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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堂裏人不少,可以看到校長陳園,還有一些其他老師都在,隻是他們都圍作一團,似乎中間有什麽特別的東西。


    白鵠立撥開人群,隻見剛剛還在耀武揚威的李老師,現在倒在地上,口鼻皆是血跡,臉色發黑,頭發已經變成花白。


    很顯然,和小樓裏的兩個同樣,已經徹底沒救了。


    隻是……


    白鵠立環視一圈,圍在這裏的多半都是“老師”,眼熟的有陳校長,還有教禮儀的馬老師,他一直以為這些人和怨靈達成了某種共識,可是現在,李老師為什麽會死在這裏呢?


    還是這種和學員相同的死法。


    白鵠立神色微動,他看到雖然眾人臉上都是驚恐,但是陳校長還帶著幾分慌張和無措,她小心地往人堆中擠,看樣子是想退出去。


    他剛要開口,一邊時澈已經扣住了陳校長的肩。


    時澈本就生得高,把人按住肩膀扣下的時候,低頭看向陳校長的眼神,冷淡又漠然,幾乎和看個死人沒什麽區別了。


    “你!你幹什麽……”陳校長抬頭的時候原本滿臉怒容,看到時澈的神情,衝出口的怒意生生拐了個彎,後半句話一下子沒了氣勢。


    “陳校長,別著急走啊。”


    就這一愣神的功夫,白鵠立也檢查完了李老師的情況,站到陳園麵前,道:“看來陳校長是對李老師的情況有所了解啊,這才著急忙慌地要離開?”


    陳園被說中了心思,眼神遊離,根本不敢和白鵠立對視,磕磕絆絆地開口狡辯:“你……你們在胡說什麽,我怎麽知道李老師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我也很吃驚……”


    “是啊,李老師會變成現在這樣您不清楚,等您什麽時候自己也變成這樣,恐怕就清楚了。”白鵠立眯起眼睛,衝陳園笑了下,露出一點點小虎牙。


    迎著陽光,明明可以說毫不相關,時澈恍惚中依然覺得白鵠立笑得有些像自己家那隻小狐狸,一樣的狡黠又可愛。


    “我……我……”陳園抖著聲音,滿臉恐慌,下意識地往人群裏縮。


    幾乎就差明確告訴所有人,她知道李老師是怎麽迴事了。


    時澈垂著眼睛看向陳園,忽然開口,“陳校長,就看李老師現在的情況,如果你不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們,難保下一個不會是你。”


    “我告訴你們了,你們就能保證我的安全嗎?”陳園幾乎絕望地哭了起來,一點看不出初見時那種風風火火的氣場,“我可從沒害過你們啊!”


    接著,陳園斷斷續續地講述了昨晚的事,包括柳姐要她給學員們下藥,還要保證下在每個人都會吃的地方,最後那瓶藥卻被李老師拿走了。


    “你說,李老師還收了他們的錢?”白鵠立眨眨眼睛,忽然問。


    “對啊……”陳園遲疑道:“如果不是為了錢,誰願意長住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和一群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玩意兒打交道……每次做點什麽事情,或者他們成了一對,都會給我們發個大紅包。”


    “那你知道,他們所謂的成了一對,是指什麽事麽?”白鵠立神情嚴肅了些許,問。


    陳園臉上一片茫然,“就是成了一對啊,我看他們不太像人,也問過,他們保證了,絕對是你情我願的事,畢竟都是想找對象……我們也是做好事。”


    白鵠立幾乎被氣笑了,連連點頭,“沒錯,的確是‘你情我願’的事情。”


    “陳校長,他們所謂的成一對,是指把這裏的學員誘騙殺死,然後奪走那個學員轉世投胎的機會,讓這個學員成為下一個怨靈。”時澈沉聲道:“這就是你所謂的做好事?你就沒發現自己的學員少了,或者發現哪個學員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周圍跟過來的學員聽到這裏,也是一臉憤慨,倘若不是白鵠立和時澈陰差陽錯地出現,現在要死的,恐怕就是他們了。


    “再說說李老師。”白鵠立撇撇嘴,輕輕踢了踢腳邊沒了氣息的李老師,接過時澈的話說:“他答應了為他們辦事,也收了他們的錢,這就是結了約定,對於這些東西來說,約定是極重要的事情。就像是他們‘你情我願’的找替身,同樣隻要夢境中答應了,就和他們締結了約定,他們就能正大光明地找替身索命。”


    “如今李老師答應了他們的事情,收下酬勞後卻沒能做到,他們自然可以向李老師索要賠償。隻怕是李老師貪財,一毛不拔,加之怨靈已經開始以生人修煉,李老師就拿自己的命,換了怨靈給他的錢。”


    說著,白鵠立向陳園湊近了一些,輕聲問道:“不知道李老師這條命……值多少錢呢?”


    “三、三十萬……”陳園臉上也一點點爬上了驚慌。


    白鵠立很滿意陳園現在的表情,帶了點笑意的聲音在陳園耳邊響起,“那現在你能坦誠地聊一聊了嗎?”


    -


    李老師的計劃也並不複雜,因為那瓶藥有顏色,他就粗暴地將藥倒進了餐廳裏無限續杯的豆漿中。


    “他還是個人麽!”徐敏打開大桶豆漿,騰起一股熱氣,因為豆漿過多,呈現一種淡淡的微黃,散發著新鮮豆漿的清香味,根本看不出加過料的樣子。


    “豆漿大家都別喝了。”白鵠立看著豆漿開口,隻是話音未落,連徐敏都像被提醒了一樣,把蓋子往邊上一放,離豆漿遠遠的,似乎這一桶平時深受歡迎的豆漿,成了穿腸的毒藥。


    白鵠立搖搖頭,隨手拿過一個小勺子,在大桶中舀起一勺,湊近聞了聞,“倒也不是見血封喉的毒,隻是能讓人出現幻覺,更容易被他們蠱……”


    說著,聲音忽然停了下來,接著,白鵠立取過一邊掛在牆上,用來中午打湯的大勺子,在豆漿桶中打撈著什麽。


    “發現了什麽?”時澈第一個意識到。


    “噓”白鵠立衝時澈神秘一笑,又全神貫注地低頭撈著,清澈的聲音中帶著掩飾不住的得意,“我發現了第一個陣眼哦。”


    第22章


    此話一出,原本在周圍尋找任何不正常、不應該出現在食堂中的異常物品的學員都聚集了過來。


    找到了陣眼!


    這就意味著他們離迴家的路又近了一步。


    然後,眾人眼睜睜看著白鵠立從豆漿桶中,撈起一截用稻草包裹的小塊長條物品,因為被泡在豆漿中的時間太久,稻草已經破破爛爛,稀碎地掛在長條物上,隱隱約約還能看到,似乎帶著點深褐色。


    “這東西不會一直都泡在豆漿裏吧?”徐敏頓覺有些不適,嫌棄地問。


    “恐怕是的。”白鵠立無情地打碎了徐敏的期待,“既然一早就定下陣法,肯定在你們來之前,東西就已經準備好了。”


    手中還撥弄著,將稻草扒拉開。


    “這稻草是什麽顏色啊?不會在豆漿裏泡發黴了吧,吃了不會有毒吧?”趙浩皺著眉,也在一旁。


    “不是發黴了。”白鵠立兩根手指提溜著那些稻草,像是拿著什麽髒東西,丟在桌子上,“浸了血,才會是這種顏色。”


    圍著的人頓時往後連退幾步,生怕被這些掉在桌上的染血稻草碰到,給自己添了什麽危險。


    “裏麵包的是什麽。”唯有時澈沒有退開,反而站在白鵠立身邊,側身問道。


    白鵠立將手中的大湯勺遞出來一些,裏麵竟是一截白生生的骨頭,已經將碎未碎,恐怕這才用稻草把它捆紮起來,沉在豆漿裏。


    而且,按照這截骨頭的形狀,很難不令人想到人的手指。


    “嘔……”第一個忍不住的竟然是教禮儀的馬老師,反而是那些學員,一晚上的刺-激,讓他們一直繃緊的神經,恐怕都繃斷了,現在反而麻木起來。


    “要怎麽破陣?是毀掉這節骨頭嗎?”趙浩第一個開口問,人卻遠遠站在人群之後,甚至不敢靠近,“你快把它解決掉啊!”


    白鵠立沒說話,隻是涼涼地看了他一眼。


    趙浩也覺得自己說得太簡單,找補道:“那用火燒,不是都能燒成骨灰嗎?”


    說完,還向身邊問著誰有打火機。


    “凡火沒用,何況你說的這種要近千度的高溫,靠你這打火機恐怕做不成。”時澈打斷他,也不知從哪裏掏出一疊符紙,遞給白鵠立,“這是三昧真火。”


    “啊?”白鵠立壓根兒沒在乎趙浩,他一愣轉頭,看向還舉在手中的大湯勺,勺子裏竟已經燃燒了起來。


    一時間,白鵠立臉上的神情竟然有幾分無措,好像沒接時澈的符咒是做錯了什麽事一樣。


    時澈在白鵠立還略顯少年的稚嫩臉上,看到了幾分委屈巴巴。


    真可愛。


    “看來道行挺高,已經能自行引火了。”時澈動作自然地收起符咒,誇讚了句,還輕揉了揉白鵠立的腦袋。


    他這半吊子入門還能進展這麽快,一直覺得自己天賦異稟。


    可隨隨便便遇到一個漂亮少年,竟然有這等能力……


    藏龍臥虎。


    不過明知這裏有危險,依然偏向虎山行,怎麽會是簡單角色。


    沒多久,被不知名異火燒灼的那截指骨已然變成了灰燼,隻是眾人不知道的是,此時躲藏起來,剛剛用生人陽壽穩固下來魂魄的柳姐,還來不及欣喜收到的第二份,來自李老師的“禮物”,就哀嚎著握緊了她的左手食指。


    不知來處的疼痛席卷了她全身,她隻覺得仿佛有火在灼燒她的身體,自從變成了怨靈以後,多少年過去了,她都沒有感覺到任何溫度的存在,可是今天……


    她定定地看著自己重新靈魂渙散開來的手掌,甚至這種燒灼感還在往手腕、手臂上爬,心中滿是不詳預感。


    “柳姐……你?”劉卿卿不知什麽時候站在門口,一臉震驚地看著柳姐渙散開的手。


    “他們在破陣,而且……已經成功了一部分。”柳姐仍然低著頭,盯著自己的手,陷入沉思。


    -


    而在坪山附近的別墅區,身為大明星的許離在抽煙時,忽然燙傷了自己的手指。


    最離譜的是,他的煙燒到了自己的食指,居然會沒有絲毫感覺,直到皮膚都燒傷,才忽然意識到,甩開了打火機。


    可手指已經嚴重燒傷了。


    許離沉著臉,握著受傷的手,“天狐之火……”


    這件事自然在許離錄製另一個節目的時候,又不經意地被拍到,很快在網上引起軒然大-波,引起一種粉絲心疼。甚至許離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被人下了咒的傳言,也悄然流傳開來。


    -


    徐敏看著白鵠立幹脆利落地解決,卻還是對剛剛看到的東西心有餘悸,咽了口口水平複心緒,才道:“挺好的挺好的……良好的開端是成功的一半,咱們盡快出去,破一個陣眼我給你追加兩百萬!”


    “我看這陣也不難破,你別是在坑人家徐敏的錢吧?!”


    眾人因為那截骨頭自燃,好奇白鵠立是怎麽做到的,正竊竊私語,還是趙浩第一個跳出來,質問了起來,像給徐敏打抱不平。


    “你在胡說什麽啊!”徐敏盡管沒像其他人那樣跑去吐,臉色還是有些難看,此時皺著眉,為白鵠立辯解道:“白小哥能這麽快找到第一個陣眼,破陣不是好事?你別沒事找事好吧?這時候說這些動搖民心,你安的什麽心!你要不服,你們誰能破陣帶我們出去,我一樣可以給錢!”


    趙浩這會兒又完全不怕了,從人群中擠過來,像完全聽不懂徐敏的意思,繼續理直氣壯道:“我這是為你好!別被人坑了錢都不知道!”


    “……”徐敏來這個地方也有個把月了,趙浩雖然在班裏高調,但是從前連話都沒和她說過幾句。


    看得出來,趙浩很有自己的想法和未來規劃,而且那時候,他應該和怨靈給他創造的幻想完美女友打得火熱。甚至不止一次,她還聽到趙浩和別人聊起,說像自己這樣穿著隨便,性格強勢的女生,根本不招男生喜歡。


    怎麽就一個晚上的事,他忽然就對自己熱情起來了呢,怎麽想都覺得不同尋常。


    “或許有一種可能性,我不需要你這種好。”徐敏道:“我也不缺這些錢,能早點離開這鬼地方對誰都好,我花錢拜托白小哥帶我們出去,你這樣跟著等出去的人,就不要多說什麽了吧。”


    這話像是傷到了趙浩的自尊心,他眼睛都瞪大了,“你有錢也不能這麽花吧!不過是在豆漿裏撈幾下,就要兩百萬?!”


    徐敏隨意撇撇嘴,“有本事你也去撈,再多錢也沒命值錢。”


    趙浩氣憤道:“這擺明了就在騙錢!你這種沒腦子亂花錢的女人還有誰肯要……”


    “趙浩。”白鵠立忽然開口,打斷了趙浩憤慨的話。


    轉過臉看去,雖然趙浩的話完全不給任何麵子,但白鵠立似乎絲毫沒有被影響到,隻是平靜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趙浩的聲音忽然停住,他直覺,白鵠立這句絕對不是什麽好話。


    說完,白鵠立忽然綻出一個笑容,小小的虎牙露出一個尖尖,漂亮的臉讓趙浩都愣了一下,“可惜,你不是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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