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人是如何遇到林先生的?”苑苑在戒備之時通常稱唿宋離為宋大人,私下裏都是叫師哥,所以在苑苑稱唿他為宋大人時,宋離通常都是一本正經的樣子。


    “因為皇貴妃被關進了獄中,卑職身無分文,隻能去當鋪典當來換取銀兩,恰巧身上隻剩餘那件林迴贈與的白虎玉佩還值些銀兩,沒想到當鋪的夥計認得這白虎玉佩,然後林先生便找到了卑職!”


    原來如此!苑苑心中感慨,看來這個林迴是早有算計,他看中宋離的身手不凡,所以特地留了一塊能夠彰顯身份的玉佩給他,必要之時宋離能夠投靠於他,賺一份人情。


    “宋大人,本宮覺得江寧雖然不錯,可不如你我前往秦淮遊曆一番,然後再迴京都如何?”


    苑苑突然示意自己要去秦淮,是不是她有了什麽新的發現,宋離連忙作揖答道:“卑職聽候皇貴妃調遣!”


    苑苑隨宋離向前廳走的時候,悄聲的說道:“找個說話方便的地方,我有事情同你商量!”


    離開林宅,苑苑便想辦法找到和宋離單獨說話的機會,於是迴王府的路上行至一半,苑苑對成業世子說道:“世子,本宮在客棧還有些行禮尚未打點好,想讓宋大人陪同本宮前去收整!”


    “哦,我這就派人前去客棧!是我考慮不周全!”成業太子還未說完話,苑苑便迴絕道:“不用了,都是本宮的一些細軟,不方便他人染指!”


    “那臣派人護駕!”成業世子明白了,改口說道。


    “不用了!”苑苑一扯韁繩,“有宋大人在本宮身邊護駕,難道世子還不放心?”


    “當然放心!那臣便先迴王府,恭候皇貴妃!”成業世子看著苑苑和宋離向南策馬而去,走遠後,吩咐身邊人道:“派兩個暗人跟著,注意不要露出馬腳來!”


    ……


    苑苑與宋離到了客棧,二人也沒有什麽細軟可以打點的,不過在房間裏緊閉門窗,小聲的說話倒是外人聽不見,


    宋離警惕的看了一眼走廊,緊閉窗後,問道:“你是如何出來的?我在外麵一直沒能想到辦法救你,又怕泄露你的身份,看來到底還是沒能瞞得住金陵王這隻老狐狸!”


    苑苑知道時間有限,必須長話短說,於是解釋道:“金陵王調查了我的身份,知道是假的後便親自提審我,後來便知曉了我的身份!”苑苑盡可能將金陵王與韓姬和駱啟霖的關係統統的繞過去。


    “那現在他知道了你的身份,我們還有可能繼續查案了嗎?”宋離方才就警覺的發現了,似乎林迴在監視他的一舉一動,那個成業世子也是別有心思。


    “當然不能,以我的身份出現在這裏自然是奇怪,而且他們還沒有找到欽差的行蹤,江寧這裏算是陷入僵局了!”苑苑坐了下來,思量後說道:“你我去秦淮!”


    “秦淮?”


    “對!秦淮!現在你我在江寧是寸步難行,這裏雖然離真相最近,可我們陷入了對峙的僵局,而且現在金陵王在秦淮居住,從我知道的情況來看,這個成業世子似乎並不知道太多的真相,他隻是聽從金陵王的差遣!”


    苑苑起身,壓低聲音說道:“如果你我去秦淮,一來可以知道金陵王與那些人見麵聯絡織造府的事情,二來秦淮是風月之地,很好隱藏身份,而且那裏熱鬧,也好行事!要比江寧的眼線少!”


    苑苑分析的並不無道理,反正他們在江寧是一籌莫展,索性去秦淮,倒也是一條曲線可以通往目的地。


    “那你我何時前往秦淮?”宋離問道,“現在的情況來看,如果我們前往秦淮,他們也必定是有所戒備,這裏畢竟是金陵的地界,金陵王唿風喚雨!”


    宋離說的沒錯,這裏天高皇帝遠,她又能如何,況且現在金陵王的真實身份牽扯眾多人,眾多事,就算是自己破了案子,拿到了證據,駱啟霖又該如何處置,他又該如何麵對他的身世。


    看著苑苑沉默了,宋離以為她對案子沒有了把握,於是便勸道:“苑苑,不如你寫書信一封迴京都,請示皇上,畢竟金陵王是他的舅舅,下一步如何做,還要看皇上的想法。”


    苑苑握緊了手中的玉簫,那葉子形的圖騰硌的手心發疼,她點了點頭接受了宋離的建議,可這封信應該如何寫又是一個問題。


    “這幾日,你我暫時不要有動作,全當成是去秦淮遊玩,等皇上迴了書信之後再做打算!”苑苑考慮之後說道。


    “還有,師哥,你想辦法,等我們到了秦淮之後,找個容貌與蕭欽大致相似的人,在秦淮晃一晃,也好轉移他們的注意力,時間久了他們沒有絲毫的蛛絲馬跡查得到,就會往你我的身上想!蕭欽是個貪戀風月的人,他出現在秦淮,並不奇怪。”苑苑吩咐道。


    二人說完話後便收拾了幾樣東西離開客棧,一出門,宋離便敏銳的發現了門口有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兩人當做視而不見的上馬,向金陵王王府奔去。


    此時突然有人敲門,苑苑沒抬頭的說道:“進來!”語氣裏盡是無奈。


    “怎麽樣?寫好了嗎?”宋離關好門問道。


    “還未提筆!”苑苑歎了口氣,宋離不知道內情自然不理解苑苑為何如此的痛苦,不過是書信一封,隻要她得到了皇上的聖旨,徹查金陵王,其後便可全身而退,這樣一封信似乎沒什麽難度,為何苑苑看上去確實神色痛苦。


    “這也沒什麽難的,自然是用最簡潔的話,達到最好的效果!”


    聽宋離這麽一說,苑苑點了點頭,咬牙提筆,蘸了蘸墨,短短幾筆就寫完了信,然後裝在信封裏,用紅色的蠟油封好後,交給宋離,道:“寫好了,送去吧!”


    宋離雖然不知道寫的是什麽,可隻見紙上似乎沒幾個字,可見她封了信,又知道不該問,便將信放在懷裏,說道:“我快馬加鞭,往來不超過四日,所以你自己這段時間留在金陵一定要小心,這個王府裏的人上上下下都不是容易對付的!”


    “你放心的去吧!”苑苑洗了筆掛起來後說道:“這四日我會隨同金陵王去秦淮,隻談風月,不談其他。”


    “多保重!”宋離一抱拳施禮,苑苑亦溫婉而笑點了點頭,囑咐道:“你路上一定小心,那個林先生似乎是個廣結江湖之士的人物,要提防著他一點!”


    宋離帶著苑苑的信連夜離開王府,未與金陵王道別,倒是出了城之後,王府才得了消息,說是宋大人出了城。


    宋離前腳出城,後腳成業世子便來拜訪苑苑現居住的金陵行宮,倒也是動作極快。


    “人呢?”隻聞琴聲,不見其人,成業世子詢問丫鬟。


    “迴世子的話,皇貴妃在後園彈琴!”丫鬟前頭領路,繞過芳雪橋,前往後園,隔著玉帶湖,遠遠看去,苑苑便坐在滿是紅色月季花叢後的廊下撫琴。


    微風略過,花海蕩漾,好似隨著琴聲舞蹈一般,彈琴的人卻是容顏冷靜,她的琴聲也是冷凝的,與她的表情無異,沒有絲毫的波瀾。


    成業世子遠遠地請安,“給皇貴妃請安!”


    手指一停,苑苑微一抬手,“起來吧!”臉上帶了些許的笑容,卻是極其的端莊大方,這溫婉的氣質倒是與她一身火紅的宮裝襦裙不太般配,她還是適合穿著那一身素色的衣裙,腰肢纖細,弱柳扶風,成業世子抬頭的一刹那腦海裏想到。


    “世子怎麽到行宮來了?”苑苑又開始撫琴,不過她的琴聲不像方才那般的如流水奔流不息。


    “哦,方才城門都尉來報,說是宋大人騎快馬出城,不知宋大人可有急事?”


    苑苑指尖一挑,發出高亢的徵音,說道:“本來本宮此番微服出京都就是遊山玩水,皇上不放心,派宋大人前來護駕,而且督促本宮盡快迴京都,現在宋大人確認本宮安然無恙,自然要迴京都複命,反正本宮也是現居金陵行宮,很安全,所以宋大人便即刻啟程,宋大人啟程,是本宮的意思,無需向世子稟告!也沒什麽不妥之處!”


    “那是自然!”成業世子幹笑了兩聲,有些尷尬的神色。


    苑苑的琴聲又變得溫和起來,如同水滴入靜流,繼而問道:“本宮明日要去秦淮遊覽,而且不想聲張,繼續微服喬裝出行,世子為本宮安排一處客棧!”


    “既然皇貴妃前往秦淮,何不住在秦淮行宮?”


    “本宮說了,微服出行!住在行宮豈不是暴露了身份!”苑苑沒有抬眼的迴絕,實則她既不想與金陵王住在一處,又想保證自己的安全。


    住所是成業世子安排的,若是自己出了事情,對方難逃幹係,宋離現在不在自己身邊,她一定要打起精神來,畢竟這金陵可謂是龍潭虎穴。


    “臣這就去安排!”成業世子跪安,苑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盡可能的壓抑住自己的內心情緒,顯得平靜毫無波動,可此時的苑苑,內心卻是起伏洶湧的。


    選擇微服出行的苑苑依舊是手執玉簫,胯下白馬踏歌,腰間挎著寶劍,一身青黑色的男裝,玉冠束發,乍一看上去便是溫潤如玉,貌比潘安,可若是有經驗的人細細看去,便能看得出來她的身量太弱,容貌太柔,聲音太嬌,肯定是個女子,要麽就是宮裏走動的太監。


    沒有了宋離在身邊保護,苑苑還是心中有些害怕的,可為了能夠在宋離送信前得到更多的信息,掌握主動權,苑苑不得不選擇深入虎穴。


    若說金陵最繁忙的地方是絲蘿,那最繁華之處便是江寧,可論起風雅非秦淮莫屬,這裏是溫柔鄉,是銷金窟,也是人間仙境。


    “綠雲擾擾,梳曉鬟也。渭流漲膩,棄脂水也。”這是阿房宮賦裏對秦宮美女如雲的描述,在秦淮,河堤兩側的脂粉之處相比起來並不遜色。


    從江寧到秦淮騎上快馬不過半日的行程,苑苑到了成業世子安排好的客棧住下後並沒有著急出門,隔著窗子仔細的查看了一番周圍,果然王府的人安排的不少的眼線,至少初步看來,客棧的小二是被他們收買的,門外燒餅攤、首飾攤也是他們的人,進來時客棧門口那兩個乞丐也是鬼鬼祟祟,也是行跡可疑之人。


    不過苑苑並不擔心,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秦淮夜裏歌舞升平,人跡熙攘,她若是易裝易容,恐怕這些眼線是發現不了她的,苑苑淺淺一笑,關上了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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