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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過早飯,周廣亮開著車,出了酒店的停車場。


    夏明竹看著外邊,自動收費的電子設備,心想,真的太方便了,什麽都能在你的的生活裏,落實到位,可是,自己心裏想要的那個境界,似乎是難以想象,不好跨越。不是你想到了,行動上就能怎麽樣的。這個世界,都是在存在的規則中運行的。


    車子繼續往北走,周廣亮,看著平靜沒說話的夏明竹說:“想啥呢?怎麽不說話?”


    “哦,我剛才有些走神了,我想到現在,我們去任何地方都這麽方便,可我無論到哪裏,心裏那些痛苦的不適感,好像還是在無形中,讓我有些壓抑和不滿。”


    “這很正常啊,我們到哪裏,看到的風景,幾乎是大同小異的,唯一的讓人感到震驚,心裏被無數次的摧殘,燃燒,擠壓,不爽的,所有能看到的東西,都是有關人自身的,那些情感的激烈衝突,割裂,撕扯,絞殺的血淋淋的,針紮,刀割樣的傷痛。當然也是喜怒參半,悲苦並存的,這就是人間的那個,萬變不離其宗的,那個宗字了。”


    “你說對了,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這個的確是,從內心的豐富性上來看。那些心裏裝的是人類整體的命運存在,追求真理,熱愛獨立思考的人,都首先是給到自己個體生命,最深層的關注。”


    “物質層麵的簡單需要,都是在不斷的壓縮,生命太容易流失了。抓不住的,瞬間都是在眼皮下,掙脫開了,還是個兩手空空結果。 ”


    “當然了,你我就著重在這一個點上,別的你我是肯定不感興趣,也不可能同頻共振的。就做些我們倆那個神話世界裏的和諧,走我們的節奏就行了。”


    “尊重我們的身心靈世界,那些大神的選擇,不做違背意願的事情。本來就是這個過程,你我舒心自在,就是最大最美的詩意浪漫畫麵了。”


    “看看,前麵,你的詩意來了。稍安勿躁,我們看看什麽情況?”


    原來是,有個看起來很優雅的女士,在路邊招手,似乎有什麽需要?


    看起來五十歲上下的女士,個子不高,身材勻稱,保養的很好,麵部表情很豐富,有收斂,有涵養,短發,戴著淺色的近視鏡。背著一個女士的隨身包,這個包看起來,還是個高檔品牌。


    周廣亮停下車 ,女士文雅的說:“你好!不好意思,我想請你幫忙載我一程,到前麵的鎮子上,我得著急,去看我的一個老朋友。他生病了,我剛才出門,耽誤了公交車的最後一班車的時間,在家裏有些事情,給耽誤了。”


    “沒問題,請上來吧。剛好是順路,舉手之勞了。”周廣亮迴應道。


    夏明竹,依然笑盈盈的,給開了門,身子往裏邊挪了一下。給女士騰出門口的位置。請她坐下。順手關好門,啟動車子,繼續前行了。


    夏明竹看見,這位女士的優雅,看起來是個有學問的人,為了避免尷尬冷場,這個女士先開口了:“你們是長途旅行者?看你們這高級房車,很酷很浪漫?”


    “哦,謝謝,我們出來一年多了,就這麽行走在五湖四海 ,行走天下,就想找到那種在路上的感覺。”夏明竹客氣的迴答道。


    “哇塞,太美好了!這個富有浪漫的行為,也是我多年的一個夢想,可惜,我的夢想,隻能停留在想象中了。計劃了很多年了, 和我的老公說過很多遍了,都是隻是在嘴上,動動嘴皮子而已,沒有像你們這樣,用強有力的行動,兌現落實。真是太佩服你們了。真羨慕啊!”女士表情言語,都是一種真誠。


    夏明竹好奇地問:“你們兩口子,也有這個計劃,行走在路上,體驗這份四海為家的浪漫之旅?”


    “是的,我計劃了很多年了,我的老公總是以忙為借口,一推再推,一拖再拖,就變成了遙遙無期了。想起這事,都成了我的心病了。我現在已不敢想你了,自然就無法提起這件事了。”


    “這會兒,你要去看一個病人?她是你的什麽人?”


    “我妹妹,她比我小八歲,在銀行上班,前兩天出了車禍,在前麵鎮子上,住一陣兒。養養傷,打打藥,估計沒什麽大的問題,是我老同學開車,和一輛大卡車碰了。”


    “方便說你是做什麽工作的?”夏明竹問道。


    “我是職業寫書的,我老公是個書商,我寫他賣,他是我的老板,我的經紀人,我隻負責寫,其他的事,我不管,我都交給他了。”


    “哦,這麽完美的夫妻組合。聽起來就很和諧。”


    “這都是外人的觀感了,對於我這當事人來說,可沒你們想象的,那麽輕鬆美好。”


    “我的丈夫比我大十二歲,我是作為一個普通的作者,和他認識的,當時他是一個雜誌社的主編,我是投稿的作者。


    他發現我的稿件後,因為讀者的喜歡,促銷了雜誌的銷量,他因此主動向我約稿,我也是正愁,沒地方發稿子呢,剛好是他給我發表作品的機會,我們就是這個機緣巧合 ,開始了長期的合作。


    導致了我一年會有大量的稿件,在他的雜誌上發表,我有了不錯的穩定的稿費收入。這種關係的建立,純粹是一種工作關係。”


    “是啊,聽起來特別麽好,簡直是誌同道合啊。”


    “我是作者,當然是唯一希望,我的作品能多發表,多賣出好價錢,我才有豐厚的報酬。我也好有動力,繼續不停的寫下去啊。這也無可厚非。


    但是,當我有了點名氣後,別的雜誌社,也開始堵上我的家門了,頻頻跟我約稿,最早發現我的價值的,第一次跟我約稿的人,就受不了了。


    開始第一時間,要更進一步的,向我靠近了, 直接幫我租房子,請保姆,我當時剛剛離婚不久,帶著三歲女兒。為了我方便高效率寫作, 他就把給我租的房子,選在他家附近,距離他家和雜誌社,隻有一百米的距離,正是這個超近的距離,逼走了其他雜誌社的圍堵幹擾。我就自然地變成了他的唯一合作夥伴了。 ”


    “這個男人太有頭腦了,真是處處用心啊。後來呢?”


    “後來,他的心機,還豐富著呢。他從我的小說作品裏找靈感,找我的興趣愛好,想盡辦法給我送禮,討我喜歡。


    我剛剛好是,內心渴望愛的人,他就用這種滴水穿石的功夫,來表達無處不在的溫柔的愛。我的防線自然就被攻破了。


    可是,我知道,他是有家有老婆有孩子的人。我知道自己該怎麽做?我會理性的跟他保持距離。我越是保持距離,他就追的越瘋狂。我們就這樣拉來扯去,反而越扯越近了,好像誰也離不開誰了。


    可我在客觀上,的確是個第三者的角色。我等於是傳統美德那個不道德的小三角色。我是輿論撻伐的對象。”


    “哦,這樣你就陷入到了,自我折磨的尷尬中了。那後來呢?”


    “我和他,因為文學,走的特別近,因為文學,他幾乎每天二十四小時,有二十個小時都在我這裏,他的家人,就開始調動各種資源,對我開始狂風暴雨式的道德討伐,我是被攻擊的對象。


    後來,他自己,也受不了這種折磨了,就迴去開始和妻子談離婚的事情,他有四個孩子。要撫養。必須負起這個責任。他從骨子裏是很傳統的,屬於自己的責任,同一個都不推脫,全部都承擔。


    那也是因為我們一起做事業,賺到了錢啊。有了資本了,自然離婚就變得容易了。最後,我們終於結婚了。昨天,我在家裏寫東西,突然打電話,說是他出車禍了,我急急忙忙過來看他。”女人心平氣和,氣定神閑的那份淡定。


    “你知道,我是從三歲,就開始喜歡上了唐詩宋詞,我好像就是天然的,被這些文字給俘虜了,變成一個心甘情願的文字奴隸。


    什麽樣的被馴服者都有,但是,像我自己這麽狂野的文字癡迷者,還是很變態的,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我的前夫,是因為文學愛好者,跟我算是同盟,可是後來,麵對一點困難,那就退縮了了,就認輸了。我是打不倒的小強。


    你們看看,我的表達欲望,是這麽的強,就是一種止不住的要說,要寫。要在語言的魔法世界裏,做個小醜,我也很知足,很心安理得。


    癡迷的文字,就是我這個絕跡的出土文物。我是不甘心被文字給打敗,我要浮出文字水麵,要在這裏激流勇進。


    我的前夫後來,對自己的文字作品過分苛刻,導致出工太慢,沒東西,可是每天的吃飯,是必須的消費,自己能養活自己,是文字世界的生存法則。


    我自己就是容易做到,給讀者這份,投其所好的本身。就給我帶來富足的生存稻穀,我才能活下去,給自己繼續戰鬥的資本就有了,能持續連續作戰。


    我一寫起東西來,我就六親不認,我就發癡發狂,我就在文字世界裏,雲裏霧裏重新構建自我體係。我的王國裏,我是主人啊,我是絕對的女一號。


    現實世界裏,當小三,鐵定的客觀存在,可我為了自己醉心的文字,我和現在的老公,成為天下第一好的合作者。我們分工明確,一個寫,一個出版發行,我們這是係列的文字夢工廠,我們的每一道工序都完備成熟,經得起市場的檢驗。我的接地氣,從我的文字夢起飛開始的。


    要知道,我的父母親,都是教書的教授,對我的不愛學習,隻愛看文學類書籍,極度的不滿,隻想讓我考大學,給他們爭麵子。家裏的大戰,一個接一個,都是因為我的父母親好麵子,覺得我給他們丟盡了顏麵,可是,我癡心不改,為了心中的夢想啊。我不是父母親的影子,我得活我自己的,這個獨一無二的生命體啊。”


    “哦,你是個知名的作家啊。太好了。不過 你的作品,之前,看過一些,有一部作品我是印象深刻,就是你的那個《在水一方》,好像今天一說,我才想起來,在這部作品裏,就有自己的生活經曆,裏邊的兩個男人,原來是你的生活影子在其中,難怪寫的那麽動人啊?”夏明竹驚歎道。


    “哇,太好了,居然在這裏,見到我的讀者?不過也是,我的書籍,這些年,在我丈夫的極力推介下,我的作品,早就火遍了祖國大地。


    我是很幸運的,遇到了一個真正的伯樂了。這個千裏馬,也就不會偏死於槽櫪之間了。我的前夫,其實也是個文學瘋子,隻可惜沒遇到知己啊!這個才華,還得慧眼靠識才的人來拯救,不然就是溟滅埋沒了天縱大才。這個世界,從來不缺少人才,缺少的是識貨的真人啊。”女作家的優雅淡定,氣度非凡,總是在不經意間,展露無遺。


    夏明竹看到,這個作家的作品,自己早就看過了,印象深刻,沒想到在路上,能遇到真人,這是很幸運的,也是很幸福的事情,心中敬意油然而生。


    就好奇地問道:“你的丈夫,對你的作品價值如此得推崇,你覺得,他是愛你的作品?還是愛你這個人?”


    “我的丈夫,他骨子就是個商人,商人的使命就逐利。利益最大化是他這輩子的唯一追求。


    可他有一點,我很感動的,就是一個真正的做到,在我的文字裏,找愛的靈感,找表達自己愛的鑰匙。就像藏寶一樣,我總是在文字裏的縫隙裏,埋一下伏筆,打一些啞謎,都被他給猜中,破解了。


    這是我們倆之間的秘密。外人是這輩子,都不可能明白的。人不能太貪了,啥都想要,可能就變得不可愛了。我是最重要的收獲了,其他的次要的東西,我就輕鬆的忽略了。本質上,有個人這輩子如此的重視你,愛你,圍著你轉,就算是別有用心,也無妨啊。”如此優雅博愛的女作家,心裏的清泉汩汩而來。


    夏明竹和周廣亮,早就沉迷在其中,忘了時間了。


    周廣亮靜靜地聽著,心想,夏明竹對愛的癡狂,就跟這位女作家很多方麵,實在是太像了了。沒想到,在旅途中,每個靈魂都在自己的能量場裏流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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