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坑空空如也,堆積如山的毒蛇和威猛不可一世的四具養屍突然一下子就不見了,仿佛舞台上演的一場變戲法,剛才還是你死我活,眨眼功夫就人去樓空,似乎從來沒發生過爭鬥。


    走過迷宮陣,那兩扇黑色的門依然敞開著,厚厚的木門連著發鏽的門軸,吱吱嘎嘎地響個不停。裏麵冒出嗖嗖的風聲,風並不是很大,但不知為何發出如此尖銳的聲響。原來這不是假門,而是四具養屍堵住了大門,所以裏麵的風吹不到外麵來。


    為什麽留著兩扇門,哪個門才是通往墓室的唯一入口呢?最討厭的就是二選一,摸著石頭至少還能過河,兩扇門擺著在,走哪個就是倆眼一抹黑,墓道機關重重,這樣的走法跟賭命沒什區別。四個人的力量很薄弱,如果兩兩分開,一旦遇到突發事件,根本無力應對。


    四個人兵分兩路?這些疑問充斥著大家腦海之中,商量半天也沒有一條可行的辦法。我說別耽誤工夫了,切行且看吧,田教授和田才為一組,走左邊的門,我和李佳珠為一組,走右邊的門,如果中途遇到危險,任何一組都不要擅自滯留,即刻返迴。迷宮陣是我們碰頭的地方,如果沒有遇到另一組人馬,那就證明另一組目前是安全的,可以自行跟隨,直到追上為止。


    田教授歎息一聲說,就這樣吧,都小心點,我怎麽覺得這兩條路的設計就想成心分開我們。


    各自走進一扇門,我和李佳珠摸著牆壁走進去,這是經驗,墓道的危險比較集中於正麵,牆角旮旯容易留下死角,摸牆走路是一種安全意識。地麵鋪著方磚,但不是很整齊,有的踩上去能感覺下麵墊得不實,一看就是倉促修建,李氏的死亡看來不同尋常。


    沿著墓道行走了差不多百十米,遇到一個寬敞的洞穴,洞頂很高,像是個天然的大山洞,零零散散露出幾個小山洞,裏麵能不能鑽進去就不得而知了。石壁的岩石極為不規則,沒有人工打磨的痕跡。


    我忽然笑了,說沒想到墓道也有隧道,看這個洞穴的原始樣子,我們走的路應該是穿過去的。


    洞穴空洞,雖然我說的聲音很小,還是隱隱約約傳來迴聲,語音模糊卻比較沉悶,不知情的人心裏會發慌一陣子。我和李佳珠小心翼翼地往裏走,身旁的一個小洞窟突然刺過來一道亮光,我和李佳珠猝不及防,竟然嚇得不輕,定下心來才看清,原來是田教授和田才從另一頭的小山洞爬出來,二人神色極為狼狽,全身都是泥土。


    我驚訝萬分地問,你們這麽快就遇到危險了?是從我們的後麵追過來的嗎?


    田才有點不順心說,沒有啊,爬著爬著就到這裏來了,我倆還以為你們遇到危險,從後麵跟上來呢。


    田教授說,我們走的那條路別提了,那簡直就是狗洞,進門十來米後,洞口小得隻能爬著行走,本想退迴去改走你們那邊,但覺得不妥,萬一你們也要走我們這條路呢?最可氣的是,爬到一大半的時候,我倆都卡在狹窄的墓道裏,隻能前進卻不能倒退,幸好橫衝直撞地冒出來,再憋一會,我倆就活活憋死了,裏麵的氧氣稀薄,根本不夠用。


    聽著二人發著牢騷,我心中豁然明了,田教授和田才走的路有可能是臨時工人臨時挖掘的,時間倉促的關係,所以墓道狹窄。過去修墓的工匠都會悄悄地給自己留條退路,很多修墓葬的人都會被活埋,所以留一條“救命路”並不奇怪。


    兩扇門通往一個大洞穴,這是交會之地。會不會是墓葬設計者故意留這兩條路呢?如果這樣就排除了“救命路”的可能,對我們可不是什麽好事情。防盜墓手段花樣百出的古人可不是好惹的,他們想必擔心闖入墓穴的人太多,故意用兩道門分散敵人,四具養屍有時間先消滅掉一撥人,然後悄悄返迴洞窟再攔擊從另一個門進來的人,這叫分而殲之。


    田教授挖掘過很多古墓,墓道中間出現一個大洞穴可是頭一次碰見。墓道交叉者居多,但在通道中挖一個大洞窟並不多見,田教授絞盡腦汁也猜不透這是什麽用意,難道真是修建墓葬的工人順勢而為?


    田才說這個猜測不靠譜,皇家的墓葬工程極為苛刻,工人必須按照設計圖紙一絲不苟地修建,隨意更改那可是滅九族的大罪。嬪妃墓葬的監工是皇上親派的皇家官員,即使工人自作聰明,他可不敢玩忽職守,真碰到天然洞窟,一定會改道或者廢棄,絕對不會貫穿銜接而湊合行事,除非——。


    田教授忽然打斷天才的話語,搶著說道,除非這個洞窟不是墓道的一部分,而是陷阱!這個不在墓葬修建工程之列。


    通過分析,大洞窟是個陷阱機關的可能大一些,如果這是這樣,我們的處境就太危險了,稀裏糊塗地踏上了鬼門關。


    大家神色緊張起來,再看這個洞窟的環境就不輕鬆了,到處都像是藏著不可告人的詭計和殺招。我後背開始發麻,四個人被洞穴包裹,一旦發生什麽危險,幾乎不可幸免,弄不好被一鍋端掉。如果先前因為擔心大家的安危而後被發麻,那麽這次脖頸子忽然涼颼颼的起雞皮疙瘩,我知道有東西靠近我們了。


    洞窟不知什麽時候飄起了大霧,眨眼功夫就伸手不見五指,四周的氣溫劇降,我們幾個猶如站在了天寒地凍之中,雖然看不見,但能聽見此次的唿吸和淩亂的腳步。


    我麵色鐵青,陰寒之氣會瞬間形成大霧,這是鬼魂出現的主要征兆,而我們迷失在霧中,跟睜眼瞎子沒什麽區別。我強忍著害怕,對其他三個人說,大家都不要慌,要是往迴跑的時候,大家一定選擇同一扇門——


    地麵為之一顫,我們四個人跟著搖晃了兩下,隨即恢複了平靜。濃霧中紛紛傳來一陣一陣的詭異笑聲,像是海邊的浪潮不斷地衝擊著岸邊的沙灘。笑聲有長有短,有高有低,有遠有近,夾雜著撲麵而來的風聲,老人的笑沙啞而又低沉,女人的笑尖銳而又冷傲,孩童的笑聲稚嫩而又清脆,人影飄忽不定,本來死寂沉沉的墓穴一下子多了很多人,而它們卻在跟我們做迷藏。


    這些根本不是人,而是掩藏霧中的鬼,數量最多幾乎難以想象。我們四個怔怔地四處尋找,幾乎忘記了根本什麽都看不見,下意識的緊張和恐懼籠罩著每個人的心頭。


    李佳珠“啊”地發出一聲驚唿,接著聽到她雙腳跺地的聲音,她寒聲說,地上有人扯我的腳!天寧,快救救我!


    女人的戰栗和嘶喊無形中加劇了大家的慌亂,我聽見大家開始跺腳、踢腿、嗬斥……當然也聽到了鬼魂的嘲笑和唿叫。


    田才和田教授忍不住驚恐地說,他們的褲腿被什麽東西拽著,要不是狠狠地蹬腿掙紮,這些東西力氣很大,甚至能把人拖倒在地。


    李佳珠補充說,我剛才踢了一腳,這個東西軟乎乎的,我都懷疑是不是踢著它肚子了。


    鍾馗劍“嗡”的一聲出鞘了,但它遲遲不肯飛出去,洞穴空間空曠,鬼的數量龐大,到處都充斥著鬼氣,再加上地麵濃霧的遮掩,鍾馗劍再厲害也找不到目標,隻能不斷地抖動在我手裏,周圍的陰氣越是濃厚,它的反應越是激烈,幾次三番欲脫手而飛,但被我生生地拉了迴來。寶劍鋒削鐵如你,砍斷鬼的腦袋猶如砍爛西瓜,但誤傷人命可不是兒戲。


    我說你們三個依次排到我後麵來,務必站成一條直線,如果拿捏不準,可以使用手臂丈量彼此的距離。


    霧中我看見三個人影跌跌撞撞地跑到我後麵,一隻細皮嫩肉的手輕輕地搭在我的右肩上,我想一定是李佳珠站在了我的後麵。


    田教授大喊一聲,我的腳下有東西!它正在撕扯我的腿!


    聲音的距離來判斷,至少隔著兩個人的最後一人。


    一共四個人,他一定是站在最後一個,我貼著身旁的直線“手起刀落”,隻聽哢嚓一聲,地麵蹦出一串火星子。因為大家站在一條直線,隻要方向不拐彎,我也不用擔心砍著自己人。


    “嗚——”一聲悶唿,一個白影子從地上竄起來,黑乎乎地跑走了。它應該是被砍傷了,隻是不知道砍斷了什麽部位。我端起鍾馗劍看了一眼,劍鋒上竟然滴落著鮮血。


    我心裏一驚,難道砍傷了自己人?鬼是沒有血的,劍上的血從何而來?我趕緊迴頭問道,大家可有受傷的?從最後一個人開始迴答。


    想笑卻不敢笑出來,密不透風的白霧就想漆黑的夜色,我們黑燈瞎火地玩著“你猜我是誰”的遊戲。


    田教授張嘴說,我最後一個沒受傷。


    前麵一個人是田才,他說我也沒事,我倒數第二。


    再前麵一個就是李佳珠,她說話很幹脆,我沒受傷!倒數第三!


    就因為她的聲音幹脆而清涼,所以我聽得比較清楚,聲音根本不是我身後直接傳出來的,好像後麵還隔著一個人,我嚇得不行,從聲音來判斷,站成直線的應該是五個人,我後麵的女人——她是誰?


    我手心裏捏著一把汗,對著大家說,你們聽好了,聽我的口令做分解動作!向右——趴下!


    我聽見後麵幾個人“接二連三地噗通”倒在地上,我不敢使用鍾馗劍,萬一有一個腦袋發木,這可是要出人命的。我先揮起左手拳頭,狠狠地往身後摟過去,“砰”一聲,拳頭打在一個人的腦袋上,感覺此人留著一頭長發。


    她沒有喊叫,沉默的讓人害怕。


    擊打的部位非常生硬,我的手像是打在了一堵牆上。這人肯定是個女鬼,我一開始以為是李佳珠,沒想到竟然是個女鬼。我右手掄起鍾馗劍,照著她的肚子紮過去。“噗嗤”一聲,半截劍紮進了軀體,對方順勢踢我一腳,正好踹在我的後背上,力量很重,我一頭攮在地麵上,腦袋瞬間起來一個大血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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