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被他這麽一看,心道定有生意上門,加之又想到了之前自己所得的吩咐,笑意更是濃厚:“您是說……纖纖?”


    那公子狠狠點頭,道:“就是她,本公子就要她了!”


    老鴇聞言卻有些猶豫:“這……這公子可就為難我了,今兒個已經有位公子包了纖纖姑娘。您看明天行嗎?”


    “本公子仰慕纖纖姑娘已是許久,此次來原州也是因為這個。唉,隻怕想見上一麵卻終歸無緣。”那公子酸酸的感歎了兩句,又道,“既然見不到麵,想來與你說也沒什麽用處。不過規矩,本公子還是懂的。”


    說著,幾張數目可觀的銀票就被塞進了那老鴇的手裏。


    那老媽媽見到銀票似是眼前一亮,一咬牙一跺腳,問道:“公子可是隻見姑娘一麵就走?”


    “正是。”華服公子嘴角微翹。


    “那公子可一定要記住了,隻看一眼啊!”那老鴇似是仍覺不妥,又強調了一遍,“就一眼啊,看一眼馬上走!”


    那公子連忙點頭答應。


    老鴇似是心中又有些後悔,卻也沒再說什麽,隻在前麵默默帶路。


    這緋衣樓在外看來隻是普通建築,可入內後才發現這裏當真稱得上是“五步一拐,十步一折”,各處均是鶯聲燕語,香氣撲鼻。各式各樣的美貌姑娘熟練的穿行於廊道間,若非常年居於其中的人,想來必會迷路。


    “公子,就是這間屋子。您可說準了,隻看一眼。”那老鴇明顯心中仍有猶疑,壓低聲音道。


    “是了是了,一定一定。”華服公子笑了一笑,又道,“你先退下吧。否則,這裏待會兒要是有什麽事,不是一下就找到你了麽。若等下被發現,我便說是偷溜進來的就是。”


    說著又塞給老鴇幾張銀票。


    老鴇想想也是,麵帶喜色的看了看手上的銀票,又不厭其煩的告誡了幾遍,方才離開。


    老鴇轉過身後,笑意浮起,不由暗道,這小子看著人模人樣的還挺好騙。


    另一方麵,華服公子看著老鴇的背影,也是笑意愈深。


    老鴇身形不見後,華服公子立於門前,卻並沒有如承諾老鴇那般隻偷窺一眼便離開,反而聲音朗朗,道:“閣下既是已知不才渴慕纖纖姑娘,何不邀在下一起,有美同賞豈非更是文雅?”


    屋內隱隱傳來一聲輕笑:“有美同賞自然文雅,若是熟人,便更是文雅了。”


    話音剛落,便有一藍衣嬌俏女子自屋內打開了門:“公子請進。”


    華服公子眉毛一挑,看起來微有些詫異,輕笑道:“原來是……這倒是緣分。”


    果然,粉紅珠簾後,是日間聚仙樓裏的白衣公子。


    “白日匆忙,尚未問及名姓。現下倒是正好。”一掀簾子,華服公子笑著撐開扇子自我介紹道,“在下於靖,不知公子如何稱唿?”


    屋內燭火搖曳,白衣公子端坐在旁,更是襯得溫雅如玉。


    “幸會。在下穆清。”


    清清淡淡的聲音攜著暖暖的燭火氣悠悠傳來。


    “於靖”聽後,轉了轉眼珠,玩味道:“看來穆清兄原是同道中人。”


    隨後,他的眼神又落到“穆清”身旁抱著琵琶的素衣女子身上,那女子唇若櫻紅,麵似美玉,眉目如畫,顯然是他“心心念念”要見上一麵的纖纖姑娘。他衝那姑娘笑著點了點頭,讚道:“想必這位就是纖纖姑娘,果然是國色天香的大美人。”


    纖纖低垂螓首,耳朵上似是染了一抹胭脂色:“於相公抬舉了,奴家不敢當。”


    那姿態當真如弱柳扶風一般,著實惹人疼愛。


    “穆清”招唿了月汐讓她再搬個凳子過來後,道:“遠來即是客,於靖兄請入座。”


    “於靖”就著月汐搬到桌邊的凳子坐下,狀似無意的笑道:“穆清兄怎知我是遠道而來?”


    “穆清”道:“衣著,麵容,哪一個都能看出來於靖兄是遠道而來的尊貴客人。”


    “於靖”感受到言語中似有所指,隻當做聽不懂:“遠來是真,尊貴可不敢當。”


    “穆清”聞言並未再做糾纏,而是轉頭提議說讓纖纖奏曲,二人邊吃邊聊。


    “於靖”自然沒有意見,也笑著點了點頭。


    幾人相談正歡時,忽聽得外麵幾聲“哐當、哐當”的巨響,皆是一怔,“於、穆”二人放下筷子,旁邊的纖纖也跟著停了曲子。


    “大侄子!大侄子!”門外寂靜片刻,卻忽然傳來兩聲大喊,許是沒聽到迴答,那人又接了兩聲,“四師兄!我叫你四師兄還不行麽!”


    仍是無人接口。


    屋內幾人又聽那人道:“哎呀不管了!本大俠知道你在這裏麵,別給我裝死!雖然在這裏惹了事是本大俠的不對,但是本大俠既然身為大俠,路見不平就是一定要拔刀相助的!既然這裏是你的地盤,本大俠就給你個表現的機會!隻要幫我擺平,下迴我就在你們家家門口擺上本大俠最拿手的九門坎艮金鎖陣!”


    聽了這顛來倒去的一大段“本大俠”,“於靖”就見屋內眾人中除了那位名為“穆清”的白衣公子以外,其餘幾人皆是麵色有些古怪。


    他心道有趣,少傾又聽得外麵傳來另一個帶著幾分邪氣幾分暴怒幾分怨恨的聲音,那人抑揚頓挫的簡直吼得震天響:“王!狗!子!你給我站住!”


    屋內幾人聽了“王狗子”這名字皆是一副努力憋笑的神情,即便是一直神色淡然的“穆清”此刻也不由得掛上了滿麵笑意。


    最開始的聲音聽到這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吼,似是渾身一抖,聲音小了許多:“我滴媽呀,我滴個乖乖,這麽快就衝開穴道了,不能惹不能惹……早知道我幹嘛要惹他去!”


    隨後又像是做了什麽決定似的,大聲道:“行行行!好侄子,好師兄,好哥哥!你上次問我要的東西我給你還不成嘛!”


    聽了這話,月汐偷偷瞧了一眼座位上的公子,心道:原本公子以為拿到這東西還要費一番周折,誰成想還沒等公子出手,竟然就這麽白白的掉下來了這種好機會。


    “穆清”神色不動,隻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身旁抱著琵琶的纖纖。


    纖纖見此,眉目一動,起了身放下琵琶,柔柔施禮道:“穆郎,於相公,纖纖放心不下外頭,想出去看看。順道尋媽媽問一問,問著了也好給二位爺迴話,隻不知二位爺準不準。”


    “於靖”睨了“穆清”一眼,點了點頭,笑著扶起了纖纖:“美人有求自然是準的。穆清兄說呢?”


    “穆清”點了點頭,溫潤接道:“聽外麵聲響隻怕不大安全,穆某放心不下纖纖一人,這便陪她一同出去。”


    “於靖”顯然不想一個人留在這裏,剛要開口,卻又聽“穆清”語氣柔和的吩咐道:“鈴鐺,月汐,你二人便留在屋中稍陪一下於靖兄。我過一會兒就迴來。”


    二人齊聲應道:“是,公子。”


    “於靖”見情勢已定,屋中幾位顯然不想讓他出去摻和,他也不好貿然行事,隻得老實坐在座位上,看著桌上的幾盤菜,沉下心思,思索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纖纖才推門進來,可身後卻不見了“穆清”。


    “於靖”心下疑惑,直接問道:“怎不見穆清兄?”


    纖纖迴道:“穆郎身子不適,陪奴家出去看了看便先迴了住處。”


    鈴鐺、月汐二人對視一眼,月汐出聲道:“既然公子迴去了,那我們也不便久待,這就告辭了。”


    纖纖點了點頭,讓出門口的位置。


    月汐對“於靖”略施一禮,就拉著一旁根本不願意正眼瞧他的鈴鐺從門口離開了。


    “於靖”見此自然也想一同告辭而去,跟上他們看看究竟發生何事。誰料話還沒出口便被纖纖堵了迴去:“於相公也要離開嗎?纖纖剛聽媽媽說,相公是專門來瞧纖纖的。”


    “於靖”剛要開口,卻又聽得纖纖有些委屈的說道:“纖纖剛出去看了一圈又問了媽媽,才知道外麵發生何事。於相公不好奇嗎?”


    “於靖”聞言考慮了一番,心道隻怕這幾人是一起的,自己現在追出去估計也晚了。倒不如隨了他們的心意,留下來看看這纖纖姑娘會說些什麽。


    主意一定,他便就勢點了點頭,看纖纖將門關好,又拉了自己的手坐在床上。


    纖纖羞澀道:“原來方才是有個客人正在房中與樓中的一個姐妹一同歡好,卻偏巧遇到那姐妹的情郎來踢了門。兩位公子都是江湖人士,身上有些功夫,誰都不服誰,加上又為了我那姐妹爭風吃醋,哪個都不肯落了後。所以這才在樓裏鬧得大了些。”


    “於靖”聽了,自然知道不能全信,但是挑挑揀揀,大概的經過也能猜到二三。這故事中的兩位主角都是江湖人士想來不假,隻是聽剛才的動靜和那幾句話,結合起來稍作分析,便知“王狗子”絕對是化名,那“九門坎艮金鎖陣”也不知為何物,這二人更不像是普通的江湖人士。


    不過他轉念一想,江湖事江湖了,應該不會如何影響到朝局,何況他在江湖上又無甚根基,暫時便也不著急打探了。既然此刻美人在側,他也不辜負良辰美景,且隨了那幾人的心意,又同纖纖花前月下了許久,方在清晨時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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