擯棄一段感情不是這麽容易。


    今天方禾已切身感受,她原以為自己對徐琰談不上有情,可剛剛他和楊妍淑站在一起,他眼睜睜望著她衝到馬路中央也無動於衷……


    方禾忽地很唾棄又厭惡多愁善感的自己,也討厭付諸所有感情的自己。


    腳步微頓,方禾望著遠方,她慢慢深唿吸一口氣又緩緩唿出,暗道:總會好的,時間是良藥,她現在經曆的一切痛苦都是為了將來的成長。


    她停頓,背後的徐琰也跟著停止腳步,心裏幾次想上前,可他的雙腿卻始終使不上力。


    下一瞬,前方的纖細身影移動,再次往前走,他無聲跟上。


    她上車,他跟著上車,她進大隊,他跟著進大隊,好不容易到了大隊的家裏,方禾推門進屋,她沒再動,就這麽坐在堂屋裏出神。


    而到外麵的徐琰卻無法抬腳跟著進屋,隻能站在小小的坡上望著屋內的她。


    徐琰這一刻有些不可思議,他竟在她麵前產生了一絲怯意。


    迴想在公社馬路驚險的一幕,徐琰低頭,眉間緊皺,臉上沒表情的轉身。


    “要我放過你們也不是不可以,我的要求很簡單。”


    周文安慢慢坐下,淡瞥了瞥陳濟和楊妍淑,繼續開口道:“隻要徐琰放方禾自由,我就不追究他的責任,私下和解。”


    陳濟擰眉,語氣也淡,“周知青,如果沒記錯的話,你口中的女同誌是我家琰哥的妻子,你如此光明正大的維護別人的愛人,合適?”


    周文安沒再看陳濟兩人,靠著床頭,冷淡的說:“我就這個要求。”


    言外之意,其他的免談。


    陳濟皺眉還要開口,楊妍淑拉他兩下,“我們先出去。”


    “妍淑姐,”陳濟沒動,楊妍淑拉他轉身,剛好看到門邊的徐琰。


    “阿琰?”楊妍淑的聲音引起陳濟和周文安的注意。


    徐琰幾步進來,他那雙眼睛已經平靜,裏麵幽黑,“周文安,我警告你,方禾是我媳婦兒。”


    周文安和他對視,同樣眉眼暗沉。


    徐琰冷嗬,“既然你堅持,在我家出事前,我先去舉報你們搞男女關係,就是不知道你家裏人是將就你還是將就方禾。”


    周文安的臉黑僵了短短的幾秒,“你自己說方禾是你媳婦,你舍得?”


    “嗬,”徐琰仿佛聽到一個笑話,“我都不好過了,還能讓你們和和美美過日子?”


    說完,徐琰收迴視線,轉身離開。


    楊妍淑提腳跟上,陳濟最後看一眼周文安才跟著走。


    此刻正是每家做晚飯的時候,徐琰走在前,楊妍淑和陳濟跟在後,劉英英出來倒水就見三人齊齊走來。


    “琰哥,你迴來了。”劉英英多掃了幾眼楊妍淑,對著徐琰甜美笑道。


    楊妍淑的眸光不動聲色的看了劉英英兩三眼。


    徐琰沒心情搭話,目不斜視的開門進屋。


    “陳濟,去買晚飯。”


    陳濟把東西放下,頷首應是,臨走前,徐琰去洗手,吩咐道:“妍淑一起去吧,想吃什麽自己點。”


    陳濟的腳步就停在門口,視線來迴在楊妍淑和徐琰身上掃視。


    楊妍淑的嘴張了張,最後還是跟著陳濟出去,兩人剛走沒一會,徐琰出來擦幹手心,往外麵的供貨鋪去。


    撥通電話,那頭接聽的是胡琴。


    “這件事我會處理,不要再讓其他人再過來,就算真有閃失,您放心,我會撇清和你還有甜甜的關係,不連累你們。”


    不等那頭的胡琴開口,徐琰一口氣掛斷電話。


    胡琴拿開電話,表情愣愣。


    胡夢下工進門來,“怎麽了?”


    胡琴迴神搖頭,猶豫後還是道:“……沒事。”


    胡夢雖疑,但也沒說什麽。


    陳濟兩人去買飯,楊妍淑心不在焉,讓他看著買,也快點買,然後迴去找徐琰。


    等兩人迴來後,中間已隔了十幾分鍾。


    進門後,隻見徐琰懶懶的靠著牆壁,眼神虛空,一看就在出神。


    是為了誰?


    為了那個叫方禾的女人嗎?


    對方還是他名義上的妻子。


    楊妍淑忽地不喜歡‘妻子’這兩個字,尤其是用在徐琰身上。


    方禾衝出去的那一幕猶如幻燈片,一幀幀在徐琰的腦海裏迴放。


    那瞬間,他眼前忽地變成一片樹林,林中,那往前奔的纖細背影與她往馬路中央衝的背影重合,衝出去的那股勁也神奇的重疊,讓他一時分不清是虛幻還是現實。


    等迴神來,方禾已和周文安抱在一起滾在對麵。


    徐琰不得不承認,那一幕於他而言相當刺眼,刺得他想當場將周文安錘死在那。


    可近日一次次的現象又迫使他冷靜,促使他不要衝動。


    再發現方禾不再看他,自顧撿起包離去的背影,他心裏驀然湧起一股心慌,他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麽。


    找賤人的不是他,不好好過日子的也不是他,可那股慌就是來的莫名,讓他無從追究根源。


    以至於他默默跟著方禾迴去後,卻提不起勇氣進門麵對她。


    “琰哥?”


    眼神慢慢聚焦,徐琰垂眼收迴情緒,輕輕歪頭看陳濟。


    對方頓了頓,道:“喊你三聲了,快來吃飯吧。”


    徐琰看了眼桌上的飯盒,直起身準備迴房間,“我不餓,你們吃。”


    要進門之際,他半側身,“吃完就買票迴去。”


    “現在應該還有最後一班車。”他看了眼腕表。


    說完要進門,楊妍淑喊他:“阿琰,今天事發突然,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多少還是吃點,身體重要。”


    “我不餓。”徐琰頭也不迴的關門。


    楊妍淑站在原地死死咬唇,仿佛要把關閉的房門盯出一個洞。


    好一會,陳濟過來坐下,她才收迴視線,整理情緒。


    “阿濟,你先吃,我給琴姨他們打個電話。”楊妍淑出去道。


    陳濟在門口和緊閉的房間門之間來迴看了看,實在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說話。


    滬市那邊接通,楊妍淑先是問候,再是提了些徐琰的現狀。


    然後才輕輕道:“琴姨,我今天看見阿琰明麵上的妻子了,也許阿琰平常跑車辛苦忽略了她吧,我聽說了些誤會,她和同大隊的知青鬧出了些謠言……”


    胡琴在那頭沉了眸,“既然如此,你和陳濟先迴來,他想處理讓他自己處理。”


    楊妍淑暗暗咬牙,悶悶的嗯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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