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爭用奇怪的眼神的看著歐陽鐸,歐陽鐸則表現的一臉真誠。


    “我知道你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是什麽意思。”


    歐陽鐸笑了笑:“你當然知道,現在大羲的明法司已經大不如前了,衙門雖然還在,但大部分職權都已經被聖堂拿走。所有人都在說,明法司名存實亡。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以你在三道書院表現出來的潛力,我相信有很多很多人都在注意你了。對於你來這是好事,也不都是好事。”


    他很耐心的說道:“我知道你是北燕人,別說你還是北燕平民出身,就算你是北燕所謂的豪門出身,在大羲也一樣不會被人放在眼裏。所以其實選擇你對來說很重要,那些對你表現出興趣的人真的可以給你帶來好處嗎?你當然可以去其他地方,看起來更為風光體麵。但是說到公正待遇四個字,唯有大羲明法司。”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隻有大羲明法司,才是不會看重什麽出身什麽來曆的。隻要你心中存有正義,那麽你在大羲明法司就能實現自己的夢想。”


    安爭:“你這樣說話有些想拐賣婦女兒童的。”


    歐陽鐸噗嗤一聲笑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不太了解明法司,反正在以前是沒有人用這種態度和我說話的。大家都覺得明法司是一個嚴肅到了冷酷地步的衙門,也確實如此。但是我們內部裏並不是那麽刻板,大家都是正常人。我隻是來表達一下自己的善意,順便提醒你不要覺得哪家名頭響亮就加入哪家。”


    “還是那句話,明法司是真正的唯一的不看出身的地方。”


    他認真的說道:“我其實不是土生土長的羲人,我是渤海國人。說起來渤海國比起你們燕國也好不到哪兒去,一個野心比天還大的國王整天做著天下第一強國的大夢而且還不醒。整天想的就是滅掉這個滅掉那個,做大羲聖皇一樣的天下共主......燕國好歹還能偶爾修養幾年十幾年的時間。可渤海國呢......就沒有一天踏實的。”


    安爭當然知道歐陽鐸不是羲人,但卻是第一次聽到歐陽鐸這樣抱怨。


    “留在大羲是一種逃避。”


    歐陽鐸沉默了一會兒後繼續說道:“但凡一個大好男兒,誰不想為自己的祖國建功立業?若不是實在失望甚至絕望到了極致,我也不會選擇留在大羲。以我的本事,當然可以在渤海國做到更高的位置。但是我不想迴去,一秒鍾都不想在那個地方待著。我不想做劊子手的幫手,寧願留在大羲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


    安爭:“但我對燕國並不失望。”


    歐陽鐸忽然笑起來:“行了,有你這句話我也放心了。很多人都經受不住誘惑,但你這句話說明你是想迴去的。你這樣的年輕人如果成為某些鬥爭之中的犧牲品怪可惜的,我隻是不願意看到你卷進什麽風波裏。”


    安爭:“是什麽風波?”


    歐陽鐸:“沒什麽,和你無關,最起碼在你決定留下來之前和你無關。若是你想要迴燕國去,我勸你一句盡快走。大羲遠不是你看起來的那麽平靜,你看不到的地方早就已經波濤暗湧。”


    他起身,推開身後的一道暗門。


    安爭有些佩服歐陽鐸,哪怕歐陽鐸曾經是他的手下。這個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包子鋪看來也是明法司情報司治下的一個暗點,隻有情報司的人知道。距離三道書院如此之近,顯然就是為了監視三道書院的。可是明法司並不是純粹的情報衙門,為什麽要主動監視三道書院?


    歐陽鐸走了,來的有些莫名其妙,走的也一樣。


    方還真看了安爭一眼:“是不是對我的身份有些疑惑?既然是我帶你來的,那麽我也就不怕你知道。我是明法司的人,一直都是。哪怕明法司有一天真的被聖堂取締了,我覺得還是明法司的人,一輩子都是。雖然.....雖然從首座大人遇難之後,明法司已經不再是原來的明法司了。我之所以不怕你知道我的身份,是因為我看得出來,你是一個心存正義公理的人,這是我的一場賭博。如果你出賣我而導致我死去,我隻能怪自己看錯了人。”


    安爭:“包子味道不錯。”


    他三口兩口吃了一屜包子,然後出門把賬結了。


    方還真跟著安爭出來,看著這個少年的背影覺得自己可能看錯了。這是一個水潑不進的家夥,不管自己表現的多坦誠也沒能打動他。


    “你是鐵了心要迴燕國的?”


    “是。”


    “那還好。”


    方還真說了這樣三個字,安爭有些不理解。方還真一邊走一邊說道:“我知道你從今天開始就可以直接挑戰紫榜的高手了,預祝你成功。等你見到了聖皇陛下之後,不管你能不能成功我都希望你快點離開這。”


    安爭:“為什麽?”


    “可能,金陵城裏就要不太平了。”


    方還真說了這樣一句話之後就走了,再也沒有多說一個字。


    此時已經有太多人的看到了安爭,三道書院裏不少人都知道安爭肯定要繼續挑戰,所以已經開始往比武場那邊聚集。路上的人遇到安爭之後紛紛投來各種各樣的目光,有善意也有惡意。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有的人將安爭看做自己,覺得在比試在挑戰的就是自己。有的人將安爭看做妖孽,覺得安爭做的這一切都不過是為了出名。


    比武場,安爭走到岑教習麵前。岑教習抬起頭看了安爭一眼,也不知道為什麽沒有了往日的那種親切,或許是她藏起來了,或許是安爭有什麽地方讓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再那樣親切。


    “簽字。”


    她把表格推給安爭,然後就抬著頭看向天空,眼白顯得好大好大。


    安爭簽上杜少白三個字,然後問:“先生這是怎麽了?”


    “先生在生氣。”


    “先生為什麽要生氣?”


    “因為你做的飯菜太好吃,一想到自己以後因為吃不到那麽好吃的家常菜而開始討厭白菜之類的蔬菜,心情就沒辦法愉快起來。”


    “先生若是還想吃,我再去做就是了。”


    “不必。”


    岑教習一臉嚴肅的說道:“你若不能天天做菜給我吃,還是不要再去的好。”


    安爭:“那就不去了。”


    岑教習:“你......怎麽不試著在爭取一下?沒準你一說,我就答應了呢。”


    安爭:“還是算了吧。”


    他轉身走向比武場,岑教習一臉的不高興。葉嵐坐在她旁邊笑起來,幸災樂禍:“這個小家夥真是有意思。”


    安爭走到比武場的時候,一點兒也不誇張的說,比武場外麵已經人山人海。大家都知道今天安爭破格挑戰紫榜上的高手,大家都想知道這個怪物的極限到底在哪兒。一天不休的挑戰,已經打到紫榜了,無論如何這家夥已經創造了一個曆史。


    比武場裏有個人已經在等他了,是個看起來很和善的年輕男人。看麵相的話在二十多歲,但是有一種少年老成的感覺。安爭很奇怪,從這個人身上感覺不到一點兒威脅和敵視。他身上有一種淡淡的但是讓人很舒服的隨和氣質,像是一個已經認識很久的朋友。


    “你好,我叫唐木堂。”


    年輕人站起來,說話的聲音很柔和。他穿了一件月牙白的長衫,說話的時候禮貌的放下手裏的書冊。在等待安爭到來的時候,他居然在安安靜靜的看書。


    姓唐?


    安爭習慣性的開始去思考姓唐的人是什麽來曆,但是記憶有些疏遠了。七八年前的時候,就算是大羲金陵城唐家的優秀少年才不過十幾歲,安爭印象不深。但是金陵城唐家是江湖草莽出身,當初因為輔佐大將軍左劍堂在南疆平定邊民暴亂有功,而被聖皇允許搬入金陵城。


    唐家的人據說都很粗獷豪邁,和這個少年身上的氣質完全不一樣。


    “我叫杜少白。”


    安爭抱拳迴禮。


    唐木堂微笑著說道:“你不用介紹自己的,現在三道書院裏不知道你是誰的隻有兩種人。一是假裝不知道,二是白癡。”


    安爭笑著搖頭。


    唐木堂將書冊放在椅子上,然後走到安爭大概兩米之外站住,很認真的說道:“我不太習慣和人動手,當時之所以打到紫榜是因為家裏老爹逼著,他到現在還動不動就拿不給我飯吃來威脅我,所以我也不好表現的一點兒都不怕對不對?我在紫榜上,是他一直吹噓的資本。所以雖然我覺得自己打不過你,但還是會盡力而為。從自己的角度看,我在不在紫榜沒有什麽意義。但是從家父的角度看,我可以敗但不可以逃避。”


    安爭點了點頭:“理解。”


    唐木堂道:“我是唐家的人,就是你覺得的那個唐家。所以你要小心,我們唐家的人自幼修行的功法都很奇怪。”


    唐門,那個在南疆讓人聞風喪膽的唐門。


    安爭當然知道,因為唐門屬實是一個奇怪的家族。安爭很早的時候就聽說過,在南疆唐家有公義唐的稱號。雖然整個家族的人都是那種粗魯的讓人覺得上不了台麵的人,但是人都很好。若是有什麽自己解決不了的事,隻要不是惡事,求到唐門,唐門一般都會出麵解決。


    明法司曾經調查過唐門,發現這居然是一個和南疆諸多兇惡之事沒有任何瓜葛的家族。所以安爭對於唐門始終都有一種敬意,發自內心的敬意。一代人行善不難,幾代人持續行善而不作惡,真的太難了。尤其是當家族勢力已經大起來之後,還能保持初心這個更難。


    安爭:“我會注意,也會盡力。”


    唐木堂:“你我都盡力就好,但求無愧於心。”


    他抬起左手:“我左手修行唐門幻術,左手拉開便是幻術之門。我右手修行唐門暗器,右手拉開便是無窮盡的攻勢。幻術和暗器結合,有些難對付。”


    天下哪有這樣的人?打架之前先告訴自己的對手我會用什麽什麽招數,我什麽什麽比較厲害。要麽是大奸大惡之人,要麽就是心地坦蕩到了極致之人。


    安爭雙手抱拳,再次鄭重的行了一禮:“在下杜少白,請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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