和她接觸,免得被她帶壞了。”


    苑苑垂眸,就當沒聽見她在說什麽,領著人踏著雪一路去了鬆華院。


    夜鶯跟著後麵嘟著嘴:“夫人,你瞧老夫人那種樣子,認人不明,還為了那個女人奚落你。咱們幹嘛還眼巴巴的湊上前去啊,就讓她在這裏和這個女人待在一起吧,咱們帶她幹嘛!”


    “你心裏不爽是應該的,因為我心裏也不爽。隻是,不管她怎麽往,到底是駱啟霖的母親,就算再不爽也要帶著她的。走的時候不要跟她說,直接敲暈了丟上馬車,能省去很多麻煩。”


    苑苑不是個心胸寬廣的人,更不會以德報怨,曲氏對她冷言冷語,她做不到對她熱切。最多是看在駱啟霖的份上,把她帶出京城,至於之後要怎麽辦那就是駱啟霖的事了。


    駱啟霖是中秋之後走的,如今已經兩月有餘,她的身孕也有兩個多月,最近孕吐越來越嚴重,再不走隻怕就走不了了。


    鬆華院裏,炭火燒得很旺,一片暖意融融。楊沁念著駱啟霖,對駱家其他人倒還盡心盡力,老太爺的生活比起以前更是隻好不差。


    “祖父這邊倒是暖和,虧得我發現了,日日過來蹭蹭。”


    “唉,楊沁這事做得不地道,用著你掙的錢,還對你指手畫腳。”


    “這是女人之間的事,她就能對你好,對老夫人好,卻不能對我好!”


    民宿和甜品鋪子的兩個掌櫃誠惶誠恐:“夫人,這……,如今皇上就指著咱們的買賣接濟難民呢,怎麽會允許咱們關門歇業。”


    至於葉家從前的鋪子,倒不顯眼,周淩也不可能把京城裏所有的商戶都洗劫一遍。所以,葉家原本的鋪子倒保了下來,那些掌櫃的壓力也小些。


    苑苑輕輕的敲擊著桌麵,“篤篤”的聲音聽得人心亂如麻。


    “皇上雖然指著咱們的生意接濟難民,可也不能日日夜夜的看著你們,你們安排好自己的家眷,找機會先送出城去。到城外黑森林會有人來接應。


    至於買賣先不要打草驚蛇,一切照舊,等我安排好通知你們,咱們一起走!”


    “走?夫人是打算去哪裏!”


    “先出城再說,天大地大,出了京城咱們就自由了,現在前方和南邊都沒有消息,在反賊被剿滅之前,難道咱們要一直受製於人嗎?”


    “夫人,這話可不能亂說!”那些跟她多年的老掌櫃們嚇得滿頭冷汗,生怕她這些話招來殺身之禍。苑苑卻不以為然:“都是自己人,能有什麽事兒,你們下去準備吧,該走的時候我會通知。”


    因為侯府還有人盯著,苑苑不敢在外麵多留,怕迴去晚了又橫生事端。所以說完正事就趕迴了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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