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走以為自己聽錯了,又重覆一遍,佳寶也望向醫生。

    “是,先天性心髒病人應該做換心手術才可以長久的活下去,而這個病人並沒有做過換心手術,也許是經濟原因吧,很多病人都因這個原因最終死去。”

    “也就是說,如果不做手術,她隨時都會有死去的可能?”

    “是這樣,而且想找到適合她的髒源,不是易事。”

    雨越下越大,劈裏啪啦打在窗子上,醫生離開,佳寶搶先進入病房。

    蒼白的臉,淺紫色幹裂的嘴唇,因疼痛而緊皺的眉毛,佳寶心疼的撫摩奚洛沒有溫度的臉頰。

    單薄的身子被熱風吹襲,倔強的咬緊嘴唇,經常穿著白色衣服或白色裙子,即使知道自己有心髒病,仍然堅強的活著,不像我自暴自棄。你剛轉來沒幾天,古俊一那塊千年寒冰竟然喜歡上了你,為你喝酒,酒吧替你解圍,為你心痛而買醉,小走看你的眼神也溫柔的不可思議。奚洛,你是天使嗎?大家都好歡迎你喜歡你,連我也快情不自禁愛上你了呢!

    奚洛,你那麽堅強,那麽善良,老天不該那麽殘忍讓你得這種折磨人的病……

    佳寶想到這兒的時候,小走推開門走了進來,佳寶識相走了出去,走廊裏老師已經走了,空蕩蕩的,空氣中充滿藥水味和病人們的痛苦呻吟。

    輕柔坐在奚洛身邊,溫柔的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髒處,握的很輕很輕,將她額前的一縷頭發別到耳後,心疼的看著她的臉,許久許久……

    “洛洛,18年來,當別的小朋友嬉戲玩耍時,你是怎麽過來的?像這樣心髒病發的時候,如此巨烈的疼痛又是如何忍受的?從小就知道是先天性心髒病的自己,又是如何忍受這殘酷現實的?”

    洛洛,知道嗎?藍綠酒吧自見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你了,從不相信一見鍾情的我,竟然推翻了自己的思想,真真切切證實了世界上是存在這種感情的。

    你在黑暗的光線下美麗的如同天使,展著潔白的羽翅,你的純白點亮了整坐酒吧,更點亮了我的心。

    窗外雨漸漸停了,陽光偷偷嶄露頭腳,奚洛的唿吸漸漸平緩,淺紫色嘴唇又恢複了原來的蒼白,像紙一樣單薄的身體,被陽光照的漸漸透明。

    小走俯下身子吻上奚洛精致的眉宇間,化解那解不開的憂愁,最後唇片輕毛羽毛般落在奚洛慘白無色的唇上,奚洛的唿吸由平緩變的急促,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許久許久,那片羽毛才離開奚洛的唇。

    “奚洛,我愛你,我要用生命保護你。”

    他沒發現奚洛早在佳寶走後就已經醒來,隻是輕輕閉著眼裝做熟睡的模樣。剛剛小走的話,她全都聽到了,當他轉身離開房間的刹那,隱忍許久的淚水終於濡濕睫毛打濕枕頭,頭發黏黏的攙著眼淚匯成一縷一縷……

    雙手死死的掩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上帝,如果可以,我寧願用自己的生命換取媽媽和哥哥的幸福……

    我愛你,我要用生命保護你……

    跟自己相同的愛嗎?為了自己所愛的人,寧可犧牲生命的愛嗎……?

    這十八年來自己是怎樣活著的,不敢接受別人太多的愛,怕自己無力償還那麽那麽多的愛。心髒病——深入骨髓的折磨,靜靜在血液中漫涎流淌,像紫藤花一樣彎延曲折,攀附進全身每一根神經。

    我想活,我想活下去,雖然自己經常被黑暗和痛苦包圍,可因為這個世界上還有愛自己和自己愛的人在,所以我要活。

    心髒經常絞痛的折磨著我,仿佛被人丟入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洞,任自己悲傷哭泣,看著自己的傷口流血,輕輕用舌頭舔拭,可傷口卻仍不停的汩汩淌血,仿佛要把全身的血流幹抽空,直到被炸成幹屍方才休罷。

    晚上時,奚洛在小走和佳寶的陪同下,迴到家裏,卻發現媽媽躺在地上,小走急忙打了120,奚洛陪同媽媽去醫院。

    雖然佳寶和小走一再堅持陪奚洛,但她們已經陪了自己一天,一定很累了,所以奚洛堅持叫她們迴去休息。

    熟悉的醫院,奚洛站在走廊,仿若白天小走和佳寶一樣焦急的心情,倚著和自己臉色一樣的白色牆壁,雙手無力的抱住頭,眼睛空洞的望著棚頂白嘩嘩的白熾燈,刺的眼睛微微眯起來。就算仰著頭,眼淚還是不爭氣順著眼角流淌出來。

    窗外幕色鋪滿大地,又圓又大的月亮高傲掛在天空,星星躲開月亮的光芒兀自發著微若的光,那忽暗忽明的光芒,仿佛古俊一黑暗中痛苦的喘息。

    “洛洛,不要走,洛洛……”

    古俊一躺在床上,臉色比枕頭還要慘白,流星倏地劃過天空,像竊竊偷笑的死神般躲在地球某個角落,隻要有人痛苦,有人流淚,它們就會突然出現,最後像發出子彈後的硝煙般消失不見……

    守候了一天一夜的安琪見古俊一說話,興奮大叫道:“管家,哥哥醒了,心姨,哥哥他說話了,他醒了……”

    “好吵。”迷人冷俊的眼睛漸漸睜開,昏迷了一夜一天的他因一時不適應晚上白岑岑的燈光而眯起眼睛,迷離中他看到一個女孩的身影。“洛洛,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麽狠心丟下我的,洛洛……”猛地起身死死抱住女孩,仿佛一鬆開她就會消失一樣,身體因起的太猛頭暈倒在床上,女孩重重的壓在古俊一的身上。

    朦朧中睜大眼睛。“怎麽是你?奚洛呢?”推開此刻趴在自己身上的安琪,用厭惡的眼神打量她。

    像熊貓一樣的黑眼圈,睫毛膏仿佛沾到什麽液體又醜又髒的黏在臉上,無辜嘟起的嘴巴,貌似受了傷的麋鹿。

    “怎麽是你?哥哥這句話問的有趣,你昏睡一天一夜,我陪了你一天一夜,你卻問怎麽是我?那麽哥哥希望是誰?奚洛嗎?哈~”

    “閉嘴,你可以走了。”無情的驅趕她。

    “哥哥,難道在你心裏,就隻有奚洛那個小賤人嗎?”安琪的強脾氣也來了,一提到奚洛,頭發都氣的著起火來。

    “滾,不許說她是小賤人。”

    安琪聽到滾字,一肚子委屈和氣憤全部湧進大腦。“昏迷了一天一夜的你,隻要從夢中驚醒,嘴名的名子必是奚洛。哥哥真的那麽喜歡她嗎?她有什麽好?你昏迷時她在哪兒?你看清楚,陪在你身邊的一直是我,是我安琪,不是奚洛,不是……”

    古俊一胸前的十字架在白熾燈的照耀下陰冷晃眼,冰冷的眼神,濃密的睫毛微微輕顫。突然,他薄薄的嘴唇被濕濕軟軟的東西封住,身子被微力按到床上,衣服的紐扣一顆一顆被解開。安琪絕望而又痛苦的吻著古俊一,就算失去一切也要得到他,他是她的,絕對不可以被別人搶去。

    他是她的……

    四歲的安琪,還是一個對世界完全懵懂的孩子,姚曼因12年前的車禍而失去生育能力,而且左耳失聰。從孤兒院領養了安琪,和奚洛一樣可愛漂亮的小女孩兒,跟奚洛不同的是,安琪是個毒辣兇狠的女生。

    四歲的安琪,有著胖唿唿可愛的娃娃臉,卷卷的黑發,紮著兩個牛角辮兒,不愛笑,害怕陌生人。剛來到古家的時候手裏抱著髒兮兮的史努比毛絨絨完具,身上穿著髒兮兮剛跟別的小孩兒打完架被刮被了的髒裙子。

    當他看到五歲的古俊一時,她被他漂亮可愛冷俊的外貌驚呆了,安琪在孤兒院裏從未見過如此貌美的男孩兒。

    通常隻有女孩兒才用美來形容,而她麵前的古俊一,就像古西臘神話與傳說中的太陽神阿波羅,美的讓人屏息駐足失神。

    可美的像妖精的他並沒有看她一眼。她失落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裙子,嗯,的確很髒呢,頭發也因為打架弄亂了。姚曼讓下人領著小安琪去浴室洗澡,又給她換了身漂亮的粉色連衣裙,站在鏡子前的自己活脫脫像神故事書中走出的小公主,可愛極了,唯獨雙臂緊抱的髒髒的史努比。

    姚曼又命下人將她的髒裙子和髒玩具扔到垃圾筒裏,可小安琪說什麽也不扔,死死抱住玩具狗,女下人啪的迴手打在她臉上,火辣辣的疼痛頓時惹怒了原本就是壞孩子的小安琪,她死死咬住女下人的手,硬是咬掉了一塊肉,姚曼冷眼旁觀著身邊發生的一切,冷眼旁觀,她倒要看看這小妮子有多大的本事,值不值得她養。

    古俊一走過來,拿起掉在地上的史努力比,放到小安琪的手中。女下人不敢惹少爺,姚曼使了個眼色讓她退下。史努比眼睛掉了一顆,扭曲的臉像被摔痛一樣被小安琪死死抱著。他還是看都沒看她一眼轉身上樓了,她呆呆怔在那裏,許久許久,視線才從樓梯間消失的背影收迴來。

    那一刻,她發誓她愛上了美的讓她失魂的古俊一。

    那年,安琪四歲,古俊一六歲,奚洛六歲,奚淼倫七歲……

    不久,欺負安琪的女下人就莫名其妙消失了,再沒出現過!

    “啪……”

    響亮的巴掌聲在陰寒的黑暗中漫延迴蕩,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因古俊一的憤怒凝結成冰。

    安琪的唿吸驟然停止,冷哼的笑聲撕破黑夜的死寂。

    “俊,你喜歡奚洛是吧?你喜歡的,我就偏讓你得不到。我發誓,你會後悔今天對我所做的一切……”

    安琪咬牙切齒摔門而去,寬敞的屋子裏隻剩紐扣被解開四顆的古俊一坐在床上發呆。耳朵裏再次響起巨大的嗡鳴聲,頭一暈,竟栽倒在床上。

    她說什麽?

    你喜歡的,我就偏讓你得不到?

    安琪從小就跟一般女孩兒不同,她四歲就會打架,而且能把同齡的男孩打的哇哇大哭。如果她要對付奚洛,那將是永遠都醒不來的噩夢。

    不……他不敢再往下想,用被子密不透風蒙上腦袋,不讓自己有唿吸思考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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