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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品彪心中有一萬個理由反駁他看到的,眼前的這個人太年輕了,怎麽可能?


    喝茶不過是掩飾,對於高品彪來說,觀察對方才是他此刻最想做的。*.*一來,對方太神秘,他非常好奇在戰術上用天才來讚譽也不為過的對手竟然這麽年輕。


    還有一個目的,高品彪很懷疑對手的身份。


    看上去三十都不到?


    這樣的年紀能夠指揮數萬人的大軍嗎?


    他怎麽去服眾?


    ……


    一個個問題在高品彪的腦海中浮現,就像是一幕小電影下的字幕一般,滾動而過。卻沒有一個貼切的答案,很多問題他都想在第一時間就問對方,問題太多,太瑣碎卻讓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去問?


    人一猶豫,放在嘴邊的話又被咽下去了,隻能用喝茶掩飾。


    次數一多,這讓高品彪異常難受,心中更加的慌亂,讓他詫異的是對方很有耐心,並一再給他的茶碗中添茶水,周圍的人也很自覺的閉上了嘴巴。看來這個人就是高品彪要找的對手,想到了生前最大的願望,高品彪終於開口道:“閣下是……?”


    不自覺中,高品彪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的敬語的意思。


    這讓麵前的年輕軍人很開心,甚至還高興的笑出來,笑聲很爽朗,要是在平時高品彪並不會覺得這笑聲有多刺耳。


    但此時,他是一個階下囚。是一個戰敗的將軍。


    任何一點輕蔑的行為,有歧義的表示都會勾起他內心的隱痛。高品彪將茶碗頓在桌子上,好在沒摔茶碗,造成不可挽迴的結局。不過他的行為也讓周圍警衛一陣緊張,手都搭上了槍柄上。


    可以預見,隻要高品彪稍微有進一步的異動,很可能就會被當場被擊斃的可能。


    當然,後腦勺挨一槍托的可能更加大一些。但高品彪此時還不想死,他不能死的這麽不明不白,有很多疑問在他心中存了很久,他想要找尋一個答案。在死之前讓自己心徹底安靜下來。


    “我沒有惡意!”


    高品彪盡力用最緩和的語調說這句話,顯得很沒有氣勢,不像一個軍事強國的將軍在和一個落後國家的將軍之間的對話。但這一切都是虛的,事實上。高品彪是一個俘虜,一個戰敗了的將軍。


    而坐在他對麵的那個人,卻是一個成功者。


    “一個注定會踩著他的屍體,成為眾星矚目的軍界新星。”每每想起這些,就會讓高品彪氣不打一處來。他不服氣,一來是戰場兵力不成對比;另外,高品彪很自然的想到他被黑岩中將那個混蛋給賣了。


    而且還沒賣出個好價錢。


    偏執、謹慎、還有一點永遠也改不了的小人得誌的孤傲(其實鬼子軍官大部分都有這種習慣),這讓曾一陽看來很好笑。不過他還不想刺激這個戰場上的倒黴蛋,另外高品彪對他來說還有用:“你是我見到的日軍軍官中。最冷靜,也最是一個最不冷靜的人。”


    “哦。閣下不愧是見多識廣,想必您一定接觸了很多帝**人,不妨說說帝**人的風姿。”高品彪還以為對方是誇大其詞,吹牛這個傳統可不是一個國家的專利。


    事實上,日本軍界這些年來一直誇大其詞。


    比方說,三個月滅亡中國。


    可實際上,關東軍用了三年時間,才大部分平定了滿洲各地的抗日武裝。抗聯也是在經曆了三年的輝煌時期才走入低穀的。


    曾一陽從兜裏摸出香煙,煙殼上赫然印著一顆光芒萬丈的紅星,咋一看是蘇聯貨色。其實不然,這是三江根據地種植的少量煙草,在蘇聯加工的產品。和德國一樣,蘇聯的煙草也需要進口,但在東北煙草的種植已經有一段曆史了,老百姓種起來也非常有經驗。


    三江解放區建立之後,曾一陽派出談判團和遠東方麵軍交涉,在各個領域上謀求合作。


    香煙也是其中之一,不過蘇聯人負責加工,而獲取一半的成品。


    雖然數量不多,但對於進口非常嚴厲的蘇聯來說,這無疑是一種最好的獲取外來品的方式。曾一陽彈出一根香煙,遞給了高品彪,後者顯然愣了一下,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接過了香煙點上。兩人都默默的抽了幾口煙,曾一陽這才說:“很多日軍軍官,尤其是將校級軍官在被俘之後基本上就會有一個舉動。哭著喊著要自殺,動機且不說,但是我基本上都能看出他們害怕死亡,然而你卻不同。”


    “哦,願聞其詳。”高品彪正坐聆聽摸樣似乎對此很感興趣,其實他心中也很虛。


    死?


    誰不怕,隻有瘋子和傻子才會不怕。


    高品彪也怕死,但和關心人相比,一個人死,總比一家人死要好一些。而且他的年紀也不小了,弟弟和兒子都是軍人,總不能讓自己的失敗,變成全家人的失敗吧?


    “你表麵上平靜,似乎已經放下了一個將軍所有的尊嚴,其實不然,你想死,而且想的要命。或許支撐你來見我的目的很多,最重要的是你心中有未完成的願望。等到這個願望完成之後,接下來……嗬嗬……”


    曾一陽的意思很明白,高品彪已經萌生死意,而且這個想法已經越來越堅定。


    想要讓他打消念頭,很難。


    “將軍眼光獨到,在下非常佩服。沒錯,我是還有一個願望沒有完成,希望您幫我解答。”高品彪站起來,對著曾一陽鞠躬道。


    求教人,自然有求教人的方式。這一點,高品彪顯然做的很到位。


    “有問題你可以盡管問,但是一來我軍機密我不能說。”


    “放心。我不會讓閣下為難的。我想知道您的姓名,請一定要告訴我,拜托了。”高品彪再次躬身行禮道。


    “這重要嗎?”曾一陽不由反問。


    “很重要!”


    曾一陽不覺莞爾,高品彪也是將近五十的人了。認真起來還真的像個孩子。其實在曾一陽的眼中,已經分出結果的戰鬥,對手是誰已經不重要了,而且就高品彪此時的狀況,也不存在將來打迴來的可能。


    要是沒死!


    要麽就苟且的活著。


    曾一陽也許不會對每一個抓到的日本軍人槍決,但總不會留下一個滿懷怨恨並時刻準備報複的敵人存在,他不是聖人。世界已經進入文明時代,雖然殺人的手段和武器再越來越強。但有些在幾百年前還適用的辦法,現在已經被國際社會所反對。


    滅族,就是其中之一。


    鬼子雖然可能,但要將鬼子殺光也不顯示。


    西方的那個狂人雖然有這個想法。但執行起來也是冒著很大的風險。事實上,希特勒也沒有打算殺光猶太人,不然他也不會幻想著打下蘇聯之後,將西伯利亞當成猶太人的放逐地。


    曾一陽腦子裏被這些雜亂的信息充斥著,過來一會兒。才開玩笑道:“你也許聽說過我,不過也可能看過我的照片,就是沒有認出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高品彪搜刮記憶。還是沒有找到對號的人物和眼前的這個將軍聯係起來。


    難道是故弄玄虛?


    不會。


    曾一陽當然不會這麽做,反而笑道:“來。認識一下,我就是曾一陽。”


    “曾一陽……你就是曾一陽!”高品彪喃喃的跟著重複了一遍。忽然像是被電了一下,整個人就像是被驚著了的野貓,毛都炸了起來,從椅子上彈起來,雙腳全軟綿綿的讓他跌坐在了地上。


    “怎麽?有印象沒?”曾一陽心說不至於吧,兄弟殺鬼子是很積極的。


    怎麽可能?高品彪心中苦笑,這個名字別說普通的關東軍士兵了,就是天皇都是如雷貫耳啊!


    高品彪臉上臊得慌,感覺丟人了,給關東軍丟人了,也給皇軍丟人了,但是在曾一陽麵前他確實不敢托大,在滿洲境內,要是一個關東軍軍官,甭管是什麽軍銜,要是口口聲聲說他不知道曾一陽,抱歉,學習班的幹活。


    “怎麽可能,將軍的大名簡直就是如雷貫耳。”高品彪站起來,再也不敢和曾一陽麵對麵的對坐,恭敬的站在一邊,語氣虔誠的說:“半年前,關東軍總部還專門給旗下的各自部隊辦了一個學習班,並印發了您的從軍之後的每一次戰役的分析報告,並試圖尋找您在指揮上的習慣和規律,可惜教材上沒有您的照片。”


    “發現什麽了沒有?”曾一陽驚訝道。


    高品彪失望的搖頭,語氣頗為沮喪的說:“將軍的作戰計劃往往是天馬行空,毫無蹤跡可尋。不過集眾人智慧,我們還是發現了一些將軍用兵的習慣。”


    “哦,願聞其詳。”曾一陽頓時大為感興趣,最了解你的一定是你的敵人,這話不見得對,但肯定有其中的道理。


    “首先,將軍在手上兵力不足的情況下,往往喜歡冒險,但是總能找到戰場上薄弱的環節,一戰成功,這種敏銳的洞察力無法複製;其次,將軍在兵力充足的時候,指揮大開大合,但在局部兵力的運用上,絕對能夠讓裝備不占優勢的作戰部隊總能在戰場上麵對比自己少得多對手,戰術運用無雙;還有,縱觀全局的眼界,也是無法學習的……”


    高品彪洋洋灑灑說了一大通,卻不像是一個對手之間的戰後談話,更像是一個仰慕者在對偶像傾述其仰慕之情,可是突然高品彪問:“將軍,我很不理解為什麽您會親自趕到綏化來指揮這場規模並不大的戰役?”


    曾一陽一挑眉,和氣的臉上頓時英氣逼人:“契機,一個奠定滿洲,乃至黃河以為抗戰局勢的契機擺在我的麵前,你說,我要不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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