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盤山位於寧夏迴族自治區的固原市,成吉思汗攻打西夏的時候在這裏修整過軍隊,不幸病逝於此,因為這個曆史原因,六盤山倒是名聲鵲起而遠近聞名,二道溝、老龍潭等景區景色秀美,吸引了無數遊客前來遊玩,跌宕起伏的山勢雄偉壯觀,令人歎為觀止,不禁讓人聯想起當年成吉思汗鐵蹄踏遍歐亞大陸的豐功偉業。


    田才是第二次來此地,算是故地重遊。到了縣城買了一些考古必需品,就準備找地方住下來,田才說當地人都知道,為什麽六盤山隻有二道溝,沒有人提到一道溝?其實那個墓葬的入口就在一道溝裏麵,那裏有一個大坑原先叫“百士坑”,相傳是成吉思汗埋葬士兵的地方,後來一些當地人去一道溝挖墓,結果都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坑裏,以訛傳訛,大家就叫成“白死坑”。那裏野狼成群出沒,如果沒有充分的準備,很難安全通過。免得打草驚蛇,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田才建議找個旅館休息一天,明天一大早再過去,考古跟打仗一樣,也需要厲兵秣馬。


    六盤山多山區,也沒什麽交通工具代步,外地遊客若想盡興玩夠了得需要半個月時間,睡覺休息就成了一個大問題,因為山頂沒有賓館,所以附近村民就把老房子裝修成農家樂,既能提供飲食,也能出租給前來遊玩的外地人,方便了遊客,給自個也增加了收入。


    一個窮老漢在大街上攬活,看得還挺誠實,大家就跟著他來到一個孤零零的“農家樂大院”。後麵是個大土坡,左右挨著耕田,前麵是一個大魚塘,這風水被煞氣破壞得不堪入目。這座房子作為陽宅是大兇,作為陰宅倒是絕佳,好在就住一晚上,我們五個人陽氣抱團,倒是不用太擔心。


    這老房子確實夠老舊的,外牆都是用不規則的石頭拚湊而成,院牆的牆體更是“千瘡百孔”,石頭跟石頭的縫隙都能用手插過去,也就是說不用進門,躲在外麵就能看到裏麵的一切。


    房東是個光棍老漢,就指望這幾間老房子養活,所以對我們幾個頗為熱情。把我們領到裏屋,我們不禁大失所望,外麵看著還行,裏麵卻是寒酸得要命,牆壁貼著裏三層外三層的報紙,而且大多貼著牆麵“撅”起來,屋子一進風,報紙就唿唿啦啦響成一片。最要命還是這些報紙不是一批次貼上去的,不同年代的都有,有的發黃,有的發黑,有的發白,有的發紅……,知道的,說這是一堵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幾個來參觀報紙來了。


    李佳珠和田甜是女人,不想這麽不明不白地瞎湊合,看她倆的意思想換個地方。田教授說就這吧,我們也不是來享受的,再說就晚上睡一覺,今個大白天還可以四處轉轉,也不用呆在這。


    老漢眼巴巴的瞅著,沒想到黃了的生意又做成了,說了半天田教授是個好人,說我這裏很安全,很多遊客臨走都很滿意,就差給發個錦旗了……反正就是一個吹。


    我切了一聲,說你滿屋子都是灰塵,大半年都沒住人了,哪還有什麽遊客光顧?你也別拉風了,小心風大閃了舌頭。


    老漢看我們幾個很精明,多餘的廢話也就不說了。屋子裏有點暗,好不容易摸到一根燈繩,屋頂橫梁上掛著一根半米長的電線,下麵拴著一個老燈泡,有點風就開始晃悠。剛閃乎了兩下,砰一聲就爆了,嚇得兩位女同誌一聲驚唿。


    我氣得半晌說不出話,我說大叔,咱能不能不玩氣球,吹了兩下就爆了,你這什麽質量?


    老漢滿臉通紅說,我給你們換個新的,家裏電壓不穩,給憋壞了。


    因為已經給人家錢了,改變主意不太好,田教授這人心腸太好,雖然心裏有點不痛快,但還是顯得素質說,那就趕緊換一個吧,弄個質量好點的,別睡到半夜再炸一個,我們幾個心髒都不太好,尤其這位。說著特意指了指兒子田才。


    老漢也不是瞎子,一看這位捂著心髒,臉色慘白,也害怕弄出人命,轉身拿好的去了。


    為了安全,我們幾個人決定睡一間大房子,彼此能相互照應,反正睡覺時大家都不脫衣服,也沒什麽不方便的。好在地麵是磚頭鋪的,也不潮濕,我們下麵墊點鋪蓋卷就能躺下睡覺。


    晚上,老漢煮了一鍋紅薯和芋頭,我們吃習慣了山珍海味,本來是沒什麽食欲的,嚐了一口覺得還行,幾個人開始搶食,我把搶來的一塊紅薯和三個芋頭放到碗裏,心想半夜餓了正好打打牙祭。


    田教授挨著屋門,往裏依次排開,分便是田才、我,靠最裏麵就是田甜和李佳珠,她倆正好靠著一張飯桌,就是晚上吃晚飯的那張桌子。本來不用打算關電燈的,李佳珠事事得,說太亮睡不著覺。黑燈瞎火的,雖然有點蒙,但覺得人多也就習慣了。


    睡到半夜,我精神恍惚地睜開一隻眼睛,靠吃飯的桌子那邊還有個老式大衣櫃,就是半扇櫃門安鏡子的那一種,有個女人坐在那裏靜靜地梳頭發。看著背影,我心裏嘿嘿一樂,應該是李佳珠那丫頭,不讓開燈就是為了半夜好處理女人的私事。勞累了好幾天,偏僻地方洗澡也不方便,半夜偷偷起來洗洗頭發、梳梳頭什麽的都很正常。我也沒當迴事,一閉眼睛又睡了過去。


    我睡覺一向比較警覺,忽然被什麽聲音吵醒了,難道我的紅薯和芋頭被誰偷吃?這個問題可是很嚴重的。月色朦朧,屋內勉強能看清一點。我悄悄轉過頭看向那張桌子,從下麵往上看,看不到人臉,隻能看到下半身,穿著一條藍褲子,還光著腳丫,我嘿嘿一樂,不是田甜就是李佳珠,這兩個丫頭白天搶不過,半夜就來陰的。心想,女人半夜梳理頭發得好一陣子,餓了正好偷吃我的東西。


    我假裝哼了一聲,女人臉皮薄,給點麵子,嚇跑了就算了。她腿腳沒動,桌子上的碗筷卻停止了響動。過了一會,大概發現我沒什麽動靜,碗筷又開始哢嚓哢嚓響起來,而且能聽到清晰的咀嚼聲。


    我心裏特生氣,這是真拿村長不當幹部,偷吃東西還如此細嚼慢咽,這純粹是女人作風。要是我,直接偷窩裏“哢嚓”。


    我就開始琢磨她到底是誰,李佳珠?有點不像,這個女人雙腿站得比較直,像當過兵似得,李佳珠是個內八字,雙腿之間有一條大縫隙,再說,她睡覺的時候我明明看到她穿的是一條黑褲子。


    李佳珠被排除了。剩下一個人就一定是田甜了。但細看了幾眼,也不太像,為什麽呢?雖然看不清腰以上部分,但腰下部分卻是一覽無餘。田甜的腰比較細,而這人明顯粗一些,再說田甜身高一般,腿絕對沒這個人的長。


    我忽然滿頭冒汗,我們一行五人,二女三男,既不是田甜也不是李佳珠,哪會是誰呢?老漢是光棍,既沒有老婆也沒有女兒。心想不會遇到鬼了吧?但隨之自嘲了半天,鬼魂都是看不見的,而我卻看得清清楚楚,嫩白色的腳丫子、藍褲子……


    不敢確定,我隻能先查我們自己的人。女人愛美,睡到半夜換條褲子也不稀罕,內八字的雙腿比較明顯,但人為故意使勁並攏,也能站得筆直。腰粗不粗也不是唯一的判定,半夜冷,裏麵套個毛衣什麽的,外麵看可不就是腰變粗了嗎?


    碗筷依然輕微響動,咀嚼聲清晰可聞,就是吃得有點慢,我心疼那塊紅薯和三個芋頭。於是我打算嚇她一跳,甭管田甜還是李佳珠,嚇死你,誰叫你半夜偷吃我的東西呢?


    我這個人要是壞起來可是壞透的那種。擔心屋內太暗,萬一我一喊,還沒看清她是誰,她神不知鬼不覺地躲在被窩裏,我一個大男人總不至於為了點吃的掀人家女人被窩吧。


    我枕頭下麵恰好藏著一個手電筒,本來打算起夜時候用的,要知道農村的廁所都是在院子裏,不是靠著豬圈就是挨著牛棚,沒個手電照明,半夜就能自個摔死。


    一道強光打在她臉上,出乎意料,這丫頭竟然垂著一頭長黑發擋住了臉,我一愣,隨即壞笑道,嘿,你挺有辦法!抬起頭來我看看,你到底是誰?


    一個與眾不同的聲音,好像故意壓著嗓門說道,你猜?


    我心裏覺得挺可笑,時下北京到處流行詐騙電話“你猜猜我是誰?”,你丫跟我玩這套?雖然覺得聲音有點怪,我以為她是故意玩我。


    毛主席教導的好,自力更生豐衣足食。我打算親自動手看看,你丫到底是田甜還是李佳珠,掀開長發不就一目了然了嗎?我忽然記得李佳珠脖子上永遠戴著一個玉佛,墜繩是紅色的,隻要看她脖子有沒有紅繩不就水落石出了嗎?


    主意打定,順著手電光下移了一點,大概手有點抖,下移的幅度有點大,臉下麵竟然什麽都沒有,不僅沒有脖子,連上半身都是空的。也就是說,我看到的女人隻有一張披著頭發的臉和半腰以下腿腳!


    手電瞬間脫手掉落下來,光束不經意再次照到女人的臉。她果然抬起頭來,因為沒有畫皮,所以是一張血肉模糊的鬼臉,她口裏咬著半拉芋頭,對我嘿嘿一笑。末了一句話就是,“你猜到了嗎?”


    我驚唿一聲,嚇得大家夥屁滾尿流。田教授提著秋褲,大著膽子拉開燈繩,一看我在那傻傻地站著,一雙驚恐的眼睛一直看向桌子。田甜和李佳珠從被窩裏露出半個腦袋,田甜性格溫柔點,倒沒說什麽,李佳珠心直口快,打著嗬欠說,賴天寧你丫是不是瘋了?深更半夜的,你想嚇死誰?


    屋裏燈光很亮,那個女鬼早就不見了影子。地上果然丟著一條藍色的女式褲子。我數了數碗裏的食物,紅薯隻剩一半,芋頭少了兩個,再瞅瞅滾在地上的手電筒,我幾乎可以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我有點神神叨叨地問大家,誰吃了我的食物,結果誰也沒吃。李佳珠還取笑我說,你自己吃的還想賴別人,心眼就夠小的。


    田甜也開玩笑說,賴天寧同誌,我們都承認跟你搶過吃的,但這種敵我矛盾能不能不升級到深更半夜?你說你也沒吃,難道是鬼吃了?


    我臉色一會青一會綠一會灰,來來迴迴變了好幾次,咬著牙,指著地上的那條藍色褲子說,這條褲子是誰的?


    女人褲子男人不用考慮,田甜和李佳珠都搖頭,說她們就沒這樣顏色和款式的褲子。田甜忽然說,這款女褲應該是文革時期的流行款式,我在服裝報刊看過,那時候的年輕女性都喜歡藍色。


    我自言自語說,我冤枉你們了,我的食物是被一個女鬼吃了。當我實情相告的時候,他們沒有一個再敢大聲說話。田甜和李佳珠顧不上羞澀,一股腦地鑽進我的被窩裏,別看我平時色膽包天,這次竟嚇得怎麽也不肯進被窩,弄個不清不楚,我跳進黃河都洗不清。我可憐兮兮地圍了條毛毯,守她倆一直到天亮。她們的心都挺大,鳩占鵲巢,竟然睡得昏天黑地。


    第二天,我質問老漢怎麽迴事,老漢支支吾吾半天才說,我也是老丟吃的,一鍋餃子沒吃完,第二天就少了大半碗,開始我就以為老鼠什麽偷吃的。以前有旅客說這裏鬧鬼,我怎麽也不肯相信。後山坡過去是一個亂墳崗,這幾年都被鏟平了,我以為沒事了。


    田教授幾個人已經打好了行李,都圍了過來,想聽聽我跟老漢說些什麽。我再次認真打量這處老宅子的風水,連著搖頭歎息。背後亂葬崗,左右無屏障,門前是一個死水潭,所有的星位和卦位都是大兇,老漢無兒無女,兄弟四個就活著他一個,這是他命硬。但陰宅已經令這家人斷了香火。


    我好心說,老漢你趕緊先別住了,有一個女鬼盤踞在你這裏,因你命硬一時無性命之憂,但以後體弱多病就無救了。房子也別出租了,真要是出了人命,你吃不了兜著走。這處老宅子風水無法改變,你隻能一把火燒了,從今往後不要再踏入此地半步,否則那個女鬼絕對饒不了你。


    老漢果然嚇得夠嗆,我們前腳走出去,他後腳就把大門鎖上了,遠遠地我們看到哪裏濃煙四起,老漢果真燒了房子,錢乃身外之物,保命才是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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