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白皙的臉頰一片鐵青,纖細的食指點著李弘的小腦袋瓜子訓斥道:“小小的人兒天天腦袋裏麵裝的都是什麽,不學點兒好,這都是誰教你的!看我怎麽告訴你母後!”


    李弘被蘭陵的食指戳的腦袋都有點兒暈乎了,好不容易聽完蘭陵的說話,李弘這時才有機會辯解道:“一時情急用詞不當,您又何必小題大做,除非……哎哎哎,您停,您聽我說,維應被大理寺跟刑部聯合抓起來了,還有介紹你們認識的王景和他舅舅柳爽,也都被抓起來了。”


    “抓起來了?為什麽抓他們?他們做了什麽?”蘭陵愣了下,條件反射的問道。


    “具體案情還在查,但起因是他們綁架了我的宮女白露。因為什麽綁架白露就不知道了,就連白露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為什麽會被綁架。而且慈恩寺後院還囚禁著一些大唐的百姓,這事兒您知道嗎?”


    “你這是把我當犯人審了是嗎?”蘭陵瞟了一眼李弘探究的目光,作勢又要揪李弘的耳朵。


    “哪有,我就是想知道姑姑您有沒有參合進來,要不然會很麻煩的。”李弘打量著蘭陵的表情。


    “我就是偶爾聽維應講講佛法,至於其他的,我一概不知,囚禁大唐百姓,這事兒你如果不說,我還一點兒不知道呢。”蘭陵迴憶著自己跟維應大師的點點滴滴,以及王景當初介紹時的情形,沒覺得維應會做出什麽對大唐不利的事情。


    蘭陵走了,李弘原本還想讓她留下來跟自己一起審問慈恩寺的雅柔,但蘭陵顯然是一點兒興趣也沒有,同時也是為了避嫌,證明自己隻是聽維應講佛法的虔誠信徒,不顧李弘的挽留,毫不猶豫的就迴自己的公主府了。


    下午劉仁軌果然把雅柔給送了過來,並沒有戴枷鎖鐐銬,而是由兩個女子監押著送了過來,大唐的做法看起來還挺人道的。


    李弘已經特意準備了一間房間,門窗都已經被釘死,裏麵空空蕩蕩的一無所有,隻有一個蒲團可以坐人。


    劉仁軌並沒有給他期限,所以李弘讓人把雅柔送進了空蕩蕩的房間後,便不再過問了,準備等兩三天後再審問。


    守衛在濮王府裏裏外外的三百千牛衛,竟然是由大名鼎鼎的右衛將軍尉遲寶琳率領。


    當李義府來濮王府時,正好碰見尉遲寶琳,兩人寒暄時,李弘才知道父皇對自己安全的重視,以及眼前這個快五十歲的大將軍,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尉遲恭的兒子。


    李弘頓時來了精神,尉遲寶琳不算傳奇,但他的父親門神可是個傳奇啊,自己一直都想見見尉遲恭,但始終不得其門而入。


    來到長安城一個多月了,派人去尉遲恭家也通報過,但人家始終不把自己這個皇子放在眼裏,每次都是拒絕了。


    另外一名傳奇程知節此刻還在為國奮戰,這時候依然還在與西突厥人打仗,所以無法見到,今日逮住了尉遲寶琳,李弘是說什麽也要跟他去見見門神。


    尉遲寶琳看著代王滿眼繁星,神情興奮跟迫不及待,不知道該怎麽拒絕才好。父親這些年來已經不再與朝堂上的所有人來往,自己在家裏自得其樂,頤養天年,時不時的自己鼓搗點兒傳說中的仙丹。


    在李弘的死纏爛打之下,尉遲寶琳無奈,隻好帶著李弘往家裏走去,身邊就帶了二十個千牛衛,加上李弘自己的貼身宮女太監,想來父親看見了也不會生氣。


    此時的尉遲恭已經是小七十歲的人了,整個人看起來還是顯得精神奕奕,嗓門沒有從前那麽宏亮了,原本挺直的腰背也有些垮了,但依然能夠讓人感覺到當年的雄風。


    “你一直為何要見老夫?”後花園裏,尉遲恭一身短打扮,上身就穿了一個白布短褂,黝黑的肌膚加上鬆弛的肌肉,整個人還是顯得有些老態。


    “李弘見過尉遲爺爺,弘兒一直仰慕您的威名,也一直聽父皇提起您,所以就一直想來看看您。”李弘跟在尉遲恭身後,尉遲寶琳落後李弘半步,幾人在花園中坐了下來。


    廊亭間被許多繡著白色花紋的絲織物裝飾,隨著微風緩緩搖曳,白天看起來多少還有些飄逸的感覺,就是不知道到了晚上,是不是有點兒驚悚的味道了。


    閑聊了沒幾句後,尉遲恭就對李弘失去了興趣,這小東西人小鬼大,絕對不是一盞省油的燈,雖然見自己隻是出於好奇,但他尉遲恭不問世事多年,所以就算是皇子,他也沒有多大的興趣。何況這小家夥一直追問著自己的丹藥,看來不帶他去看看,今天小家夥是打發不走了。


    現在的尉遲敬德,如果出家的話,恐怕比一些和尚、道士還要淡泊名利、還要清心寡欲。


    “走吧,老夫帶你看看好東西,看完之後就迴去吧,以後不準再過來了。”尉遲恭被侍女攙扶起來,走向了一間屋內。


    一進屋內,李弘便聞到了一股刺鼻的怪味兒,急忙伸手找夏至要來一塊絲帕捂在嘴鼻上,也顧不得這樣對尉遲恭是否失禮。


    尉遲恭看了一眼李弘,並未覺得李弘如此有何不妥,淡淡說道:“看見這些東西了嗎?老夫發現一個奇特的現象,就是把它們互相參雜後,就會得到不少丹藥,雖然有些丹藥含有劇毒……。”


    李弘沒聽兩句就沒興趣了,手裏拿過牆角的一根小棍兒,這裏扒拉兩下,那裏劃拉幾下,也不理會尉遲恭興致勃勃的介紹。


    不大的作坊裏基本上是以礦石料為主,而這裏麵絕大多數就要數雲母礦石了,這個東西確實有一點的醫理作用,看來尉遲恭也不是胡亂的煉製仙丹。


    耳邊聽著尉遲恭命令尉遲寶琳,把雲母粉要與一團細小的黑色物質混在一起,據說如此煉製的仙丹更為有效。


    好奇之下,李弘湊過去看了看,竟然嚇了一跳,眼前赫然是鉛塊兒!


    “您……敢問尉遲爺爺,您自己把這玩意兒煉出來的?”李弘一手拿著絲帕捂著嘴鼻,一手拿小棍兒指著鉛塊兒問道。


    尉遲恭自從這小東西進入後,沒見他臉上有過什麽驚訝的表情,此刻見李弘露出驚訝的表情,頓時得意的哈哈大笑幾聲說道:“這有何難?隻要你多讀些書,自然就懂了。”


    看著李弘要扭頭就走,尉遲恭也不逗他了,繼續說道:“看在你小子還有好學資質的份上,老夫就告訴你吧,這是從魏伯陽的《周易參同契》中看到的,裏麵有這麽一句至今老夫還記得,是說‘胡粉投火中,色壞還為鉛。’懂了嗎?”


    李弘聽完撇撇嘴,不屑的說道:“我沒問您這玩意好不好煉,我是說這東西不可與您那雲母仙丹一起混合,這東西是劇毒,吃了會死人的。”


    李弘也不客氣,人老了也就沒有那麽多忌諱了,死不死的話語,對征戰多年的尉遲恭來講都已經習慣了,自然不忌諱他說的會死人的這句話。


    倒是尉遲寶琳聽到李弘說會死人的,臉色差點兒變得慘白,看看自己的老爹沒生氣,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來。


    尉遲恭長壽眉跳動著,疑惑道:“小孩子懂什麽,不客氣的說,這鉛液可是好東西,與雲母仙丹混合自然是奇妙無窮,有長生不老之術。”


    李弘不苟同的搖搖頭,看來是自己弄混了,自己這一次來看望尉遲恭,一是想看看傳奇到底長啥樣兒。二是早就聽說尉遲恭再煉丹,聽說有鉛液這一種東西,就想看看是不是最初的水銀。


    此時一看,鉛液顯然這時候還不是水銀的別名,還是屬於鉛塊兒的名詞,看來自己想要製那鏡子,還得再琢磨琢磨水銀如何能夠製出來了。


    “尉遲爺爺,這東西您最好不要再用,雲母,哦,是雲珠,行了吧。”李弘看尉遲恭老眼又瞪向自己,急忙把雲母改成現在的稱謂:雲珠。


    李弘再次說道:“雲珠可以當丹藥服之,不過需要是那種色澤透明的才可以,您服用倒是沒壞處,能夠活絡肌肉,砌除風邪,主要是能夠明目,隻是小子不希望您再參著鉛液,那個東西真是有毒的,尉遲將軍,即日起不可再讓尉遲爺爺服用,如果再敢私自給予,我就稟報父皇。”


    “嘿,你小子多管閑事兒是不是?你以為我就怕他李治了?說,你今天來此到底何目的?不會就是來阻撓老夫煉製仙丹吧?”


    “我這是為您好……。”話還沒有說完,李弘小屁股上就挨了一腳。


    最後,李弘隻能望門興歎,自己被趕出來了。尉遲寶琳正在自己跟前替他那混賬父親賠不是。


    李弘無奈,再怎麽樣他也惹不起尉遲恭的,就是父皇見了也得讓三分,拍拍屁股上的腳印,歎了口氣,這趟白來了,還讓人白踹了一腳,而且還是沒有找到水銀該如何提練的法子!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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