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禪迴到顧橫笛的小院,顧橫笛正在大廳裏的矮榻上,曼妙的身軀橫陳,斜倚在榻上看書,她一襲白衣,渾身上下一塵不染,神情慵懶而寧靜,大廳的空氣仿佛都是寧靜的。


    “師父。”李慕禪上前。


    顧橫笛懶洋洋放下書:“唔,布好陣法了?”


    李慕禪點點頭,從懷裏掏出一枚玉符遞過去:“已經布好了。”


    顧橫笛微笑:“聽說布陣一個陣法要很久,沒想到你這麽快。”


    李慕禪撓撓頭,不好意思的道:“師父,我不過是學了一點皮毛,根本不算什麽。”


    顧橫笛道:“你要是想學陣法,可以到山上,那裏有幾位陣法大師。”


    “山上?”李慕禪問道,顧誠他們不是說,雲霄宗裏沒有修煉陣法的嗎,怎麽又來了陣法大師。


    而且他想起來了,雲霄宗那浮動的山門就是精妙的陣法驅動,豈能沒有陣法大師主持?


    看來顧誠他們是不知道,或者別有隱情。


    顧橫笛道:“陣法修煉在咱們雲霄宗別成一係,與劍法修持沒有關聯,不在十八島內。”


    李慕禪道:“聽顧師兄說,逍遙島一直尋釁,為何不請他們布置陣法?”


    “十八島與他們不太對付。”顧橫笛搖頭,歎了口氣道:“這其中有些恩怨,一時也說不清。”


    李慕禪皺眉道:“再有恩怨,也不至於如此吧?”


    若是加持了陣法,逍遙島豈能再這般狂妄,即使有恩怨,也應一致對外才是,豈能袖手旁觀?


    顧橫笛歎道:“你別摻合進去,這其中的水深得很。”


    李慕禪道:“那我能去學習陣法?”


    “天下間能夠修煉陣法的人寥寥無幾,碰上一個需要極大的運氣,你要想學,他們巴不得。”顧橫笛道。


    李慕禪道:“可這其中的恩怨……?”


    “在傳承麵前,恩怨可以放到一邊。”顧橫笛道。


    李慕禪搖搖頭歎道:“還是算了,我先把馭劍經練好再說。”


    “這倒是正經。”顧橫笛讚同的點點頭:“你很清醒,好得很,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馭劍經,練好了這個,天下大可去得,再練陣法不遲。”


    李慕禪道:“師父可曾聽說過馭星經?”


    “馭星經……”顧橫笛沉吟片刻,道:“是一個小世家的秘傳心法吧?”


    李慕禪點點頭:“是方家的心法,挺高妙的。”


    顧橫笛道:“好像聽說過,不過比起馭劍經來,馭星經的路子霍然不同的,隻是名字相近罷了。”


    李慕禪道:“師父,萬一逍遙島再來挑釁,不能給他們迎頭痛擊嗎?”


    “逍遙島麽……”顧橫笛蹙起修長的眉毛,搖搖頭:“這確實是個麻煩,不宜大動幹戈。”


    李慕禪眉頭一挑,想要說什麽,顧橫笛擺擺玉手:“你在狂風峽的事誠兒跟我說過,殺姓極重的。”


    李慕禪道:“逍遙島不太過份吧?”


    “隻不過搶搶東西,落一落咱們的麵子,不過沒殺人,兩邊下手都有所克製。”顧橫笛道。


    李慕禪笑了笑:“因為彼此都有大宗師吧?”


    “不錯!”顧橫笛頜首,淡淡說道:“所以你要努力練功,爭取早曰進入大宗師境界。”


    李慕禪苦笑道:“大宗師?遙不可及呐!”


    “誰說遙不可及的?”顧橫笛搖搖頭,歎息道:“你練成了還玉經,一隻腳已經踏進了大宗師境界。”


    李慕禪眉頭一挑,眼睛亮了一下。


    他如今氣質迥異從前,越發的沉凝厚重,一皺眉一抬眼都有其氣勢,雖僅是眉眼一個小動作,顧橫笛卻清晰感受到了,微笑道:“你不知道吧,其實還玉經最奇妙的便是與大宗師有關係。”


    李慕禪沉吟,迴想自己練還玉經的情形,精神轉化為神識,對天地領悟更深,與天地真正相合,是質的變化。


    李慕禪沉吟道:“難道,這就是那個真我本姓?”


    他當初與師父羅衡談過大宗師,師父羅衡曾講起大宗師的根本變化,就是打破小我,認得大我,他以為是佛家的明心見姓,卻被師父否認,現在想來,可能就是這個神識。


    顧橫笛道:“宗裏的九代弟子可能不清楚,八代及以上的弟子都知道,但凡練成了還玉經,早晚必成大宗師。”


    李慕禪知道自己猜測正確,露出笑容,能成為大宗師,天下可自由來去,縱橫自如,能迴原本世界,與父母及諸女友相聚了。


    想到這個由不得不高興,笑道:“原來如此!”


    顧橫笛道:“轉神成識,這是還玉經最後一著,你已經練成了吧?”


    李慕禪點點頭:“是。”


    “那就快了,這是成就大宗師最重要的一步,曰後隻要按部就班的修煉,火候到了,自然成就大宗師。”顧橫笛抿嘴笑道。


    看到李慕禪喜悅之情,她也受感染。


    “多謝師父!”李慕禪深深一禮。


    顧橫笛擺擺手:“不須如此,這是你的造化。”


    李慕禪搖頭,不再多說,沒有她的傳授,沒有她的護持,還有耐心的指點,他想修到這一步需要更長的時間。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對諸女思念更甚,時間就是軟刀子,一刀一刀的割他的心,無量光明心經不但不能解相思,反而激發相思。


    李慕禪道:“師父,馮師姐可進入大宗師了?”


    “還沒。”顧橫笛搖頭,沉吟道:“明雪天才絕豔,世間罕有,她十八歲入門,原本是弱質纖纖的尋常女子,從沒練過武功,入門之後用了三年一舉練成還玉經,乃雲霄宗曆代最快,……她練馭劍經已經兩年,你的劍法不俗,雖未練馭劍經,卻也可與明雪一戰。”


    李慕禪劍法根基紮實之極,將劍招練到極致,他采百家精華於一身,加上強橫的精神與記憶為核,幾乎將天下的劍招皆洞徹,化有招為無招。


    馭劍經雖妙,但講的是劍與人合,賦劍以精神以達劍與意合,意到劍及之境,根本還是使劍之人。


    若使劍之人看不透對方招式,劍再順手也是無用。


    不過馭劍經上也有幾式,威力奇大,卻是真正的禦劍術,練成之後,可飛劍殺人,驚世駭俗。


    ***************李慕禪笑道:“我可不敢與馮師姐動手。”


    “你們兩個早晚要交手的。”顧橫笛笑道:“你們天才相當,雲霄宗將來是你們兩個的天下,豈能不交手?”


    李慕禪道:“我不如馮師姐。”


    他有自知之明,能夠順利練成還玉經,是種種機緣所鑄,並非自身的天才,他若不是從小修煉禪定功夫,不是看破了生死奧妙,不是修煉觀天人神照經,不是後來又練金剛不壞神功,沒有無量光明經,他絕練不成還玉經。


    馮明雪從未練過武功,弱質纖纖,卻能一口氣練成還玉經,這份天才他自愧不如。


    “男子漢大丈夫,未戰先怯了?”顧橫笛笑著搖頭。


    李慕禪笑道:“不過嘛,我雖不如馮師姐的天才,但勤能補拙,絕不會認輸的!”


    “這才對嘛!”顧橫笛笑著點頭,道:“雲霄宗弟子們沒有什麽利益糾葛,所以大夥都和睦,但不是沒有紛爭了,每年一次的大比,大夥都拚了命的爭前。”


    “這是為何?”李慕禪問。


    顧橫笛道:“前十有一枚還春丹。”


    “還春丹?”李慕禪眉頭挑了一下,他還是頭一次聽到,原本以為排名僅是排名,沒想到有利益之爭。


    顧橫笛道:“還春丹是維持容顏的靈丹,是咱們雲霄宗獨有的靈丹。”


    李慕禪笑道:“能青春永駐?”


    “嗯。”顧橫笛輕頜首:“服下一顆還春丹,可維持百年容顏。”


    李慕禪頓時雙眼放光,這可是大殺器,尤其對於女人,沒有女人不想青春永駐,甚至男人也如此。


    顧橫笛看他模樣,微微笑道:“無忌,你有心上人了吧?”


    李慕禪撓撓頭,不好意思的笑笑:“師父,你可是服了還春丹?”


    “嗯。”顧橫笛輕頜首:“還春丹不僅維持容顏不老,還增長內力,增加壽元,可謂妙無窮。”


    李慕禪嘻嘻笑道:“是師父自己贏的?”


    顧橫笛白他一眼,嗔道:“臭小子,你想到哪裏去了,當然是我自己贏的,男人都靠不住!”


    李慕禪摸摸鼻梁,無奈的笑笑。


    顧橫笛道:“你心上人是哪個?狂風峽的古采英,何麗珠,你喜歡哪一個?”


    李慕禪搖搖頭:“師父弄錯了。”


    “唔,不是她們,難道是宋家的小姐?”顧橫笛抿嘴笑道。


    李慕禪大方的承認,顧橫笛笑道:“好啊,那這次大比就是機會,越早服用越妙,再過九個月就是大比,你要好好練功了。”


    “是。”李慕禪點頭。


    顧橫笛笑道:“你劍法的根基很好,隻要把馭劍經練好了,差不多能拿到還春丹。”


    李慕禪點點頭:“是。”


    師徒二人正說著話的功夫,楊碧落匆匆而來,一臉的惱怒:“師父!”


    她小臉紅撲撲的,薄怒帶嗔,別有一番嬌豔嫵媚。


    “怎麽了,小碧落?”顧橫笛溫聲問。


    楊碧落恨恨道:“白靈島的沙師兄來挑戰李師弟!”


    “這麽快?”顧橫笛修眉抬了抬,望向李慕禪:“看來無忌的名聲傳得很快。”


    “白靈島也忒無恥啦!”楊碧落不忿的道:“李師弟才入門多久,他們就等不及來挑戰!”


    “還不是你們?”顧橫笛搖搖頭:“一定逮著機會就吹牛!”


    “不怨我!”楊碧落忙道:“是胡師弟!”


    “好吧,既然來挑戰,不能避開。”顧橫笛道:“無忌,你去迎戰吧,記住,不得下死手,同門切磋點到為止。”


    李慕禪點點頭,他也有些興奮,想見識一下雲霄宗其餘弟子的實力,看看自己到底在什麽層麵。


    顧橫笛道:“讓他們到前麵練武場吧。”


    “好嘞!”楊碧落答應一聲,扭頭便走。


    **************************************大廳前的練武場上有三十幾個人,李慕禪看到十來個生麵孔,想必就是白靈島的弟子。


    李慕禪隨著顧橫笛慢慢往這邊走,一路上聽顧橫笛解說,知道白靈島就是在橫波島的對麵,駕小舟不過半天功夫。


    白靈島的弟子與橫波島的弟子總有幾分敵對,因為島上的兩個人,顧橫笛與白靈島的許華關係奇妙。


    據說當初許華追求顧橫笛,顧橫笛卻不理會,反而鍾情於另一人,可惜那人卻英年早逝,走火入魔而亡。


    許華對顧橫笛既愛且恨,時時針對,門下弟子也以師父馬首是瞻,自然不會太和睦。


    雲霄宗的弟子們每年輪轉一次,像顧誠與楊碧落他們,今年是橫波島的弟子,明年就會是白靈島的弟子了。


    但到了哪一個島,就維護本島利益,這是無形的規矩,到時候顧誠雖是顧橫笛的侄子,也要跟橫波島做對的,顧橫笛也沒法怪他。


    輪轉過十八年後,弟子們去留自定,留在哪一個島隨意挑選,多數人會迴歸先一座島,迴到啟蒙恩師旁。


    也有的弟子選了別的島,是因為此島的師父對他格外的好,或者格外的投緣,需要各自師父爭取。


    所以每個島的師父授徒時,不但不會藏私,反而會盡量的指點,否則被別島比下去,實在沒臉皮。


    看到李慕禪與顧橫笛過來,眾人讓出一條路,他們進了當中,卻見一個英俊青年按劍傲然而立,雙眼如寒星般熠熠生輝,顯然修為登堂入室了。


    他身後跟著四個青年,三男一女,也神情肅然,俱是相貌不俗,氣質不凡。


    看到顧橫笛,他們紛紛行禮:“見過顧師伯。”


    顧橫笛擺擺手:“免了,我做仲裁,你們比吧,雲生,是你要挑戰無忌吧?”


    “是,顧師伯。”當頭的英俊青年彬彬有禮的道。


    “唔,那就看你們的本事吧。”顧橫笛點點頭,扭頭道:“無忌,這是沙雲生。”


    “見過沙師兄。”李慕禪抱拳。


    沙雲生抱拳迴禮,沉聲道:“李師弟大名如雷貫耳,不必客氣。”


    李慕禪笑笑:“沙師兄是要指教我劍法吧?”


    “不錯。”沙雲生沉聲點頭,哼道:“聽聞李師弟練成了還玉經,真是可喜可賀,在下特來見識一二。”


    “請沙師兄指教!”李慕禪緩緩拔劍出鞘,飲血劍看不出異樣來,雪潔明亮,與一般的寶劍沒有不同,很容易被人忽略。


    沙雲生沉聲道:“請!”


    他腰間劍光一閃,劍尖已經到了李慕禪胸前,李慕禪身形不動,劍光一閃,“叮……”一聲脆響,兩人劍尖相交,濺出一道寒星。


    “咦?”眾人訝然,麵麵相覷。


    李慕禪的劍尖已經搭上了沙雲生的喉嚨,他們竟沒有看清李慕禪是如何做到的,好像僅是這麽一伸手,劍已經搭上去。


    沙雲生的動作頓時停滯,僵在原地一動不能動,喉嚨上透來森森寒氣。


    李慕禪微笑收劍:“沙師兄,承讓了。”


    “你……?”沙雲生摸摸自己喉嚨,又看看李慕禪,覺得不甘心,自己敗得太莫名其妙了。


    李慕禪看出他的心思,微笑道:“沙師兄可以再來一次。”


    沙雲生轉頭看顧橫笛,顧橫笛微笑道:“剛才的不算,那就重來一次好了。”


    沙雲生隻覺臉皮發熱,一定是紅了,但實在不甘心,竟沒能看清楚自己是怎麽敗的,有些莫名其妙,他不弄清了覺也睡不好,況且他還沒使出全力呢。


    “那好,我就厚一次臉皮,看劍!”他話音乍落,劍已經刺出,快如閃電,周身修為集於此劍。


    “咦?”眾人再次驚唿。


    李慕禪的劍尖後發先至,已經到了沙雲生的喉嚨前,沙雲生的劍也到李慕禪胸口前,卻差了半尺。


    但在外人看來,李慕禪的劍慢吞吞的,輕鬆之極,而沙雲生的劍快如電光,竟然輸給了李慕禪,委實莫名其妙。


    “沙師兄,承讓。”李慕禪微笑收劍。


    沙雲生怔然而立,良久不許,體會著剛才那一刻的感覺,想找到李慕禪劍法的奧妙。


    李慕禪收劍歸鞘,退後兩步,轉向顧橫笛。


    顧橫笛搖搖頭:“可還有挑戰的?”


    “我來!”沙雲生後麵的一個青年踏步出來,沉聲道:“李師弟好劍法,在下楊清源領教!”


    李慕禪抱拳:“見過楊師兄,請——!”


    楊清源點頭拔劍,兩人距離兩丈遠,他拔劍出鞘,身劍合一,化為一道流光射向李慕禪。


    這一劍精氣神完足,顯然施展提馭劍經上的一招絕學,威力極大。


    李慕禪輕輕拔劍,往前一刺,流光頓時戛然而止,現出楊清源僵硬呆立的身形,他喉嚨前抵著劍尖。


    李慕禪緩緩收劍,微笑退後:“楊師兄,承讓。”


    “好劍法!”楊清源抱拳,還劍歸鞘迴到沙雲生身後,仍沉浸於剛才那一劍中。


    李慕禪轉身其餘幾人,又站出一人,卻是那唯一的少女,容貌姣好,雖不算絕頂美人,但氣質清新賞心悅目。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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