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時不懂,還生過父親的氣。憑什麽大哥就可以與他一同迴朝受賞,而我卻不能?”


    無力的苦笑了笑,“後來我懂了,可是卻太遲了。父親把我送出了府,而他卻跟著我沈家百餘口一起入了黃泉。”


    她語中的痛楚讓駱啟霖也跟著她心酸,竟有想擁她入懷的衝動。


    又聽她細細道:“我恨,恨那奪走我沈家百餘口性命的人,也恨那朝中肮髒的權利之爭。”


    她星眸中漸漸燒起了仇恨之火,讓那雙眸亮得驚人,“我發誓要讓那害我滿門的人嚐到跟我一樣的痛苦,要那人九族替我沈家陪葬。”


    駱啟霖心驚,他知道她有恨,隻是不曾想過她的恨如此強烈,竟是要滅那害她滿門之人的九族。他其實早該料到的,這樣剛烈的女子,愛,會愛得熱烈,恨,也會恨得徹底。


    苑苑緩緩將眸移到他仍是閉著眸一片清冷的臉上,眸中的恨意漸漸消散,變得溫柔:“王爺,苑苑知道你恨我,恨我狠心離了你,恨我欺騙你,恨我算計你,苑苑不乞求你的原諒,因為苑苑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隻求你不要再為這些事煩心。”


    駱啟霖眼皮顫了顫,她這是在貓哭耗子?做都已經做了,如今再來說這些有何用?隻是不想,她接下來的話足夠讓任何一個人震驚。


    “苑苑知道你雄才偉略,滿心抱負,卻無處施展,苑苑願助你。”她眸定定看著他,靜等他的反應。


    駱啟霖心下震撼,麵色卻是平靜。她竟洞悉一切,把他看得如此透徹,這樣的女子,如果不是對她心有所屬,隻怕會對她除之而後快。


    緩緩掀眸看她,苑苑辨不出他深眸中的情緒,卻還是沉浸在了他那雙如深潭般的雙眸中。


    他冰冷的話語將她催醒:“你確定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他眸中的厲色讓她瑟縮了下。


    還是迎上他的眸,吐出堅定的兩個字:“確定。”


    “嗬,本王真沒想到,你竟有如此深沉的心思,看來,本王還真是小看了你。”語帶譏誚。


    她始終不是池中物,終是要破繭成蝶。在他被她的才能和膽識吸引時,他就該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苑苑被他話中的諷意刺得一痛,眸中有一閃而逝的哀傷。


    事到如今,她已無路可退,她求不來他的愛,那便讓他恨得徹底。這樣他才能更心狠,她也不會成為他前路上的絆腳石。


    她會助他,也要報她沈家滿門的仇!


    “王爺,苑苑知道,當今皇帝忌憚你,處處壓製你,就是怕你奪他的皇位。”


    她話至此,駱啟霖眸中利芒閃過,“這種掉腦袋的話,以後不要再說。”


    苑苑卻沒有被他的話喝退,仍鎮定看著他:“苑苑隻說一次,苑苑對王爺無所隱瞞,也是望王爺能了解苑苑的心。苑苑不怕掉腦袋,但苑苑的腦袋就算要掉,也要保到殺了傅炎這個狗賊後再掉!”


    駱啟霖的眼滑過她堅定無畏的星眸,這樣的她有種別樣的光芒,如涅槃的鳳凰,振翅欲飛,竟是牢牢吸引了他的目光。


    卻也讓他覺得,她在離他越來越遠,他們終究是有各自的陽關道和獨木橋。


    苑苑斂神看他:“王爺,苑苑知道,當今皇上一直不敢動你,是因為老皇帝走得匆忙,新皇登基時根基未穩,傅炎這個亂臣賊子是心腹大患,可他卻無足夠的能力動他,隻好留了你製約他。可他又忌憚你,於是放任傅炎這個小人,給他足夠的權利,讓他逍遙至今,為的是讓他反製你。”


    駱啟霖深眸眯了眯,盯著她的目光愈發銳利,她竟將一切看得如此透徹,如果不是她無心這些權利之爭,憑如今皇帝對她的欣賞,她若想左右大局也不是不可能。他究竟是喜歡了一個怎樣的女子?


    “如今,隻有先除了傅炎,讓這權利失衡,王爺才有機會。晚一刻,如若讓皇帝先動了手,便會陷入全局被動。”話至此,她眸中似有掙紮,終是定了神看他:“苑苑有私心,苑苑可以為王爺所用,苑苑也想王爺幫苑苑滅傅炎九族。”


    駱啟霖定定看了她半晌,深眸複雜難辨。她的話讓他神傷,她竟用利益牽絆在了他們之間。


    “本王為何要幫你?”這是他最後一個問題。


    苑苑蹙了蹙眉,“苑苑知道的一切消息都來自棲傲閣。棲傲閣是苑苑父親在世時的死忠部下組成,各個身懷絕技。皇城中數一數二的酒店,登月樓,也是棲傲閣的財產,那裏是各路消息的匯集點。棲傲閣可以為王爺所用。”


    她知道這不足以說服他,狠了心定定看向他:“苑苑現下得皇帝欣賞,苑苑願為王爺做任何事。”她已將他們之間的所有美好都毀了,隻剩下“利用”二字,她恨這樣的自己,卻已無迴頭之路。


    駱啟霖似是極累,在躺椅上又緩緩閉上眸。這女人,當真是比他還要狠,竟對他們之間的感情無半絲留戀,她還是他喜愛的那個顏兒麽?現在唯一牽係他們的除了共同的敵人,就隻有她腹中的孩子了。


    她既想如此,那他就如她所願,“好,那你便先設法讓皇帝廢了傅舒雲吧。”


    苑苑隻覺頭頂一群黑鴉嚎叫著飛過,會這樣出現的除了駱淩天還會有誰?


    淡淡瞟向那毫不客氣一屁股坐在桌邊就開始自顧自倒水喝的人:“你真有閑功夫。怎的不去看你四哥跑我這來了?”


    駱淩天一臉痞笑,耍著賴:“我已看過他了,這不沒見到你,就趕過來看你了。”


    苑苑懶得管他,又開始琢磨自己的事。


    他卻半刻也不讓她閑著,揚手在她眼前揮了一把,“喂!”,惹得她不得不又無奈的看向他。


    他一臉失落:“我好心好意來看你,你對我如此冷淡,太傷我心了。”


    “那苑苑謝過八王爺。”她淡淡迴了句。


    “別跟我客氣。”他又是一臉燦爛的笑容,“你這丫頭,不迴來則已,一迴來就驚人啊!見了個皇帝,就官拜六品,難怪我四哥要吃醋了。”


    苑苑簡直無語,沒見過這麽口沒遮攔一派胡言的王爺。


    “你還有別的事嗎?沒事我要休息了。”明顯是在趕他走。


    他卻好像根本聽不懂似的,繼續賴著不走,“顏兒,你是不是跟我四哥吵架了?我看他臉色不好。”


    “沒有。”她冷冷蹦出兩個字,她跟駱啟霖哪還有架可吵,相敬如賓,冷淡如水。


    駱淩天疑惑的皺了皺眉:“沒有?”又認真看著她,“顏兒,你不要怪我四哥,他就那性子,冷冰冰的,心裏火熱得很。若不是那女人……”他立即住了嘴,知道自己失言了,趕忙又轉了彎:“總之,你不要往心裏去就是了,過段日子就好了。”


    苑苑卻沒漏聽他的話,那女人?那女人是誰?為何他說一半就不說了?


    暮然就想到在樊凉時駱啟霖接到宮中來的那封信,他避著她看的那封信,一個署名“雲兒”的女子。宮中……雲兒……忽就想到傅舒雲的名中最後一個字也是“雲”。


    不禁暗笑自己,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麽?現在還在意這些做什麽?是哪個女人,有多少女人都已跟她無關了……


    雖是這麽想,但那份在意的心思,像是自己長了腳,盤踞在她心中不肯走,又豈是她可以控製的……


    駱淩天見她似在閃神,輕推了她下:“喂,你沒事吧?想什麽呢?”


    苑苑淡淡對他笑著搖了搖頭,腦中忽閃過一道靈光,駱淩天常在宮中走動,對傅舒雲該不陌生。


    斂眸看向他:“八王爺,您對這皇帝的寵妃——傅舒雲可熟悉?”


    駱淩天愕住,顏兒怎的突然問起傅舒雲來了?眸撐大,她該不會是因為傅舒雲跟四哥鬧得不開心吧!


    一臉討好的笑看她:“顏兒怎麽突然問起她來了?都是過去的事了。”


    苑苑皺眉:“什麽過去的事了?我就是問你對她熟不熟悉,要不願迴答就算了。”瞟了他一眼,就再懶得看他。


    駱淩天一腦門子汗,看顏兒的樣子並不知道四哥跟傅舒雲以前的事,他差點說漏嘴,把四哥給賣了。隻覺背脊都涼颼颼的,似乎感覺四哥的眼神就在背後要將他射穿。


    趕忙就答她:“怎麽會不願迴答,傅舒雲還能不熟悉嗎,太熟了。顏兒想知道什麽,隻管問。”


    他這臉變得還真快!苑苑不禁在心底嗤他。


    又瞟著駱淩天:“你就給我說說她,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駱淩天看她如此慎重,也收起了玩世不恭,思慮左右,答她:“傅舒雲與我們也算兒時玩伴,她從小就跟著傅炎經常出入宮中。她本就聰慧,情棋書畫樣樣精通,又生了副好皮囊,彼時就深得當時為皇帝的我父皇的喜愛,一直說等她及笄就要將她賜婚皇子中的一個。


    “她才藝卓絕,姿色傾城,一身的驕傲,又豈是肯聽人擺布的女子,當即就笑迴了我父皇:舒雲要嫁也要嫁自己心儀的皇子,且他心裏隻能有舒雲。父皇不僅不惱怒,反倒更欣賞她,大笑著允了她所想。她當時也不過就是十歲的女娃。


    “她及笄後卻沒有急著選夫婿,隻是頻繁的在宮中走動。父親去世後,二哥登基,傅炎便將她送入宮中做了二哥的妃子。


    “當時二哥已有正妃,自是沒有立她為後,那樣驕傲的她竟也甘願入了宮。那時的她,怕是早已不是當年一身驕傲,信誓旦旦對我父皇說,要嫁也要嫁自己心儀的皇子的那個女子了。”如若還是的話,她又怎會棄了與她親梅竹馬,心中隻有她的四哥,而選了當上皇帝的二哥。


    駱淩天說到此處,眸中閃過痛色,他知道,這件事對四哥打擊有多大,他雖然一如往常,但從那以後他便將自己的心鎖了起來,再未對任何女子動過心,直到遇到顏兒。這些,他自是不能與顏兒說。


    斂眸看向苑苑,見她微蹙著眉,似在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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