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豐說話的工夫,城頭上又響起一連串的爆破聲,劇烈震蕩之下,城池碎石、灰塵四下崩飛,濺了曹操、田豐等人一個迴頭土臉。


    田豐吐了口嘴裏的飛灰,接著說了句什麽。可是由於爆破的聲音過大,他說得話剛剛出口便被隆隆的聲音吞沒,別說曹操聽不清他說了些什麽,就連他自己也聽不到自己的話音。


    他遂既伸出三個指頭,扯著嗓子大喊,“三天!咱們必須堅守城頭三天。三天後改巷戰,再在巷子裏堅守三到四天。”


    “可是教主讓咱們在襄陽堅守十天,守城三天,巷戰四天,還有三天該怎麽辦?”


    “你說什麽?”顯然,曹操的聲音太小,耳鳴中的田豐一個字也沒聽見。


    “我問還有三天該怎麽辦?” 曹操附到田豐耳邊,扯著嗓子問。


    “突圍,到城外去打遊擊戰。”


    “出城?”曹操一愣,“可是教主讓咱們鎮守襄陽十日啊!出城不就等於將襄陽拱手相讓了嗎?”


    田豐喉結高隆,“教主讓咱們鎮守襄陽十日是為了將孫策拖住,並不是非讓咱們拚死守城。曹公,做事不能教條。咱們隻要能把孫策困在南陽,同樣可以達到目的。”


    曹操迴身掃一眼曹仁和沮授,後者則點了點頭,對田豐說的話表示讚同。


    “那好什麽是遊擊戰?”曹操問。


    “什麽?”


    “我問什麽是遊擊戰?”


    “把大軍分成很多小隊,藏在城外的山林裏,借地勢騷擾孫策,讓他前後不得兼顧,退不得,進又不舒服。教主怎麽說的來著?”田豐撓了撓頭,“想起來了,叫‘敵進我退,敵退我追,敵駐我擾,敵疲我打!’要牢牢的把孫策困在南陽。”


    聽起來有點道理。曹操心中腹誹,“好吧!這兩天有勞田軍師想個具體作戰策略,到時候拿出來咱們商量一下,再予以實施。”


    田豐點了點頭。


    “現在怎麽辦?”於禁問。


    “等吧!”田豐迴答道:“再炸一會兒孫策差不多該引兵來攻了,到時候煩勞各位將軍費心把他們打下去。”


    “職責所在!”曹仁、於禁、李典各將一副磨刀霍霍模樣。


    江東軍的狂轟亂炸足足持續了一個時辰之久。一個時辰後隨著最後一波手瓜在城牆上爆裂開來,“轟隆”一聲,一節三丈多長的城牆崩塌了下來。


    與此同時,城頭的望子們傳迴了一好一壞兩則消息。


    好消息是,由於江東軍首次使用霹靂車,對霹靂車性能不夠了解,以至於過度頻繁投石,致使絕大多數霹靂車超負載運作,主承重杆多數出現龜裂,除非更換主承重杆否則無法繼續投入使用。


    但是由於霹靂車主承重結構乃是教會軍械所采用特殊手法組合和成,隻有經過特殊訓練的教會工程兵才會更換和安裝,此外更換主承重杆需要使用包括十字花螺絲刀、六邊形扳手等許多教會獨有的工具,沒有它們江東軍別說更換承重杆,連卸都卸不下來。


    這也就意味著,自此刻開始江東軍中的霹靂車將變為一堆堆廢物。


    與好消息相生相伴的則是一條壞消息。南城牆轟然倒下一節,江東大軍正在集結,馬上就要發動進攻了。


    曹操聽過好消息後,剛剛鬆弛下來的心又緊繃起來,“登城,登城。於文則,隨我領兵守城。李曼城,則你即刻想方設法把缺失的城牆給我堵上。”


    李典看一眼城牆上巨大的空缺,望一眼城外遠方陣容肅殺的江東軍陣,露出滿臉的苦澀,“這怎麽堵啊!”


    曹操爬上一片狼藉的城牆,衝城下的李典大喊:“用運糧的車馬也罷,用滾木礌石也好,或者幹脆用命堵,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必須把城牆給我守住……守住!”


    “喏!”李典領命在人群裏奔跑,“張嗷,去,把運送輜重的車都牽過來,節車陣。你們幾個,多搬滾木礌石,把城牆給我堵住,前往不能讓孫策的騎兵衝進來。”


    襄陽城中的教會衛士們霎時間忙碌起來。


    城頭上,曹操手持望遠鏡觀察著江東大軍的一舉一動。在隆隆鼓聲伴奏下,數萬江東兵山唿海嘯般向襄陽城方向殺來,為首一名悍將手持點金丈二長刀,身披虎嘯奔狼甲,身後豎一麵朝天將旗,上書一個大字“周”。


    曹操認得此人,他姓周名泰字幼平,乃是孫策手下一名悍將。以作戰勇猛,悍不畏死而聞名。


    據說,孫策當年在攻打士燮統禦下的交州龍編城時,久攻不克,乃至兵糧告罄,軍心渙散。無奈之下,孫策準備暫且退兵,待來年糧草齊備再來攻伐。


    周泰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告訴孫策說:主公此我軍無糧,士燮又何曾有糧?我軍士氣低落,士燮軍中士卒士氣隻會更低。此時,與其前功盡棄,不若奮起一搏。末將願請兵五千,破釜沉舟與士燮決一死戰。


    孫策遂從周泰之言,撥給周泰五千精兵,讓其主攻龍編城。


    戰鬥中,周泰身先士卒,與士卒齊心合力對龍編城發動猛烈攻擊,戰場之上周泰悍不畏死,前胸後背插了七八支利箭,身上多處負傷卻沒有後退一步,大刀舞的密不透風,即便麵對再多敵軍也絕不退縮。


    見主將如此勇猛,士卒士氣大振,拚了命的殺敵,發了狂的衝鋒。緊緊跟著周泰沿著雲梯一路攀上城牆。


    與之相對的士燮軍中士卒看到渾身是血的周泰,心底浮出無限涼意。這還是個人嗎,一刀砍過去殺不死他,反倒被他一刀撂倒……


    士燮害怕了,濃濃的恐懼情緒在龍編城內發酵。士燮軍開始節節敗退,周泰趁機率先登上城牆,又是一陣大殺特殺,殺的士燮軍屁滾尿流,抱頭鼠竄。


    是役,江東軍大勝,占下了龍編城,為進而奪去整個交州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周泰也借此戰一舉成名,悍不畏死的精神在江東四處流唱。因為他在家中排行老三,江東人還給他起了個得了拚命三郎的稱號。


    襄陽城頭,曹操看到“拚命三郎”親自領兵來攻,不由皺了皺眉,“這可是個硬骨頭。”


    “咬碎牙齒也得把他啃成渣。”於禁咬牙切齒,似乎現在已經啃起了骨頭。“測距箭,放!”


    一輪測距箭撲下城頭。有望子迴報,“逆風,風向東南,最大射程九十,有效射程六十八左右。”


    “***!”於禁止不住報出粗口。屋漏偏逢連夜雨,局麵本來就很不利,偏偏又是個逆風天。這就意味著江東兵完全可以借著順風,在教會弓兵之前將弓矢射到城上來。“盾兵各就各位。滾木礌石,鉤鐮槍準備。燒油鍋的,把火再點旺點。”


    “將軍,我這已經是盡了最大努力了!”幾十名名衛士圍著數堆炭火拚命扇風。直把扇子都快扇折了可是炭爐裏的火焰仍然不高。


    “一點常識都沒有!你們難道沒聽說過火上澆油嗎?”於禁氣唿唿衝到衛士麵前,摘下頭盔從油鍋裏摟出些許溫油灑在炭爐了。炭火遇油噌的一下爆燃起來,火勢大漲。“都照我這個來,待到江東軍殺到城下油若是不滾,我就砍了你們的腦袋。”


    一眾煽風點火的衛士連連稱“是”。


    就在這個時候,望子來報,“敵軍已跨過有效射程。”


    於禁無暇繼續它顧,將目光移向城外。“工宣隊何在?奏軍樂,唱聖歌!來吧!讓這些江東狗唱唱聖教大軍的厲害!”


    隨著激昂澎湃的鼓樂聲悅動起來,城下的江東軍將第一輪箭矢射上城頭。


    守城衛士擺開密集的盾陣,一邊高唱著象征信仰的軍歌,一麵抵擋著鋪天蓋地的箭雨。


    一句歌詞沒有唱畢,上百名衛士被穿過盾牌縫隙的流矢射中。其中有的人倒下後就再也沒有起來,有的人則躺在地上壓抑著負傷的痛苦,隨即被聞訊趕來的醫護兵用擔架抬下城頭到後方接受救治。


    “弓弩手準備!”硬挨下一輪矢射,隨著於禁一聲令下,立於後排蓄勢待發的教會弓兵向前一步,在盾兵和盾兵的夾縫中露了出來,無需瞄準,照著人群最密集處鬆開滿開的彎弓,將犀利的箭簇彈射了出去。


    “嗡嗡嗡……”破弦聲起,流矢螞蝗一眼竄進江東軍陣,瞬間取走數百條性命。


    江東軍隨後展開反擊,意圖用更為密集的箭簇壓製對手的火力。


    可是他們忽略了教會大軍忠貞不二的信念和無與倫比的紀律性。麵對鋪天蓋地的箭簇,在沒有主將退卻指令的前提下,教會的弓弩手們眼中流露著剛毅的光芒,非但沒有退縮,反倒依據將令,頂著箭雨繼續放箭。


    “噗噗噗……”三千多名弓手,刹那間死傷六百多人,在臨死的前一刻他們將搭在弦上的箭矢拋了出去。射術雖不精致,但擱不住城外江東兵實在太多,隻消利箭脫弦必能射中敵人。加之弓手組成箭陣,射出的箭矢不追求精準,隻求密集。


    一輪利箭從天而降,江東卒沒有想到在這種情況下襄陽的守軍不說規避,竟頂著必死風險,硬硬反擊。江東卒心理準備不足,致使防守失據,千餘名士卒當場陣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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