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一直沒她消息,原來竟是在這裏跟敵軍主帥纏綿,樂不思蜀了!


    虧主子為她不顧性命,枉顧保樊凉和惜羽的大任。以為她死了,寢食難安。她卻已把主子忘得一幹二淨了!


    這樣的女人,主子還念她作甚!


    憤怒的看了那營地中抱作一團的兩人一眼,便潛迴惜羽營地了。


    直至到了營地,心中的餘怒還未消。看了眼敞著帳簾的駱啟霖的營帳,步履遲疑。


    他該不該告訴主子他今天看到的事?或者幹脆隱瞞所有,讓主子把那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忘了……


    段逸塵瞟了眼他直盯著蕭然的樣子,“段某剛把過你的脈,你的內傷不算太重,恢複得差不多了,不過近日還是不要動內力,以免影響外傷愈合。”


    “嗯。”駱啟霖又配合的答了句。


    帳內一時變得安靜,蕭然開始心神不定,要不要說呢?


    駱啟霖已經出聲:“蕭然,怎麽樣了?”


    蕭然猛抬頭看他:“王爺……”接下來不知如何開口。


    他太反常,不止夜雪反常,追出去的他也變得反常,這都怎麽了?


    駱啟霖還是平靜的看著他,等他說下去。


    蕭然心裏短短時間已是百轉千迴,最後定了心神答他:“王爺,夜雪就是在附近的山頭到處轉轉,並無任何特別之處。”答他時未敢看他。


    既然那朱顏已忘了王爺,跟西門挽清在一起,他就不要再傷王爺的心,也免得王爺再去為那不值得的女人冒險。


    他在駱啟霖身邊跟了十幾年,駱啟霖又怎麽會分辨不出他說的話是真是假。


    他現在分明在說謊!駱啟霖深眸沉了沉,“蕭然,你現在也學會對本王撒謊了?”


    蕭然一震,他有這麽明顯嗎?他以為他已經掩飾得很好了。還是盯著眼前的地麵沒有看他,也不言語。


    “你還不說實話!”他已經有了怒意,深眸都銳利許多。


    “王爺,不要動怒,於傷不利。”段逸塵一邊忙著給他包紮,一邊輕聲提醒。


    蕭然死盯著地麵的眼晃了晃,緩緩抬頭看向他:“王爺,屬下也不想騙你。”


    “那你就說!”他隱隱覺得他的答案很重要。


    蕭然終是把心一橫,照實說了:“夜雪去了長魯軍營。”


    隻這一句就讓駱啟霖深眸一縮。段逸塵幫他包紮的手也在空中頓住。


    蕭然看了看二人的臉色,繼續道:“王爺你不用擔心朱顏了,她現在過得很好。”


    駱啟霖心中一陣狂喜,穩穩放在腿上的雙手都微抖,顏兒沒死!顏兒真的沒死!


    段逸塵已經脫口而出:“你是說顏兒沒死!”滿臉震驚。


    蕭然掃了下二人的反應,“嗯”。


    狂喜過後,兩人才開始留意蕭然話裏的意思。


    夜雪飛往長魯軍營,是尋顏兒去了,也就是說顏兒現在在長魯的軍營裏!


    這無外乎是給了顆糖果,又扇了人一個耳光。


    駱啟霖沒有忽視蕭然的猶豫和隱隱的氣憤,他剛說的不用擔心,她過得很好是什麽意思?


    “蕭然,你到底看見了什麽?”


    “王爺你不要問了,隻管將自己的傷養好。那個女人現在逍遙自在,你不用替她擔心。”


    駱啟霖越聽眉蹙得越緊,顏兒逍遙自在?在長魯軍營?隱隱有答案要躍出胸口,就是不肯相信。


    段逸塵也是不明所以,蕭然這話是什麽意思?顏兒在長魯軍營怎麽會逍遙自在?


    “蕭然,你今日若是不把話說清楚,就自行離開,不用再跟著本王了。”駱啟霖口氣冰冷。


    “王爺……”蕭然眉皺得死緊。


    滿帳的凝重。


    蕭然最終是心一沉,懊惱的歎了口氣,鬆了口:“屬下看見朱顏從西門挽清帳裏出來,西門挽清毫無顧忌的在眾目睽睽下抱了她,她沒有拒絕。”


    帳裏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三個男人的唿吸都幾不可聞。


    駱啟霖深眸一片茫然,臉色蒼白辨不清喜怒。


    段逸塵呆了半響,對著蕭然憤憤出聲:“你胡說什麽!顏兒不是這種人!”


    蕭然本壓抑的怒氣也爆發:“我親眼所見!還會有假?段兄你不信蕭某也罷,她是你師妹你自是護她。蕭某與你立場不同,蕭某是王爺的護衛,隻盼王爺不要再為不值得的人傷身傷神!”


    “你……”段逸塵怒瞪了蕭然半刻,他如此詆毀顏兒,讓他氣惱。顏兒是什麽人他再清楚不過,這其中定是有什麽誤會。


    平靜下來,低頭對駱啟霖道:“王爺,段某相信顏兒,她不是這種人,其中定是有誤會。她在敵軍軍營要自保,必是艱難。那西門挽清的狡詐毒辣眾所周知,顏兒要在他眼皮底下活命,如履薄冰,自是不敢激怒他。”


    “段兄,你不用說了,本王明白。”駱啟霖從初聞這個消息的空白中迴神,淡然清冷。


    蕭然沒有說謊,他確實看到了。至於顏兒為什麽會從西門挽清帳內出來,任西門挽清抱住,想必有她的理由。


    西門挽清愛慕顏兒,他早就知道,顏兒落在他手上,他定是不會放過得到她的機會。


    這些他現在都不想關心,他隻想見到她。


    可是,心好疼,就像有刀紮在了胸口,每唿吸一次那傷口的血就往外湧出一股,讓他疲於唿吸。


    顏兒已經隨了他嗎?她是不是也已經有些喜歡那樣灑脫,把對她的喜歡毫不隱藏的西門挽清?


    任誰都會喜歡那樣的他吧,就連自己這個與他對立的人,雖恨他,卻也欣賞他。


    那自己呢?她是否還能想起他?是否知道他一直在等她,等她迴來,他還有太多的虧欠想彌補她……


    不管顏兒現在怎麽想,他既已知道了她還活著,就一定要見到她。即便她不再喜歡他,也要聽她親口說出來!


    他現在這個樣子,就是去了長魯軍營,隻怕還沒見到她,就已經沒命了,所以他必須盡快好起來!


    對給他包紮了一半,手上還拿著半卷繃帶在出神的段逸塵堅定的輕道:“段兄,麻煩你繼續幫本王包紮,接下來還有勞段兄了。”


    他的話驚醒猶在走神的段逸塵,靜靜盯著鎮定的他,又開始繼續手上的動作。


    心下也不由歎道:他真是個難以看透的人,所有的情緒隱藏得太好。聽到這樣驚人的消息,竟還能如此平靜,怪不得人都道他無情,如果不是了解他對顏兒的用心,他怕是也會跟其他人一樣認為他無情至極。


    他們在惜羽軍營揣度、猜測,牽掛著的那個女人,此時正在長魯軍營計劃著一件事情——怎麽逃出去!


    她肩上的傷經過幾日的休養好了許多,西門挽清又給她用了最好的藥,傷口愈合得很快,不再那麽疼,活動也自如,該是時間逃走了。


    隻是,西門挽清時時刻刻都在盯著她,要找個空隙還真不是易事。


    苦無機會,不想,這個月黑風高夜就給了她最好的時機。


    帳外唿嘯的風聲吹著口哨,苑苑安靜的坐在帳內幾旁的椅子上,不時瞄一眼西門晚清。


    他今夜不知為何,提著酒壺斜倚在榻上,一壺一壺的仰脖往喉嚨裏灌酒,期間隻是不時對她嫵媚的笑。


    苑苑今夜表現得分外殷勤,待他酒壺裏的酒已喝完,便即刻起身又去給他打上。


    他也不拒絕,對她殷勤的表現隻是勾著那張桃花唇嫵媚的看她,似乎對她今夜殷勤的表現很滿意。


    苑苑因著有心事也沒多看他,打完酒就安靜的坐到一旁。


    西門挽清仰脖灌酒之際,細眸掃過靜坐一旁的瘦小身影,唇角勾起一抹笑,微微苦澀。


    她今夜如此殷勤,他不會不知道她的心思。難得她一次的主動,既然她想這樣,那他陪她演這場戲。隻是這戲的結局無法預料。


    子夜時分,他喝完她打來的最後一壺酒後,把壺往空中一拋,“當啷”落地,人已經倒在了床上。


    苑苑背脊一震,手心因長久的精神緊繃已微微滲出薄汗,她等的就是這刻。


    又靜靜坐了一陣,直到聽到床上傳出微微濁重的唿吸聲,才起身小心翼翼的走過去,仔細端詳了他一陣,輕推了他幾下:“西門挽清,西門晚清。”


    無任何動靜,床上的人已睡熟。


    半刻也沒有猶豫,苑苑疾步到了帳簾處,掀開一條細縫,看了看營地外頭的動靜。


    篝火被風帶得搖擺亂舞,時明時暗,營門的守衛已微盹,不時在疾風中輕點著頭顱,一隊守衛剛從主帥帳前巡過,不再猶豫,掀簾而出,四下張望了下,便頭也不迴的往營地外奔去。


    她沒有走營地的大門,而是選了營地的一個暗角。


    夜風中,一道白色的影子一個起落,便落到了營地的圍欄外。毫不遲疑的在狂風中往惜羽營地的方向跑去。


    西門挽清在她掀簾的同時暮然掀開眼簾,細長妖媚的眼中泛出苦澀,桃花唇抿得死緊,牙齒都咬得“咯咯”作響。


    這個女人,她對他唯一的一次殷勤就是為了灌醉他,目的是逃跑。他竟還願意中她的計,明知是計,他也享受她難得的殷勤。


    她無心無情,他傻,他癡!


    既然要逃,他讓她逃,也要讓她知道,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要讓她明白逃跑的後果!


    緩緩磕上眸,靜靜臥在床上,一動未動,像是又睡著。


    跑吧,他讓她跑,跑得離惜羽軍營越近越好!他要讓她體會,近在眼前,卻觸摸不到的痛苦!


    近了!越來越近了!離惜羽的營地隻有一裏,已經能模糊的看到那片密集的營帳,還有簇簇火光。


    她很快就能見到他了,蒼白的小臉上暈開甜美的笑容,似能點亮這狂風亂舞的深夜。


    身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隨著風的唿嚎灌進了她耳朵。


    不詳的預感籠罩了疾奔的她,本能的迴首,從覆在臉上的發隙間看到了夜色中朝她疾馳而來的一人一騎。


    小臉上的笑容驟失,恐懼瞬間降臨,腳下更急,亂了方寸的向前躍起,如一朵空中的殘花。


    不可以!她已經看到了惜羽的營地,為何要是這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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