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劇不外乎如此,叫人霎時毛骨悚然。


    她覺得自己的雞皮疙瘩仿佛全都起來了,冒出腦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她最為擔心的一件事:傅令元的野心在陸家麵前暴露了……?!


    一剎那,她的身體如同被冷風灌注,冰涼不已,心跳擂鼓,而手指不禁顫抖。


    趕忙,她悄然蜷握成拳加以抑製。


    很快思緒進一步轉動,給自己猝不及防的慌張找到安撫的口子——


    先別著急!先別自亂陣腳!


    她是著了莊家家奴的道!——陸少驄和餘嵐的背後有一燈相助。


    是了,就是阮春華了,再沒其他人了。


    如果阮春華參與其中,或許情況並沒有那麽糟糕。


    冷靜……冷靜……


    阮舒不免責怪自己,明知莊家之於她是柄雙刃劍,她卻沒有預先做提防。


    然轉念一想,阮春華行事素來不定、難以捉摸,她如何提防得了?


    慶幸的是,可以確認一點:雖然阮春華將她送來,但她不會有生命危險——她很有信心自己目前對阮春華還有用處,起碼莊家家主不能無緣無故沒掉。


    隻不過,在陸少驄手裏,她將遭遇什麽,阮春華可能不會管了……


    至於阮春華為什麽把她送來給陸少驄?具體原因尚不知,她能想到的是,她和陸少驄之間最重要的交集,在於傅令元。那,阮春華的目標會是傅令元……?


    心頭突地一下,手心又不由自主地冒汗。


    冷靜!冷靜!冷靜!


    阮舒狠狠吸一口氣,心裏無聲地吼自己,強行穩住心緒,先釐清現在能釐清的。


    眼前,陸少驄正盯著她看,神情變幻莫測。


    對視上他的目光,她已然將真實情緒從眼裏撤得幹幹淨淨,自然而然地表現出驚訝:「小爺?」


    陸少驄未做迴應。


    阮舒揉了揉尚隱隱作痛的後頸,從容自地上坐起,長舒一口氣:「原來是你。嚇到我了。我差點以為自己又被諸如譚飛之流綁架。」


    旋即她蹙眉:「雖然我們很久沒見,但小爺這種找人來敘舊的方式相當欠妥。」


    「阮小姐……」陸少驄像是從牙縫裏擠出字眼,每一個字都特別重,「我們確實很久沒見。」


    「嗯。有大半年了吧。」阮舒的口吻完全像朋友之間的閑聊。


    陸少驄陰鷙的眸子眯起:「是啊,大半年。阮小姐至今還是海城的失蹤人口。不知道阮小姐當初是得了誰的幫助從譚飛手裏脫困的?這大半年去了哪裏?竟讓所有人都找不到。既然沒事,為什麽就此消失在海城?如今迴海城,還要偷偷摸摸?」


    「偷偷摸摸?」阮舒特意揪住這一詞,目露困惑,似不明白他為何如此形容。


    她凝了凝神色:「多謝小爺對我的關心。彼時譚飛不敢招惹小爺,對我下手,我運氣好,撿迴一條命。」


    不著痕跡間,她意在提醒陸少驄,絞掉譚飛半截舌頭、砍斷譚飛手指的人,全都不是她。她曾經的那些不幸,他得負一部分責任。


    旋即她簡單解釋:「救我的人,我也不知道是誰。我以為自己就那樣死在譚飛手裏了,誰知道還有醒來的一天,在一家不知名的小診所裏。受傷太嚴重,養了差不多一個月。」


    聽到最後一句話,陸少驄記起譚飛對她的淩、虐,當時便覺她能活著,的確不容易。


    阮舒的話在繼續:「我怕再遭譚飛的報復,對海城生了恐懼。想想我在海城也是一個人,沒有親人,無牽無掛,就幹脆去旅遊了。」


    「阮小姐好興致……」


    阮舒狀似未察覺陸少驄的陰陽怪調,語氣如常地淡然:「以前幾乎把全副精力放在林氏,鮮少有機會放鬆身心,看外麵的世界。」


    「最近覺得在外麵呆得差不多了,所以剛迴來。」稍加一頓,她恍然,「小爺說我『偷偷摸摸』,我現在倒是理解了,確實『偷偷摸摸』,我已經說了,我怕譚飛再報復我。」


    「我是普通小老百姓,譚飛家背景深厚,就連綁架我都判得那麽輕。我不得不為自己考慮,不敢公然露麵,還在身邊請了保鏢。」話至此,她嘲弄,「不過這幾個保鏢貌似有點無能。我應該解僱他們重新選家保鏢公司了。」


    順帶也將莊家家奴的存在做了解釋。


    阮舒琢磨著,一燈多半不會把關於莊家的信息透露給陸少驄。陸少驄恐怕僅僅是被一燈當作利用的工具,主要圍繞在海城的事情上——她算是在賭了,希望能賭對吧……


    隻是,她不禁再次奇怪,一燈在餘嵐和陸少驄跟前究竟是用什麽身份……?


    暫且無從探究,她也不多費心思,專注精力於應付陸少驄。


    在此期間她已從地上站起身,上番話畢之後也不管陸少驄信不信,她兀自按照正常劇情繼續演戲,環視周邊,裝無知,費解:「這是哪裏?小爺怎麽知道我迴海城了?怎麽知道我在綠水豪庭?為什麽要擄我?」


    「阮小姐還是沒變,和以前一樣能說會道。」陸少驄從椅子裏站了起來,「阮小姐不是特別聰明?那應該自己能猜到答案。」


    「小爺,你這樣打啞謎,我根本毫無頭緒。」


    陸少驄冷笑:「你毫無頭緒沒關係,阿元哥有頭緒就行了。」


    「傅令元……?」阮舒眼皮猛地一跳,手指收力,麵上將眉心糾結成一小疙瘩,「小爺,你這樣說,我更加不明白了。為什麽突然提到他?你擄我來這裏,和他有什麽關係?」


    陸少驄走近她:「阮小姐,以前我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能裝?」


    阮舒後退一步,表情驀然清冷下來:「小爺,我們算舊識了。我的脾氣,你多少了解。按照小爺當初的說法,雖然我和傅令元已經離婚了,但不妨礙我和你繼續做朋友。我被譚飛綁架之前,小爺你還熱情邀請我去參加你們青門的宴會。」


    「事出有因迫於無奈我離開大半年,剛迴來就莫名其妙受到小爺你的如此待遇,倒不知小爺究竟是為了什麽對我翻臉?問一問清楚,不過分吧?」


    陸少驄收著她全部的神色,隱隱覺得麵前的女人和大半年前好像不太一樣。


    當然,更覺得濃濃的熟悉感撲麵——他曾經喊過她元嫂,難得懷有敬重之意,並且一度真心實意地想要追求她。


    從一開始他就不相信傅令元會背叛他,方才阮舒的一係列的反應,又非常合情合理,他其實並看不出有太大的問題。


    心裏倒是為她鬆一口氣,終歸那陣子他也費了不少勁兒尋她,擔心她遭遇不測。何況譚飛對她動手,還有一半他母親的責任。


    對了!思及此陸少驄進一步想起來,當初餘嵐不就懷疑過傅令元和阮舒暗度陳倉,給阮舒用過致幻劑。


    阮舒那個時候不是通過測試了麽?


    沒有!阿元哥沒有騙他!阿元哥在他麵前是毫無隱瞞的!更不存在背叛!


    可,小雅說得那般肯定,她有那個膽量在他麵前撒謊麽?


    不!不會的!他不會看錯人的!無論阿元哥、阮小姐,他都沒有看走眼!


    陸少驄暴躁!


    他一把捉住阮舒的手:「說!阿元哥為什麽故意把你藏起來?!為什麽要找另外一個女人作為你的擋箭牌?!他在防範什麽?!怕有一天被我發現他在騙我,抓了你來威脅他麽?!」


    每一個字都讓阮舒心驚肉跳——他這是知道了些什麽……?怎麽知道的?阮春華告訴他的……?


    隻有陸少驄知道麽?還是陸振華也知道了?傅令元他現在……


    打住打住!不能慌!


    阮舒一瞬間的錯愕難掩,便也就不掩,表現得愈發茫然:「小爺,你究竟在說什麽?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是不是?!」陸少驄暴動著,拖著阮舒大步走,「來!有的是時間!來對質!看看你們到底誰在撒謊!」


    話落的同時他然後用力一摜,阮舒猝然跌坐到地上,因為下意識伸出手去穩住身形而使得手肘在粗糙的水泥地麵上擦出一大塊皮,火辣辣地疼。


    咬咬齒關,阮舒抬頭,看到陸少驄把跟前的門打開了,將裏麵的女人也拽了出來,同樣摜到地上。


    辨認出是小雅,阮舒的鳳眸一瞬間狹起,目光更是驟冷——原來是她……


    所以怎麽著?這顆原本屬於孟歡的底層棋子,跳級被阮春華直接拿來當槍使了?


    小雅的表情有些驚嚇。她原本想先躲在後麵看戲,未料陸少驄現在把她揪了出來。


    觸上阮舒眼睛的一瞬,小雅無意識地瑟縮一下,記起早前在榮城莊園跑馬場裏她的兇狠。


    很快小雅鎮定。今天自己手裏握有很多料,明顯占優勢,該害怕的是阮舒!


    正忖著,她毫無防備地挨阮舒一個大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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