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好像所有人都忘記了這迴事,生生將他和白鵠立分隔開。


    “向許離打過去的符是我丟的, 我會和白鵠立一起和你們去警局配合調查。”在令人壓抑的沉默中,還是時澈, 站到了白鵠立身邊。


    白鵠立眨眨眼,仰頭看向旁邊的時澈。


    絲毫不掩飾的疑惑,讓時澈在他眼中清楚地看到了:明明剛才還在躲著自己, 怎麽現在反而過來了?


    也許隻是不相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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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隻可愛柔軟的小狐狸會殺人?


    時澈忍不住偏過頭輕笑, 信這個還不如信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中了幻境呢。


    這狐狸崽子連棲霞鎮的那些人都舍不得下重手,何況鹿露和場務助理兩個還是和他毫無關係的人。


    但白鵠立手中的符燒起來了是不爭的事實,單隻這一點, 就無法讓這些普通人類對他放下戒心。


    想到這裏,時澈甚至有些忍不住怪柏岑,就算要把大家集-合起來檢查, 直接做就是了,能找出許離就可以, 事實也證明許離的確有問題。卻又何必解釋得那麽詳細,倒把火燒到了白鵠立身上。


    心裏琢磨著這些的時澈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的這些想法,是把心偏到了什麽地方。


    -


    這件案子至此已經涉及三條人命,柏岑把他們兩人連同鹿露和許離的屍身一起拉到了市局。


    或許也覺得事有蹊蹺,柏岑隻是把他們帶到一個空房間,讓他們先等等,便去處理許離的事了。


    時澈自從進了這個屋子,就一直沒說過話,仿佛剛才主動提出過來的人不是他,連端來的水杯都放在一旁桌上,完全沒喝過。


    他微微偏過頭,就見白鵠立垂頭喪氣的模樣,像是一隻鬥敗了的公雞。這小狐狸原本是不願意過來的,隻是他願意過來,白鵠立才勉強按耐住性子,乖巧坐在一邊。


    而他現在,有另外的猜想需要驗證。


    就在剛才看到白鵠立手中符燃燒的時候,他不經意流露出的靈力竟然啟動了墨玉吊墜,讓他又想起了一些事。


    沒人注意他一隻手一直握著掛在頸項間的墨玉吊墜。


    所以,這是“鑰匙”嗎?


    承載著他的記憶,讓他迴憶起過去的“鑰匙”。


    一股細細的靈力自他掌中流出,平穩而隱秘,連他身邊的白鵠立都絲毫沒有覺察,慢慢地、慢慢地淌進了墨玉吊墜中。


    熟悉的白色迷霧又重重疊疊地化開在他身邊。


    溫熱的觸感在他臉上流連,有誰在輕撫他的臉。


    “就是會疼一下,但你別擔心。”白鵠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格外費力地睜開眼,眼前甚至有些模糊。他張口欲言,才發現胸口的疼痛錐心刺骨,刀子依然豎在他心髒處,連眼前的模糊都是因為失血過多。


    白鵠立的手按著刀柄,更用力地把刀子推進去。


    而更怪異的,是他受了這麽重的傷,最疼的地方竟然不是胸口。


    他全身都在疼,疼得仿佛有人用錘子反複砸他,仿佛用鋼筋在攪碎他每一根神經,疼得他甚至希望白鵠立的這把刀子更進來一些,早點給他一個解脫。


    “冷……有點冷……”他翕動著唇,聲音低微而沙啞,麵色慘白,冷汗沁了一臉,把發絲沾在額頭。


    等他說出口,又隻是無關緊要的一句冷。


    白鵠立俯身,張開雙臂,溫柔地將他擁入懷中,輕到根本不像平時冒冒失失的他能做出的動作。


    他溫暖的唇一下一下輕吻他滿是血腥味的唇:“阿澈,我們很快會再見的,我會一直陪著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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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澈猛然睜開眼,額上盡是冷汗。


    他幾乎要瘋了,似真還假的畫麵,令人分不清真相假象。


    因為這些親密的動作,讓他覺得也許是他對白鵠立懷抱著妄想,才會出現的想象。


    可是那種熟悉感和真實感,還有刀子刺破心髒的銳痛,讓他原本的僥幸心理徹底破碎。


    這就是真實發生的,盡管他忘記了。可是為什麽這次會如此與眾不同?為什麽白鵠立會動手殺他?他現在又為什麽能夠好好地坐在這裏?白鵠立為什麽說一直在陪他?


    白鵠立到底隱瞞了什麽?


    “阿澈,你怎麽了?”白鵠立也發現他的異常,關切地問道。


    時澈看向白鵠立的眼神越發深沉,黑色的眸子深不見底,就像誘人墜下的深淵。


    而且他有一種預感,隨著他見到畫麵中白鵠立出現的越來越多,越來越明顯,他好像也越發接近真相了。


    是啊,在他剛剛從蘇城的家中醒來時,第一個看見的,也是眼前這隻渾身黑色絨毛的“白狐狸”。


    查清兇手是警方的事,弄明白白鵠立身為妖族有沒有對人類動手是神仙府的事,他要做的,是搞清楚白鵠立到底隱瞞了他什麽。


    他有一種越發強烈的直覺,白鵠立隱瞞他的事,不僅關係到他擁有龍之眼的壽數,更有來自靈魂的戰栗恐慌。


    也許真相,是他承受不起的。


    但真相就是真相,走到如今,他不能後退。


    “阿澈,你沒事吧……”白鵠立盯著時澈越發奇怪的眼神,心中也不由自主漏了一拍,比之前在眾人麵前符燒起來時更慌張。


    好像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被他忽略了。


    時澈隻說了聲“沒事”,並不解釋什麽,手上也沒放開緊握的墨玉吊墜,絲絲縷縷的靈力依然源源不斷地送入其中。


    果然,沒多久,奇異的畫麵再次出現在眼前。


    但這一次,並沒有再續接前緣,入目先看到的,是坑坑窪窪岩壁上的珠玉之光。


    在這個天然形成的洞穴中,照明的竟然是無數鑲嵌在山壁上的夜明珠。


    悠悠盈盈的光星星點點,就像一片天然的璀璨星空,隻是現在洞穴中的兩人誰也沒有心思欣賞這絕美景色。


    他懷裏抱著白鵠立,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樣,瘦瘦高高的少年其實很輕。


    他把閉著眼睛毫無知覺的白鵠立放在一塊空地中間,空地的地麵上密密麻麻畫著咒術,血紅色的痕跡他似乎知道從何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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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胳膊上,有許多新舊疊加的傷痕,顯然是被銳器割傷取血而致。


    他給“睡著”的白鵠立整理了一下衣物,衣領被撫平,露出鎖骨處深深淺淺的紅痕。


    叫他看得都臉熱。


    即使他知道,在他的龍之眼中看到的自己隻能是過去,不可能是未來,現在也不免開始懷疑。


    這些事情哪可能是過去?


    這分明就是未來!


    隻是這也說不通,他絕不可能讓他和白鵠立的未來變成眼前這樣!難道他們之間,不是他對白鵠立下陣法,就是白鵠立殺了他嗎?


    況且地上的陣法雖然他從未見過,但隻看一眼,諳熟感就像是這陣法是由他所創,他已經知道有何作用了。


    逆天改命。


    他看著自己不慌不忙地把白鵠立安頓在陣眼中,然後再一次割開手臂上的傷口,用自己的血布陣他的血似乎比之正常顏色更淺幾分,是因為其中充斥著濃鬱的靈氣。


    直到最後一筆畫完,白鵠立依然安靜躺著,無知無覺。


    可陣法卻爆發出一陣耀目的金紅色光芒,這光芒連洞穴中的夜明珠都遜色幾分。


    光層層疊加,越來越亮,直到靠近陣法中心,如果他們在外麵,就能看到這縷光升得無限高,連接著天地,最終逐漸收斂,湮滅在白鵠立的眉心。


    是他要給白鵠立逆天改命!


    轟隆隆的悶雷滾滾而來,周圍的光仿佛都被抽離了出去,越來越暗。


    一聲悶雷炸開,響徹雲霄,一直震蕩到時澈的大腦,讓他太陽穴都不住突突狂跳。


    如果說之前還不知道,現在就很清楚了。是來自冥冥之中的執念,也是時澈逐漸恢複的記憶。


    白鵠立原定的命數,是和他父母一樣。


    即使在鎏雲的庇佑下能暫時安全幾年,等他成年,繼承了上古瑞獸九尾天狐的力量,有了些許實力,他就想要報仇,他會下山,他會再去主動尋找和接近上古兇獸。


    最後,他也會被上古兇獸殺死,會被分食,甚至連小小的原型都留不下來。


    天地之間再也尋不到這隻小小的狐狸崽子。


    若是不知便罷了,時澈想著,他知道後,又怎可能袖手旁觀?上蒼給他龍之眼,是讓他更好地保護愛人。


    不過是與天奪壽,不過是逆天改命。


    如果天命不佑,那就由他守候!


    胸口的灼熱感已經越發無法忽視,時澈強撐著飛奔上前,把白鵠立護在身下,等著因為強改命數招來的雷劫過去。


    “嘀嗒,嘀嗒……”有水滴落在地上的聲音。


    時澈睜開眼。


    地上一片緋紅,落在地上的不是水,是血。


    是從自己口鼻,甚至耳中流出的血,可是他已經完全沒有感覺了,如果不是看到,也許他根本不會意識到,這些把地麵染紅的血,都是從他身體中流出的。


    視線也模糊了起來,似乎連看,都看不清了。


    果然,這麽大的陣法,他還做不到。用龍之眼偷偷看了白鵠立的未來,已是有違天意,他不願白鵠立受傷和死去,動手改變了未來。


    合該付出代價的……


    黑色終於完全覆蓋了時澈的視線,他最後的知覺,是他倒在了白鵠立溫暖的身上。


    也不知道小狐狸醒來看到這樣的場麵,會不會被嚇一大跳。


    -


    再一次在警察局睜開眼,時澈覺得異常疲憊,連瞳孔都是渙散失神的,他感覺自己就像在打一個永遠沒有結尾的遊戲。


    他看似打出了無數結局,卻沒有一個真正的結果。


    太真實了,他每一次麵臨死亡的感覺。


    什麽是生,什麽是死?到底誰活著,誰死了?


    這又是他看過的第幾種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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