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被殺,張濟依誓言轉投曹操帳下後,主動請纓往說張繡,將張繡也拉到了曹操麾下。


    經過一番勞苦終得愛將,曹操喜不自禁,親自為張繡解開繩索,讚歎曰:“孝則(張繡字)在,何懼欒呂?”


    是日,曹操大擺筵席,慶祝連得南鄉、南陽二郡,也為張濟、張繡叔侄接風洗塵。席間對張繡熱情有加,夾菜敬酒不在話下。


    結束了南鄉、南陽之戰,曹操調轉槍頭直撲潁川。


    潁川,無主之地,在荀彧、荀攸所在的荀氏家族幫助下,曹軍大旗很快插上了臨穎、潁陽、潁陰、許、長社、陽城多縣城頭。


    同時,曹操還在潁川學院中招募到了大量飽讀詩書的人才,收獲頗豐。


    值得欒奕慶幸的是,他早就看出潁川短時間內不會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便早早的將欒家在潁川的產業都撤了出來。特別類似印刷、釀酒這些把持著技術壟斷的行業,工廠一概封停搬去了濟南,技術工人亦是從前年開始,陸續遷到濟南入住。這才不至於在曹操攻占潁川後,帶來巨大的不可挽迴的損失。


    在遷走工廠、工人的同時,欒氏家族的族人亦是先後離開故土,在濟南安家定居,過上了在欒奕這顆大樹庇佑下的幸福生活。


    令欒奕沒有想到了是,盡管自己三令五申,敦促老欒家人盡快變賣家產,就算不賣也不要緊,當務之急是趕緊到濟南來齊聚。到了濟南應有盡有,全都給他們補上。


    可偏偏仍有人不聽他的話。帶頭者不是別人,正是他那親二叔欒嗣。


    話說欒奕成親之後,祖父欒濤就分了家,大部分家產都給了順位繼承人,也就是長子——欒奕的爹欒邈, 還有一部分潁川的產業和田地全給了二兒子欒嗣。


    欒嗣本來在潁川好好的當著大地主,猛不丁親侄子欒奕就來了信,讓他拋家舍業到濟南去。他自然不舍,其實換做誰也不願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忽然變賣家產,離開生活了幾十年的家鄉到一個陌生的地界去生活。


    欒嗣不情不願,不想去!他打心眼裏討厭濟南。當然,這不是因為濟南環境不好,而是到了濟南他又得成天看欒濤的眼色。


    他和兄長欒邈半輩子沒少挨欒濤的數落,現在頭子讓大侄子強行擄到濟南去了,好不容易脫離苦海,過上兩台自由自在的日子,老卻又讓他也搬去濟南接著挨罵。


    他可受夠了自己老爹那張臭臉了。


    “寧肯在潁川啃蘿卜,也絕不到濟南喝肉湯。”他如此做想。


    可是想歸想,要真讓他啃蘿卜,他還真受不了那苦。


    這不,老爺子欒濤一見欒嗣磨磨唧唧半年了還沒到濟南,登時暴跳如雷。親提書信一封,上書13個大字,“孬娃子!再不來濟南逐你出門戶!——欒濤。”


    一看這13個字,欒嗣頭嗡的一下就大了。逐出門戶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不單單意味將把他的名字從族譜中劃掉,更為重要的是分得的那幾家酒樓和千畝良田將重迴宗族手裏。到那時,他一窮二白,別說養活一妻三妾和一眾兒女,連自個兒都沒飯吃了!


    曆史經驗告訴他,欒濤這席話可不是在跟他開玩笑,要是真不按老爹說的做,啃蘿卜就是他唯一的下場。


    無奈之下,欒嗣隻得照做,開始變賣田產。可是那陣子,老欒家的人都在變賣田產,供大於求,賣不上價去。再加上潁川的人都看出老欒家的人急著遷徙,故意往下壓價,價格也就越發的低。


    欒嗣尋思著這樣忒不劃算,反正老爹也沒給他定死到濟南的時間。不如再等等,等地價漲上來賣個好價錢再走。


    對此,欒奕沒少著急,催了好幾迴,一直沒有效果,後來因為十九鎮諸侯聯合討董,隻顧忙碌戰事,就把這事忘了。


    可憐欒嗣在潁川左等右等,高昂的地價沒等到,卻把曹操給等了來。


    欒嗣剛聽說曹操打進潁川來時那會兒還興奮了好一陣子。小侄子大婚那年,他曾在喜宴上見過曹操,還相互敬了一杯酒!他記得酒席上,曹操和小侄子勾肩搭背,“孟德兄長、子奇賢弟短”的,看起來交情不是一般的好。


    加之曹操帳下一眾幕僚之中,赫然還有荀彧、荀攸、程昱的名字。這三個人都是潁川人,欒嗣對他們可以說是熟的不能再熟了。他們下巴殼子上還沒長毛那會兒就經常到陽翟城外的欒家宅院裏來拜訪欒奕,整天跟他這個欒家二叔低頭不見抬頭見。


    欒嗣大喜過望喜過望,暗想合著曹操帳下從主公到幕僚全是自家侄兒的好朋友,若是他們占下潁川,能不看在侄子的麵子上,給自己這個當叔叔的提供特殊照顧和便利?老欒家的生意想不在潁川再上一個台階都難!


    思及此處,欒嗣索性斷了去濟南的念想,心情愉快,走起路來都哼著小曲。


    可是沒過兩天,他卻聽陽翟最大妓院——風荷苑裏的姑娘跟他說:曹操和欒奕鬧掰了,兩人現在化友為敵,一副針鋒相對的架勢,就差刀兵相間了。


    一聽這話,喝得滿臉的通紅的欒嗣,臉色刷的一下就紫了。提著褲子就往家裏奔,剛才還喝得腿腳發軟,這會兒跑得比兔子還快。


    一進家門,趕緊讓一眾妻妾打點行囊,能不要的就不要,隻拿些許盤纏和路上替換的衣物便可。


    “夫君這是怎地了?”欒奕他二嬸不明所以。


    欒嗣不耐煩道:“還能怎地了?仇家來了,奕兒那小兔崽子跟誰結怨不好,偏得罪曹孟德!看我到濟南怎麽收拾他!快快快……收拾東西趕緊走,要是晚了小心小命兒不保!”


    “啊?”二嬸大驚失色,“那咱老欒家這租屋和田產可咋辦!”


    “都不要了!”欒嗣一麵打包行李,一麵焦急道:“放心吧!這點兒東西不要也罷!到了濟南,你大侄子虧待不了咱。”他瞪一眼呆立當場的妻子,道:“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收拾東西?”


    “哦?”


    迅速收拾完東西,欒嗣趕忙另家仆備車。慌慌張張領著一個正妻,三個小妾,兩個兒子,五個女兒分別鑽進兩輛大車繞開大鎮直往東邊奔。


    車馬在崎嶇的小路上疾馳,剛離開祖宅不到一個時辰,便聽身後傳來隆隆的馬蹄聲。


    欒嗣從車窗中探頭後望,在看到鬥大的“曹”字大旗時,差點沒把心肝嚇出來。


    “媽了逼的……曹操動作這麽快!”欒嗣連連催促正趕車的管家,“欒壽,再快點!來追兵了!”


    然而,馬車再快終歸還是快不過戰馬。不過兩刻多鍾,曹軍騎軍蜂擁而來,追趕上來,將欒嗣的兩輛馬車團團包圍。


    危急關頭,欒嗣懸著的心反倒平和了不少。他沉澱一番緊張的心情,滿麵堆笑的跨出馬車,向圍住自己的曹軍將領行禮,撒謊道:“這位軍爺!小人汝南龐銘,此番路過潁川,不知眾位軍爺攔下小人有何要事?”


    一聽這話,一路追趕而來的夏侯惇愣了,看一眼欒嗣,又從懷裏掏出一幅畫卷細細比對。沒錯啊!


    他嘿嘿樂了起來,將畫卷遞到欒嗣麵前,笑道:“欒家二叔,莫要誆我!看這是甚?”


    欒嗣定睛一瞧。忍不住再噴一句侄兒教的穢語,“媽了個逼的!”合著那畫卷上畫的竟是是欒嗣的肖像,“這他媽誰畫的,害人精!”


    夏侯惇雖不明白什麽叫“媽了個逼”,但從“害人精”三個字可以聯想到,那肯定不是什麽好話。頓時大囧,同時也不由讚歎:多虧荀公達臨來前畫了這幅畫像,要不然說不定還真讓這欒嗣蒙過去。欒家的人果然個頂個的狡猾啊!


    夏侯惇態度誠懇道,“欒家二叔,我家主公有請。請隨我迴陽翟一敘。”


    “我不去!”欒嗣拉著臉迴應。


    “你現在怕是沒有選擇的餘地了。立刻隨我迴陽翟。”夏侯惇又警告道:“別逼我用強!”


    欒嗣環視一眼氣勢洶洶的數百鐵騎,猛咽一下口水,乖乖折迴車廂。隨後,在騎兵大隊裹挾下,原路返迴,被押進了陽翟縣衙。


    一進衙門,欒嗣打量一番立在大堂中的一應人員,看準曹操所在的位置噗通一聲五體投地,“曹公!你可得明辨是非!欒子奇那孬娃子得罪了您,那是他的事,跟我可沒有半點兒關係。我向來對曹公崇敬有加,絕不敢失禮於曹公!”他義憤填膺,結結巴巴瞎扯道:“欒奕這小子打小就不聽話,不把我這個二叔放在眼裏。我……我……我恨他入骨,我……我……我跟他恩斷義絕我。我……我……沒這個侄子!求曹公繞過我!”


    欒嗣話雖這麽說,事實上他跟欒奕感情不是一般的好。他是欒奕的二叔,但年齡隻比欒奕大了十歲,還不夠一輪。欒奕小的時候,都是他領著欒奕和欒奕那死去的兄長一起溜出家宅到街上玩耍,就連欒奕第一次逛漢朝集市都是四歲那年欒嗣領他去的。直到欒奕兄弟二人到了上學的年齡,搬去潁川學院交集才少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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