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賢王要送長皇孫迴宮的,但他一旦進宮,勢必會驚動皇上,到時候長皇孫私自出宮的事就瞞不住了。


    長皇孫也不想讓爺爺知道自己偷跑出來,於是便讓蘭君垣送他迴去,至於那個帶他出來的皇叔,他是指望不上了。


    眼看離宮門落鎖還有半個時辰。


    蘭君垣要送長皇孫迴宮,就沒有時間敢林孝玨獨處,是很舍不得。


    林孝玨也很想跟他說話,便提議一起送長皇孫。


    三個人坐上流銀趕的馬車。


    蘭君垣記掛林孝玨的傷勢,這時候才可以仔細檢查。


    “不流血了,我帶了金瘡藥,給你敷上。”


    林孝玨傷口處的衣服已經被匕首劃開了,不用擼袖子,蘭君垣也能看見他的傷勢,幸好沒有太深。


    林孝玨讓他幫忙上藥,疼的時候吭也不吭一聲。又一瞥眼見對麵坐著的長皇孫小臉通紅,正目光不錯開的看著她們,提唇一笑道:“你嘴角隱隱有笑意,是在笑什麽?”


    長皇孫晃著小腦袋道:“沒有啊,姑姑你受傷了,是不是很疼,都是我連累的你啊。”


    林孝玨心想這小子一定是看她很蘭君垣動作親密,所以心中好奇就暗暗發笑,但他不承認還極會轉移話題,可見心思是很靈巧的。


    這時林孝玨已幫林孝玨係好止血的帕子,整過身子道:“皇孫殿下有沒有受傷。”


    長皇孫搖搖頭:“我如果受傷了大家怎麽會好好坐在這裏呢?”


    蘭君垣想也是如此,所以前麵都沒問他。


    長皇孫接著道:“今天多虧了我姑姑了。”又一歪頭:“姑姑,我以前怎麽從來沒見過你?”


    林孝玨一笑:“咱們以後倒是可以常見麵了。”


    長皇孫一拍小手:“那可是極好,姑姑能舍身救我,您一定是好人,那我以後就不用跟六叔出宮了,我再出宮來找您行嗎?”


    林孝玨不知道自己哪裏有吸引他的特質,讓他還對自己念念不忘了呢。


    他道;“你最近都不可以出宮,以後即便要出宮,也得皇上同意了才行。”


    長皇孫聽了小腦袋一耷拉:“那我這輩子都別想出宮了,皇爺爺怎麽會放我出宮。”


    林孝玨知道他小孩天性,總是好動的,在宮裏悶壞了自然向往外麵的世界,而且聽他說話都條理清楚,一看便是個早熟的孩子。


    她笑道:“可是你也知道今天如果你出了事,戲院裏麵幾百條人命都得陪你殉葬,所以你以後出門必須要皇上同意才行,不然這後果誰也承擔不起。”


    長皇孫想了想:“可我是皇帝的孫子,我死了他們給我殉葬這不是他們的榮幸嗎?”


    林孝玨聽得心中好惱,他的命怎麽就那麽高貴了?


    一想他是皇孫,這個時代他的命就是那麽高貴。


    她壓住火氣莞爾一笑,然後柔聲道:“那麽我和蘭侍衛也要陪你殉葬,你希望我們死嗎?你知道死是怎麽迴事嗎?”


    長皇孫神情明顯一怔,然後看向蘭君垣,搖搖頭:“死是不好的東西。”


    林孝玨道:“死亡就是消失了,沒了,如果我死了,我的家人就永遠都不會見到我了,也永遠聽不見我的聲音,他們哪怕很想念我,可我也迴不來了。”


    她說著說著,腦海中驀然想起周一和周四的音容相貌來,眼圈一紅,當著蘭君垣的麵忙擦了擦。


    長皇孫很震驚,他急道;“姑姑你哭了?我不讓你們死,我再不偷跑出宮了。”眼前的這個姑姑雖然隻見過一麵,可她對自己的好他能感覺到。


    蘭君垣臉上顯出欣慰之色,看向林孝玨的道;“長皇孫很是聰敏,老師教給他的道理他很快就能懂。”


    林孝玨明白他的意思,就是長皇孫的緊張是真的,他心底已經對生命產生了畏懼之情。


    林孝玨道;“殿下,以後您是要成大事的,您必須要懂得一個道理,就是享受權利的同時一定要履行義務,您雖被困於高牆之內,但受天下人朝拜敬仰,所以您還是很劃算的。”


    “您說天下人為您而死是榮幸,那您也有義務保護天下人的安全,如果光知道享受權利而不履行義務,那您受天下人怨懟責罵的時候可不要哭鼻子。”


    她這兩句話頗有深意,也早想說給長皇孫聽,甚至他覺得曆代皇帝都應該聽一聽,有的皇帝天生一位天下就是他的,他做什麽都有理,所以最好把天下混丟了,光知道享受權利不履行當皇帝的義務,丟了江山實在活該的很。


    長皇孫瞪大了眼睛道;“姑姑,您說的先生沒叫過呀。”然後又眨眨眼睛;“雖然我稀裏糊塗,可覺得您說的很有道理呢?”


    林孝玨道:“當然了,咱們再說今天的事,如果您出事了,不光我和蘭侍衛要死,還要死幾百人,我們都是您的子民,你對我們什麽樣的感情,就要對別人什麽樣的感情,我們死了家人很痛苦,那麽旁的人也有親戚朋友,他們家中也有殿下您這麽大的孩童,如果死了,他也看不到這些人,這些人也不能再擁有他了。”


    長皇孫聽得認真,心想那如果我死了,我爹爹娘親和皇爺爺豈不是再也見不到我了?我也再見不到他們了,他們要多傷心,我要多難過?


    那麽姑姑和蘭侍衛的家人一定也是這般的難過傷心。


    姑姑的意思別人的家人也是一樣的難過傷心。


    他哽咽道;“我再也不出宮來了。”


    林孝玨見他哭了有些慌張,難道他才知道什麽事死亡?所以方才不是不怕,是根本沒概念,早知這樣就不說的這麽嚴肅了,嚇出後病來可怎麽是好?


    蘭君垣坐到長皇孫身邊伸胳膊把他抱在懷裏:“還有蘭侍衛在呢,誰也傷害不了長皇孫殿下的。”


    長皇孫一聽之下破涕為笑,抬頭看著蘭君垣道:“那您要時刻保護我。”


    林孝玨見長皇孫對蘭君垣頗為依賴心中一暖,雖然跟長皇孫初次見麵,但她向來人認親,蘭君垣對長皇孫用心也不見得是因為她的關係,但看見晴郎和自己的後輩很親密,感覺總是甜蜜的。


    蘭君垣又安慰了長皇孫幾句,長皇孫方才的害怕很快就煙消雲散了,他歪著頭思考:“到底是誰要殺我呢?”


    這也是蘭君垣的疑問。


    蘭君垣看向林孝玨。


    林孝玨也不瞞著長皇孫,道:“是六皇子沒跑了,我在門口看見那六個刺客是跟李文濤一起進的戲院,當時我還在想,六皇子跟這個李文濤向來要好,怎麽不在一塊卻一前一後呢,現在想來,是李文濤一直躲在暗處,伺機而動。”


    蘭君垣看向長皇孫:“是不是六殿下誘騙殿下您出宮的?”


    長皇孫這個年紀,其實很多事情你一跟他說,他就謹慎了,他點著頭;“六叔今日跟我很是親近,他知道我喜歡什麽,今日便說帶我出來玩的,可是路過戲院,我聽曲子好聽,就想聽曲子了。”


    長皇孫喜歡鬥蛐蛐,但皇上覺得這是玩物喪誌,所以不讓他玩,但他常常躲起來偷著抓蛐蛐,他這個喜好蘭君垣是知道的。


    蘭君垣對林孝玨意味深長的點點頭:“那就是六皇子沒錯了,我還以為是四皇子下的手,畢竟他最有嫌疑。”


    現在跟大皇子爭皇位的是四皇子,可不是六皇子。


    林孝玨道:“若不是一箭雙雕之計就是他們哥倆合謀,總之是跑不出這幾個賣切糕。”


    賣切糕的是哩語,若是用來形容誰就是對那人很輕視,甚至還有些厭惡在裏麵,蘭君垣聽林孝玨說這三個字微微一笑。


    長皇孫卻好像聽到什麽好玩的東西,一直歪著頭看著林孝玨,但他並不打擾。


    林孝玨看著長皇孫道:“殿下還要跟我保證一件事。”


    長皇孫點著腦袋:“姑姑請說。”


    也不知道他的老師是誰,把他教的很有禮貌。


    林孝玨語重心長道:“殿下的兩位叔叔對殿下都有謀害之心,殿下以後絕不要跟他們任何一個人出宮來,記得了嗎?”


    長皇孫還分辨不清告誡和挑撥離間的區別,但這個姑姑替他擋怕人的匕首,言辭的懇切他也感受得到,自然而然的點頭答應:“我答應您。”


    林孝玨又道;“而且今天咱們說的話你還不能說給任何人聽,啊你爹爹倒是可以,其他人都不行。”


    “為什麽?”


    林孝玨道:“因為有些秘密我們是要學會藏在心裏的,如果您跟別人說了,可逆沒有證據,就變成撒謊的人了,撒謊的人被人嫌棄和看不起,但是不說對我們還不利,所以就要小心防範。”


    長皇孫豎起小眉毛:“先生也沒說過這些,姑姑我很喜歡聽你講話啊。”


    林孝玨一笑:“道不同不相為謀,長皇孫殿下既然喜歡,那我們就是同道中人。”


    長皇孫很高興的看向蘭君垣:“蘭侍衛您也是同道中人嗎?”


    蘭君垣一笑;“屬下是。”


    長皇孫嘻嘻一笑:“我早就看出來了,你跟我姑姑很要好。”


    蘭君垣和林孝玨相視一笑,又點點頭;“是很要好。”


    “要好到什麽程度?你們要在一起生小娃娃嗎?”


    被一個十歲的孩子問這樣的問題,林孝玨和蘭君垣都是意外又驚訝,還有些尷尬。


    林孝玨很想問他你怎麽知道什麽叫生小娃娃?但又不知道他到底是真懂還是是死而非,把他引到到不好的方向就不好了。


    長皇孫又嘻嘻笑道:“你們不說,就是要生小娃娃了。”


    蘭君垣忍不住道;“殿下是怎麽看出來的?”


    長皇孫搖搖頭:“我不是看出來的,是書裏麵寫的,男女授受不親,方才蘭侍衛幫姑姑處理傷口,不是摸到姑姑的肉了嗎?書裏說男人摸了女人就要娶女人為妻。”


    蘭君垣點頭剛要說是。


    林孝玨道:“如果是迫不得已倒不用成親,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一定要兩個人都心甘情願才快活,如果男人娶了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自己難過,也對不起那女人,女人嫁了一個不喜歡的男人,自己也是難過,當然也對不起那個男人,所以是兩敗俱傷的事,所以不是雙方相互喜歡的,一定不能成親,相互喜歡了,就要相互包容,不能變心。”


    長皇孫長著小嘴:“先生也沒講過這個。”


    蘭君垣笑看向林孝玨:“長皇孫還不用學這些。”其實他更想說,長皇孫的婚事肯定不是他自己能做主的,無數的妃嬪也是他想要就能有的,貿貿然給他灌輸奇怪的思想,其實對他並無益處。


    林孝玨知道他的心意,笑了笑轉了話鋒;“對了,我有一個計謀或許可以把今天的幕後主使揪出來,就是不知道對方會不會上當。”


    “怎麽個揪法?”蘭君垣聽得很是興奮。


    長皇孫也預告到這是一件大是,很認真的看向林孝玨。


    林孝玨道;“你們記不記得戲院的夥計說了這樣一句話,那看門賣票的夥計有過人不忘的本領,六皇子當時也聽見了,我親眼看到跟刺客混在一起的是李文濤,所以咱們隻要放出口風給六皇子和李文濤聽,說賢王要查幕後主使,正在讓那賣票的夥計四處認人,到時候六皇子和李文濤做賊心虛就得想辦法殺人滅口,咱們布下陷阱就給他們來個甕中捉鱉。”


    蘭君垣眼睛一亮:“倒是個好計謀。”


    看向長皇孫,也不知道他是否是真的聽懂了,認真的點著頭。


    林孝玨也被他的樣子逗笑了。


    之後她又道:“不過也不是萬無一失,就怕他們有恃無恐不畏懼,那就不會上鉤。”


    “如果有恃無恐,那六皇子的膽量不是一般高,就是個難對付的角色了。”


    林孝玨心想也是,可如果是她的話,她是覺得不會迴頭來殺人的,就算李文濤被認出來哪個有證據說他一定與刺客是一夥的呢?


    人證可以說是誣陷,要物證才能服人啊。


    隻能祈禱六皇子那邊的人都是膽小如鼠的鼠輩,不除掉後患不罷休,不然這計謀就難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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