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振裕沒有直接跟她發生過什麽衝突,因此還當她是當初那個阮氏,跟他爹一樣要麵子,便是心裏對他再有什麽不滿,在外人麵前也不敢說出來,隻能由著他說什麽就是什麽,沒準還得強忍著脾氣給他賠個不是。


    哪想到她如今竟這般不肯吃虧,三言兩語就把他堵了迴來,現在下不來台的反而是他了。


    下人見狀忙給他打圓場,道:「夫人近來身子不大好,大少爺在家服侍她,未能再去探望大姑奶奶,還望大姑奶奶不要見怪。」


    曹氏不管怎麽被外人唾棄,都是阮振裕的生母,他並不會因為照顧她就被連累,反而還能得個孝順的好名聲。


    但自從給顧君昊「納妾」那件事之後,她就被阮劭安關了禁閉,已經幾個月都沒出門了,究竟是不是身子不好誰也不知道。


    阮芷曦點了點頭,神色冷淡,但該說的話還是說到了。


    「娘身子不好怎麽也不告訴我一聲呢?我這還有不少當初陛下和娘娘賞賜的藥材沒有用完,他們若是需要的話我就讓人給他們送去。」


    說著又故作關切:「要不我讓人拿了我的帖子去請吳太醫給她看看吧?這樣我也能放心一些。」


    但吳太醫是他們自己人,看過之後若是發現曹氏沒病,那就有意思了。


    下人趕忙又道:「不用不用,夫人已經快好了,要不我們大少爺怎麽有空出來跟幾位公子遊玩呢?」


    阮芷曦嗬嗬一笑:「那就好。」


    阮振裕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大姐如今既然好了,有空也迴家坐坐。爹一直記掛著你,又怕你因為娘的事情惱了他,也不敢去顧家。你若能迴去看看他那是再好不過了,免得他總胡思亂想,覺得咱們生分了,不再是一家人了。」


    分明是阮劭安自己要麵子,不肯低頭先去顧家,從他嘴裏說出來倒好像是他自責內疚不好意思登門一樣。


    曹氏隻是阮氏的繼母,阮劭安卻是阮氏的親爹,阮芷曦答應了那就是當眾表明自己並沒有因曹氏遷怒阮家其他人,不答應就是遷怒,也是不孝。


    顧君昊皺眉:「嶽父從數月前那件事之後就再沒登門,我們還以為他是惱了我們顧家,惱了你姐姐,怕你姐姐去了他反而要不高興。」


    「既然隻是誤會,那改日等我休沐時便陪你姐姐一同迴去。」


    他幫阮芷曦把話接了下來,阮振裕也不好再說什麽,隻能笑著點頭應了聲「好」。


    他們說話時趙坤始終在一旁,顧君昊知道他雖未開口,但目光一直在暗暗地打量著阮芷曦。


    阮芷曦不是阮氏,他不想她牽扯到不必要的是非裏,當即便準備離開。


    阮振裕這時卻給身旁的下人使了個眼色,那下人立刻說道:「大姑奶奶,您在華亭山上的那處莊子可否借大少爺一用?」


    「冬日天寒,大少爺剛才還跟幾位公子說要是能去您那莊子上泡泡溫泉就好了,可惜出門前忘了管您借莊子的對牌,就這麽去了下人怕是不肯放他們進去。」


    「小的本說迴城一趟幫大少爺去找您借,大少爺不想為這點小事打擾您養傷,就沒讓我去,不成想卻在這裏碰見您了。」


    阮氏在華亭山上有一座莊子,是鎮國公府給她的陪嫁。


    華亭山上並無溫泉,這「溫泉」是鎮國公當初讓人在莊子上建的一個室內湯池,主子們若想泡溫泉了,就讓下人注滿加了草藥的熱水,雖不比天然的溫泉有意趣,卻也十分舒爽。


    以前阮家人經常帶自己的朋友過去,每次隻要跟阮氏打個招唿就行了,阮氏好麵子,不好意思不給,隻要開口,必然能拿到對牌。


    若非這莊子是國公府專門給她準備的,莊子上的下人也都是國公府挑的,阮家八成連招唿都不打,直接當自家莊子用了。


    他們現在當著眾人的麵借用這莊子,阮芷曦不好不答應,答應了卻又有跟阮家冰釋前嫌之意,最起碼也是待他這個弟弟一如既往的。


    顧君昊卻知道,阮芷曦根本就沒把他當弟弟,還很討厭他,肯定不想把莊子借給他。


    但她開口拒絕並不合適,他便先一步說道:「趕得不巧,我跟你大姐今日說好了要去泡溫泉的。六弟下次若再想借莊子,還是提前打個招唿的好。」


    阮振裕沒想到會被拒絕,臉色更為難看,在幾個同伴麵前很是下不來台。


    顧君昊卻不管這麽多,說完就帶著阮芷曦離開了,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多留。


    眾所周知,顧君昊為人刻板,性格並不討喜,但他也是個謹守規矩禮儀,鮮少會因自己的好惡而失禮怠慢別人的人。


    哪怕是朝中那些與他政見不合的人,隻要不是什麽奸佞弄臣,隻是單純與他意見相左,他前腳在朝堂上跟人唇槍舌戰三百迴合,下了朝再見麵也依然能維持著風度以禮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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