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忐忑的李治,聽著李弘的話,看著不跟自己爭執的兒子,心裏麵這下便開始打起鼓來了,七上八下的,真怕自己到達柳京,下的第一個命令就是錯誤的,甚至是有可能招來圍城之禍,於是不由得暗自在心裏祈禱,可千萬不要被那不孝子言中啊。


    而且他並不知道,李弘原本讓格希元通知契苾何力、李謹行延緩行軍時間,就是刻意在給新羅、百濟爭取打到高句麗王城城外的時間。


    如此以來,李弘就可以在城內與劉仁軌,跟城外的契苾何力、李謹行裏應外合,把新羅與百濟兵臨城下的兵力一網打盡。


    而如此一來的好處便是,最起碼可以保證十年之內,新羅、百濟、還是高句麗,三家誰想要聯合另外一家吞並其他一家,都是有心無力了,頂多是三家經常性的在邊疆發生一些小摩擦,小的局部戰。


    這樣一來,大唐自然是可以高枕無憂,等到他們經過十年的休生養息,或者是眼看他們不斷壯大時,就可以在三家挑撥離間,讓他們繼續內鬥,而大唐,便可以在他們兵力消耗差不多時,再來一次調停。


    最好的結果是,希望能夠一直這樣讓朝鮮半島內鬥下去,永遠出現不了哪一家坐大或者一統的局麵。


    但就是如那句話,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李弘好好的計策,就這麽輕易的被他龍爹親手給破壞了,而且,很有可能會招來致命打擊。


    說不準,等到明日天一亮,柳京城外便漫山遍野的全是新羅跟百濟的聯兵了。


    花孟與太子親衛隊,押著幾個穿著普通百姓服飾的商販走了進來,而那幾名商販,在被押進來的一路上,雖然是低著頭,但目光卻是一直在四周瞟來瞟去,看樣子就不像是普通的商販。


    李弘心知自己沒有多餘的時間浪費在這幾個商販的身上了,看這幾個人的樣子,就知道,這絕對不是普通的商販,絕對是新羅、百濟潛進柳京的細作。


    示意獵豹把一旁臣子身前的案幾放在了那幾個商販跟前,而後把手裏的橫刀扔給了花孟,扭頭向高藏旁邊那個還在戰戰兢兢的舌人招了招手,讓其過來。


    看著舌人彎腰弓背的走到他跟前行禮,李弘一把攔住舌人消瘦的肩膀,淡淡說道:“告訴他們,一個問題我隻問一遍,拒絕迴答的人,我會剁掉他一根手指,誠實迴答的話,我自然會放過。”


    舌人立刻快速的把大唐太子殿下的話,翻譯了一遍給那幾個跪在地上、雙手被綁在身後的商販,此時他們原本被綁在身後的雙手,被太子衛隊的人一人按住兩手放在了案幾上。


    大唐的臣子跟陛下,高句麗的高藏跟他的其他臣子,都不知道李弘會如何審訊這些人,但聽到剁手指時,高藏還是不由自主的,把自己肥胖的手指往掌心裏縮了縮,好像那李弘第一個便會剁他的手指一樣。


    張綠水聽著李弘淡淡的話語,或者是處於所謂女人的第六感,總之她還是從李弘的嘴裏感受到了淡淡的不耐煩跟殺氣,於是便不由自主的,有些緊張的握緊了李治的手,此舉自然是也招來了李治的安慰一笑。


    “你們是什麽人?”舌人飛快的把李弘的第一個問題翻譯了過去。


    五個商販眼神茫然的看了看彼此五個人,然後異口同聲的說道:“小民是商販。”


    “一人一根,剁。”李弘的聲音很輕,甚至不像是在說一件刑罰之事兒。


    “啊……。”


    接連的慘叫聲憑空出現在了宮殿內,一些膽小的臣子,看著從案幾上掉落下去的手指,渾身一哆嗦,竟然直接暈了過去。


    五個商販的慘叫聲還在宮殿中迴蕩,因為手指被砍,十指連心的疼痛,讓他們不得不劇烈的晃動著身子來減緩疼痛感,但兩隻胳膊卻被人死死安在案幾上動彈不得。


    高句麗王高藏,聽到第一聲慘叫時,臉色刷一下子又變白了,肥胖的身軀晃動了一下,才穩住,隻是說什麽也不敢再望向,下方案幾上正在流血的那五隻手了。


    而李治旁邊的張綠水,第一時間便依偎在了李治的懷裏,緊閉著雙眼,雙手捂著耳朵,心髒噗通噗通的跳動著,仿佛下一刻就會因為緊張跟害怕,從嘴裏跳出來。


    不用李弘說話,太子衛隊的幾個兵士,聽到他們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再看看陛下那深皺的眉頭,於是不約而同的從懷裏掏出一塊布,動作熟練的塞進了五個還在慘叫、呻吟的商販嘴裏。


    頓時,整個宮殿隻剩下了細細的嗚嗚嗚聲,那讓人頭皮發麻的慘叫聲終於消失了。


    李弘也不再做第二遍警告他們,依然淡淡的重複道:“你們是什麽人?從左往右,一個一個迴答。”


    “小民真是商販。”嘴裏的破布剛被拿開,那個商販便鼻涕眼淚橫流的喊道。


    “剁。”李弘的聲音依然很輕。


    破布第一時間塞進了嘴裏,而後其他四個商販,便趕到案幾在晃動,那商販的另一根手指也掉在了地上。


    “你說。”李弘盯住第二個商販,依舊是淡淡的說道。


    而輪到第三個時,那商販就被李弘剁手指的逼問刑罰徹底擊潰了,喊著眼淚鼻涕,忍著手指處傳來的火辣辣的麻木感跟深深的灼痛感,求饒道:“我說我說,我們是新羅、百濟的細作。”


    “什麽時候進城的?”


    “昨天剛剛趕到,他倆是今日剛來的。”商販指了指剛剛被連砍掉兩根手指的那兩個商販說道。


    “你們的目的是什麽?”


    “打探柳京的虛實,最好是弄清楚大唐有多少兵馬駐紮在柳京城內。”


    “昨夜大唐軍隊出城,你們可有送出消息?”李弘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隙,但寒光與殺意卻是更盛,就是高藏跟李治,還有那張綠水,三人雖然麵對著李弘的背影,但依然能夠感覺到李弘言辭裏的冷酷。


    “沒有送出去,小民不敢。”


    “剁。下一個。”李弘冷冷的對劊子手花孟說道。


    “啊……嗚嗚嗚……。”商販還沒有慘叫出聲,那身後兵士手裏的破布就第一時間塞進了他嘴裏。


    “手指跟誠實的迴答,隻能選一樣。昨夜大唐軍隊出城,你們可有送出消息。”第四個商販此時那被剁掉的手指傷口處,隻有麻木感,連那一點點的疼痛感都消失了,但是臉上豆大的汗珠,足以說明此刻恐怕已經是疼的快要暈過去了。


    “送出去了,大唐軍與高句麗聯軍共計五萬人出城,看方位應該是前往邊疆支援高句麗的邊軍。柳京城如今隻有大唐皇帝陛下金吾衛兩萬人,以及大唐太子的三千衛隊。”商販忍著傷口處突然間傳來的麻癢的感覺,痛快的說道。


    “新羅、百濟聯軍共計多少人?”


    “七萬人。”


    “什麽時候會到達柳京城外。”


    “……明日一早。”商販遲疑了片刻,看到花孟舉起了手中的橫刀,於是立刻脫口而出。


    “城裏還有沒有你們的人。”


    “……有。”


    “幾人?”


    “一百四十七人。”


    “做何用?”


    “與聯軍裏應外合,在聯軍攻城時,在城內製造混亂,讓上國防不勝防。”


    “下去包紮傷口,立刻找出那些人,全部監押。”李弘鬆了一口氣。


    說完後,望著那五個商販被拖走,此時他才發現,無論是大唐這邊的臣子,還是高句麗這邊的臣子,看自己的眼神都衝滿了一股股的畏懼,甚至沒有一個人敢與自己對視。


    自己的目光無論掃到誰身上,不管是大唐還是高句麗的臣子,那人絕對是第一時間便把頭低了下去,看也不敢看自己一眼。


    “父皇,兒臣請您立刻離開柳京,渡河前往辱夷城。”李弘迴過身,看著站在那裏有些失神的龍爹,口氣緩和的說道。


    “不退。”李治緩緩抬起頭,眼神堅定的看著李弘說道。


    李弘看著李治的樣子,無奈的翻了翻白眼,這個時候,龍爹的倔脾氣卻發作了,還真是會找時候。


    “父皇,那細作說是七萬人,但兒臣估計,明日出現在柳京城外的絕對不會隻有七萬人,兩萬金吾衛能夠守住柳京城,這是毫無疑問的,但兩萬人,加算是加上兒臣的三千人,還有柳京的老百姓,也遠遠不可能守得住十七萬人的攻勢的。”李弘隻好耐下心來,向李治分析的接下來的戰況。


    “朕不能撤,朕撤了,你怎麽辦?難道讓朕把你這個太子丟下來不管?朕做不到。”李治看著李弘,難得的眼中閃著跟有時武媚偶爾望向李弘一摸一樣的眼神。


    李弘再次歎口氣,心裏雖然因為父皇的一番話而變得暖烘烘的,但此時此刻,卻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何況自己也不是傻子,怎麽可能留下來替高句麗守王城?自己瘋了啊,會幹這樣的事情!


    但這話卻不能現在說,要不然的話,高句麗王高藏跟其他臣子一定會要跟著龍爹一同撤退的,到了那時候,人多事雜,能不能趕在新羅、百濟圍城之前撤出去都是個問題。


    所以,他需要父皇立刻帶著金吾衛撤出,而自己留下來穩住高藏這些高句麗的人,然後再找時間撤退,畢竟,在必要的時候,在父皇率軍渡河時,自己還要掩護父皇與金吾衛安全的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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