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門口迎親的人群,哪有真的沾喜氣為迎親的,都是小聲說著今天的這些笑話。


    當然,更想看看新娘子到底換成什麽樣了,畢竟好奇之心人人有之。


    傅景陽不能親自去接親,他根本上不去馬,按說應該是親兄弟替接的,但是景澈也沒好到哪去,所以是徐蓉的侄子替傅景陽去的。


    大家對這個替結親的沒什麽興趣,畢竟這人就是走個過場,但是都想看接迴來的新娘子。


    新娘子下了轎子之後,大家的熱情再度高漲,都想知道是不是他們認識的,所以圍觀的人都擠著上前去,想近點看看。


    薑晚歸見大家都往前擠,她趁勢推了一下後邊的人,如她所願,人群向前傾斜,最前邊的人沒收住腳,撞到了新娘子身上。


    因為人多,這個慣性大,加上新娘子驚慌失措,腳下一個踉蹌,頭上的蓋頭也滑落下來。


    原本薑晚歸隻是想滿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然後借此讓徐蓉內心別扭這樣不吉利的婚禮,結果讓她有了意外之喜。


    後邊一個男子驚歎地嘟囔了句:“我的天,這不是怡紅院那個新人麽?”


    他昨天去怡紅院時候,老鴇說來了個新人,就是這個,但是還不能待客,要教導之後才能待客,他還等著這個姑娘待客時候,買首夜呢,哪想到今個這姑娘成了衝喜新娘子。


    薑晚歸耳朵靈敏的聽到這句話,她真的是沒想到這個姑娘竟然是從青樓買的,不過想想也理解,因為時間這麽緊,除了青樓就是人牙子的地方,人牙子那多是培養伺候人的,所以青樓姑娘相對也更看著細皮嫩肉一些。


    估計陳元香是抱著僥幸心理,這個人剛在青樓沒兩日,沒有待客,沒人見過,且她還是落魄小姐,琴棋書畫都會,所以會選她,哪想到有人看見過她了?


    薑晚歸趕緊湊到那個男人麵前問:“這位大哥剛才說的可是真的?你說新娘子是青樓女子?這種事要是亂說,可是不道德的,我們可都聽見了。”


    剛才邊上人其實沒誰聽見,但是被薑晚歸這麽一說,大家算是真的都聽見了。


    這種事誰能壓得下來好奇,很快這話就在院子裏傳開了。


    那邊拜堂的時候,除了傅家和徐家人,剩下的都知道這事了,因為拜堂時候,兩家人都在正廳參加拜堂儀式,自然是沒聽到這些話。


    可是他們還是感覺到不對了,因為周圍人不是那種祝福,而是一種看戲的表情,這讓他們很不舒服。


    薑晚歸和景澈坐在邊上,什麽都知道,兩人壓著那使勁上翹的嘴角,椅子的扶手都要被他們掐壞了,才勉強地忍著沒笑出聲的看完了這場鬧劇。


    當把新人送入洞房之後,傅鑫仁和徐蓉他們也聽到了新娘子是青樓女子的消息,兩人的老臉全都徹徹底底丟沒了。


    此時的徐蓉真的好想再暈倒,或者幹脆死了算了,傅鑫仁也是一樣,死了都比現在好。


    不僅僅是他們,還有陳家人,還有徐家人,現在都是八層臉皮子都扛不住,太丟人。


    一個婚禮,丟光了三家人的麵子,真的是讓薑晚歸和景澈都開心的不行。


    高大壯開始合計著晚上得做點什麽好吃的慶祝一下,唯一遺憾的是夫人不喝酒。


    此時院子裏的賓客還在吃飯喝酒,按說主家這麽丟人,客人要是熟悉的也不好給人添堵,就會告辭。


    但是他們家的客人不一樣,都是徐蓉找來湊數的,跟他們家沒交情,甚至徐蓉都不認識,所以這些人哪裏肯走,坐著吃著喝著的看熱鬧不好麽?


    傅景陽不知道這些,因為他今天太折騰了,已經發病暈了一次,所以倒是受傷害相對小的。


    今天受傷害最大的還是傅鑫仁和徐蓉,真的是一點臉沒有。


    薑晚歸扶著景澈一起去給傅鑫仁和徐蓉添堵。


    兩人坐在椅子上,一句接一句地捅兩人的心窩子。


    薑晚歸:“這事怎麽會變成這樣呢?陳家也是真的太不像話了,用青樓女子來侮辱咱們傅家?這是看不起咱們傅家麽?”


    景澈咳了好一會才氣憤的開口:“就算是我們傅家人丁單薄,就算我是病秧子,可是我就算是拚了這條命,也要想辦法,不能讓人笑話咱們傅家。”


    薑晚歸發現,景澈這有點演上癮了呢?他這一出出的,如果不是自己知道實情,怕是都要信了。


    景澈一本正經的看著薑晚歸的眼睛,內心狂喜,媳婦愛看,我就演,多大事?


    高大壯心裏都開始撒花了,我的天,我家主子和夫人怎麽能如何的相配,他們就連害人都這麽默契,真好。


    傅鑫仁這時候火氣是壓也壓不住了,他一個茶杯摔在徐蓉的麵前:“都是你幹的好事,如果不是你私自決定給景陽娶妻,不是你鬧這麽大的場麵,我們傅家的臉能丟光麽?我傅鑫仁一個孤兒,我小時候跪著跟人討口子的時候,都沒這麽丟人過,徐蓉,你真的是一個好妻子,你行,你真行。”


    他這話是對徐蓉滿滿的怨恨,他恨不得殺了徐蓉,殺了傅景陽,把這些丟人玩意都毀了。


    此時他看著景澈,這孩子雖然跟自己不親,執拗,但是他的心裏有傅家,這些年也沒做過丟傅家臉的事,其實把他趕出來這些,都是自己聽了虛榮的挑唆,自己不是不清楚徐蓉的小心思,自己為了徐蓉做了這麽多,連親生的兒子都要殺了,可是她呢?


    這些年自己到底做了什麽啊?


    傅鑫仁雙手抓著頭發,竟然掉眼淚了,這次是真的後悔的落淚,是這麽多年,他第一次如此的後悔跟徐蓉同流合汙。


    景澈和薑晚歸都驚呆了,不是,這有點不在他們預料啊,咋還哭上了?


    徐蓉也害怕了,因為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丈夫哭,傅鑫仁曾跟她說過,他的眼淚在幼年時候都哭幹了,如今他的眼淚,也讓徐蓉看見了絕望。


    徐蓉的父親徐德來心裏暗叫不好,他趕緊開口:“鑫仁,這次都是徐蓉的錯,你想怎麽懲罰都行,但是咱們兩家還要迴京城站住腳,所以不能因為這件事傷了和氣,這次好在是在鎮上辦的婚禮,京城來的也都是親屬,這些事也不會輕易傳到京城,就算是傳到了,也不會有什麽浪花,咱們想辦法,都搬迴京城去。”


    徐蓉原本想的是讓傅景陽留下,她一個人安心迴去對付潘巧,現在不行了。


    但是她更擔心傅景陽的身體:“爹,兩個多時辰的車程,景陽真的能承受得住那個寒冷和顛簸麽?”


    現在的傅景陽連迎親都做不到,徐蓉確實擔心路上給他顛壞了。


    徐德來道:“多鋪幾層棉被,多放幾個湯婆子,總之,這鎮上不能呆了。”


    “年後吧,年後開春暖和點,走走歇一歇也會好點。”徐蓉還是有自己的想法,她甚至不太希望傅景陽迴京城,因為迴去的話,就不好給他妻子做假懷孕的事了,京城的眼睛太多,人也都太精明。


    可是傅鑫仁也是與徐德來一樣的想法:“必須迴去,死就直接死迴家去,傅家的孩子,一直在這鎮上算什麽?”


    這話說完他才想起來被他趕到這的大兒子景澈,他對著景澈道:“你什麽時候想迴家就迴去,你的院子我迴去會讓人收拾幹淨,之前爹對你管得少,但是你是傅家人,傅府是你的家,你想什麽時候去都是你的自由。”


    景澈內心冷笑了一聲,這樣的話聽得真的好虛偽,但是他麵上沒有表露出什麽:“嗯,知道了爹。”


    徐蓉不敢再勉強,但是心裏很亂,首先擔心兒子掛在路上,其次擔心迴去人多眼雜,沒辦法讓兒媳婦假孕,最後擔心兒子成為自己的軟肋,被敵人牽製,就像是曾經景澈的母親那樣。


    可是想得再多也沒用,因為傅鑫仁說了這話,基本就沒有什麽迴轉的餘地了。


    她心裏也恨,恨丈夫,爹娘,都不顧景陽的身體,是呀,丈夫還能納妾再生,生十個都沒問題,爹娘也不止自己一個孩子,他們兒孫滿堂,所以自己和兒子隨時能被犧牲。


    忽然的,她想到了景澈的母親,雖然被自己害死了,但是她的爹娘兄長一直牽掛著她,連帶著也牽掛著她的兒子,景家對景澈這個將死之人那麽好,而自己的爹娘對景陽呢?哪有什麽真正的關心,特別是母親,就看了景陽一次,就在客房不再過去了。


    以前自己跟兒子在傅家有地位的時候,母親總說她最喜歡的不是孫子,是這個外孫,那時候自己竟然信了,現在想起來真的覺得自己可笑。


    此時她看著薑晚歸都覺得比自己命好,薑晚歸雖然出身低賤,家裏人不喜歡她,可是她一個村姑現在也是過得風生水起,並且聽聞景澈把景家的金葉子給了她,如果她一直拿著那個金葉子,那麽以後就算是景澈死了,景家也會護著她的。


    這個世上每個人都有依靠,唯獨自己沒有,原本自己最大的依靠是兒子,可是兒子……


    想到兒子,徐蓉沒忍住痛哭出聲,她真的怕兒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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