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優徑直走迴了家,直接躺到了床上。任由古月怎麽叫也沒有迴應。

    貝山與武尚迴到家裏,看著小優這個樣子嚇壞了貝山,貝山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小優。

    十年前小優就這樣一個人在幻想的世界裏遊蕩了好久,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她卻忽然之間驚醒得變成現在的樣子。

    這次小優又一次選擇了遊蕩,最後又會變成什麽樣子?貝山不敢想。

    “優……優……我是大哥。跟我說說話好不好。”貝山坐在小優的床前叫著。

    可是小優卻像一具屍體一樣,一動不動。

    “小優,大哥最近一直忙,沒有時間陪你,現在大哥迴來了,天天陪你好不好?”

    小優依舊沒有動。

    “小優,就算大哥求求你,跟我說句話好不好,你這樣,大哥會傷心的。”

    時間就在貝山的話中一秒一秒,一分一分地過去,不管貝山說什麽,小優就像沒有聽到有人說話,沒有人在身邊一樣,自己一個人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不肯出來。

    她的世界裏隻有她自己,不會受到傷害,所以不用害怕。隻有一個人所以不怕失去,更不會傷心。

    她就這樣不吃不喝不動,過了兩天。

    貝山、古月、武尚輪流與她說話,可是她都把耳朵屏蔽起來,不讓人打擾。至少她活得安然自在。

    十年前她想選擇這種方式,一個人躲在殼子裏,可是她的心卻被一種牽掛拉了迴來。而今天,她的心累了,身體也累了,想就此休息不再出來。

    貝山、古月、武尚三個人坐在大廳,手足無措。

    “大哥,怎麽辦?小優這樣下去不行啊。”古月很擔心。

    “要不找心理醫生吧。”武尚急著說。

    “對呀,我們可以找心理醫生。”古月怎麽就沒有想到這一點?

    “大哥,大哥,你倒是說句話呀。”一直以來都是武尚與古月在想辦法,貝山坐在那裏也不動,他不會也玩上自閉了吧。

    “沒用的,十多年前就找過,可是沒用,心理醫生是需要病人配合才行,可是小優不會,她自己一個人躲起來,以為那樣很安全,任何一個陌生人都沒有辦法叫她出來。”

    “那怎麽辦?總不能這樣一直下去?”武尚沒了主意。

    “要不,叫她爸媽來?”古月想到如果她的親人來會不會好一點。

    “不行。在這個世界上小優最大的壓力就是她們,因為她們,她才不得不承受原本她不該承受的。如果他們來了,隻會讓小優越縮越深,她不會再出來。

    再說,小優在我這裏,現在弄成這樣,我也沒臉見他們。沒辦法跟他們交待。”

    “可是小優來這裏,他們應該會想到有現在這種可能性啊。”

    “也許吧,他們希望小優接受這些而變得堅強,可是那是循序漸進地接受。隻是沒想到這次讓她一下子看到這麽血腥的事情。所以才會又變成這樣。”

    也許還有被圍的那件事情加在一起吧。古月這樣想。

    “又變成?那就是以前發生過了。最後怎麽解決的?”

    “我們也不知道她是怎麽好的,隻是忽然之間就好了,那時她發高燒在醫院裏。我們都以為她是因為生病才不吃不喝的,後來醫生告訴我們,是因為心理的原因才這樣。

    我們試過很多辦法都沒用,隻能天天跟她聊天,三天之後她才醒過來。後來他們就搬到h城,好像還出了一次國,然後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那我們也天天跟她聊天好了。”

    “隻是這次不知道要用多久的時間。”貝山眼中的淚水一直忍著沒有掉下來。

    這時,武尚的電話響了。

    “喂。是我,什麽事?真的?太好了,你先穩住他。”武尚高興地接完電話,看著貝山的時候笑容僵在臉上。

    他第一次看到大哥含淚。以前的時候,貝山受的每一次傷都沒見他掉一滴眼淚。

    要不要告訴他呢?可是這是他多年來一直找的人,先說了讓他自己決定吧。

    “大哥。那個金老板找到了。”

    “金老板?”

    在場的三個人都知道,自從貝山當上幫主的那一天,他就命武尚偷偷地在找這個人,他沒有說原因,但是他們在他的眼神裏都看很出事情的嚴重。

    這麽多年終於有消息了,可是這個時候要怎麽辦?

    “真的?他在哪裏?”

    “在h城,他現在生意做得很大。”

    “做生意就好,那我們就跟他做生意。”貝山的心情有些緊張帶激動,他終於可以完成心願了。

    “那大哥什麽時候去?這個老狐狸非要見你本人才肯談。”

    貝山看著樓上“小武,你先過去跟他談,先穩住他,我等小優好一點再過去。”

    武尚也看著樓上,可是小優什麽時候好還是個未知數?武尚在心裏說卻沒有說出來。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事情,說了也沒有用。

    “好,那我先過去,有什麽事我們電話聯係。”

    “辛苦你了,小武。”

    “兄弟之間說什麽客氣話。我現在就去。”

    “嗯,小心一點,有什麽事馬上通知我。”“放心吧,那我走了。”

    兩個人目送武尚離開。

    貝山又來到樓上。

    看著小優,打開了燈。

    “小優,哥知道你怕黑,哥把燈給你打著,一直照著你亮亮的,好不好?可是哥希望你能看到這亮光,可以找到迴來的路。

    哥說過,不管發生什麽事情,哥都會保護你,不讓人傷害你。

    哥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都是哥害的。你知道嗎?十年前的你,這樣的時候,我就恨不得躺在床上的人是我,所有的痛讓我一個人承受。哥心疼你呀。

    就是因為心疼才會不顧一切地殺了那個人。

    那不是你的錯,如果因為這樣你不原諒我,而懲罰你自己,那哥還不如去死,讓你從此忘了那些事情。

    不過你放心,以後不會了,以後不會再發生那樣的事情。

    他已經死了,沒有人再傷害你了,你也不要這樣傷害你自己好不好。

    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你跟我說句話啊。你知不知道,哥看到你這個樣子,心有多疼。

    你醒來好不好,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隻求你不要這樣折磨你自己。你這樣,還不如一刀殺了我,讓我來個痛快的,不用看著你這樣而心痛。”

    小優眼角流下了淚,卻還是一動不動。

    貝山也是邊哭邊說,還一邊擦去小優的淚。

    古月不忍心看這些,他也知道大哥不想讓人看見他流淚,於是他走出了房間,靠在房門外的牆上,陪著他們。

    這也讓他想起了潔妤走的時候的心碎,默默地流著眼淚。

    “優,你記得嗎?哥說過要帶你去好多地方玩,可是哥都沒有時間。現在有了,等你醒來的時候,哥就帶你去,你想去哪就去哪好不好?

    小優,在這個世界上,我已經失去了太多,已經沒有了父母,你就是我最親最親的人,我不想再失去你。你答應我好不好。”

    貝山就這樣不眠不休地陪著小優兩天,小優沒有什麽改變,還是隻是一直哭。

    古月在門外走了進來,扶起貝山“大哥,你去休息一下吧,這裏我在就好了。”

    “不行,我要陪著她,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能再留她一個人來承受。”

    “大哥,你知道這不怪你,小優也不是在怪你。你就不要再自責了。這麽多年來你都活在愧疚裏,太累了,去休息一下吧。”

    “我要在這裏陪著她,我不累,你去休息吧,我知道我在這多久你就站了多久。”

    “大哥,在我麵前不要再逞強了,再說,你要是累倒了,小優怎麽辦,我們怎麽辦。去休息吧,我陪著她。”

    貝山看著古月的堅定,再看看小優,也許,古月對小優有用。

    這時貝山的電話響了。

    貝山下樓去接電話。

    古月看著一直流著眼淚的小優,緊閉的雙眼。

    他知道小優聽得見。

    “小優,我知道你聽得見我們說的話,你隻是閉著眼睛不願讓自己看到這個世界,不讓自己看到夢想中的美好就此破滅,不想看到這世界的殘忍,不想看到血讓你想起以前的痛苦。

    可是你也應該知道,這些事情不會因為你不想看到而消失。

    發生了就是發生了,逃避隻會讓自己更痛苦。你睜開眼看看麵前的人,看看大哥的樣子。因為你,他有多難過?你這樣幾天,他也陪著你幾天,難道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你知不知道,其實大哥的痛苦並不少於你。

    我想你跟本就不知道。

    這麽多年來,在大哥親眼看到自己的母親被父親殺死的那一刻,在他親眼看到父親被抓走的那一刻,他就以為自己死了。

    他在你們家,雖然感受著親情,卻總覺得自己的多餘。

    因為父親,他覺得對不起你們,所以他在贖罪。雖然我不知道當年發生的事情,但是我可以感覺他的痛苦。

    可是這些痛苦他都選擇接受,而不是逃避。

    在這個世上不是隻有你才會受到傷害。

    每個人都一樣。可是即然活著,就不該放棄不是嗎?

    大哥很疼你的,他為了你,殺了他這一生中第一個人。你以為他比你好受嗎?他當時的年紀也不大。

    他為了你承擔著整個黑幫的重擔,他從來都沒有跟你說過他的苦吧。

    當年他剛接任,各方勢力都虎視眈眈地看著這個二十歲的小夥子,都想一口並吞飛鷹幫,當時你父親因為你無暇顧及這邊。

    大哥為了飛鷹幫血戰,差一點死在這裏,你知道嗎?他還因此做了兩年的牢,這才換來現在的飛鷹幫。他不想讓你們擔心,所以一個人承受著。

    他為了你做了這麽多事情,付出了那麽多,你現在這樣對他,你覺得應該嗎?

    你這樣折磨自己就是在折磨他。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責任,誰都不能逃避,讓人看不起,你明白嗎?

    隻有一個懂得承擔的人才佩活著。

    不要讓大哥付出了這麽多,為了你這個膽小鬼而變得毫無意義。

    所有人活著並不全為了自己,你明白嗎?”古月說完,就離開了。

    小優在夢中跑了好久、想了好久、哭了好久、喊了好久。

    在夢裏,她再一次看到了滿地的血。一隻手正在無情地向她伸來,她哭著、叫著,沒有人迴應。想跑卻動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隻手掐著自己的脖子,那一刻就像老天收了小優唿吸的權力。

    小優看到了帶血的柳條、皮帶、繩子、滿地的死老鼠都一點一點的逼近,卻無處可逃。

    她叫著父母、貝山,沒人迴應。叫著古月、武尚還是沒有人迴應,甚至連那個小弟都不曾理會。

    她覺得整個世界隻有她一個人,恐懼再次襲擊著她。世界末日般,讓人窒息、絕望。

    她再一次從夢中驚醒。

    可是刺眼的燈光卻無法讓她睜開雙眼。

    在適應了一會之後,慢慢地睜開眼睛了,她果然看到了燈光。這三天來她都像是在幻覺中,那樣的不真實。

    她聽著貝山在講話,聽著古月在講話,卻好像是在另一個空間,與另一個人在講。因為她迴答,卻沒有人聽得見。隻有被孤立的她,一個人不停的掙紮,像是被遺棄的孤兒,更讓人絕望。

    小優看著燈,原來大哥說開著燈讓她看到迴家的路是真的,那她聽到的都是真的,不是幻覺。

    小優慢慢站起來,卻因為頭一直眩暈而再次倒下。三天沒有吃東西的身體就像綿花一樣軟綿綿地,沒有力氣。

    但是還是慢慢地站起來,她想走出去,她想看到別人,讓她不至於恐懼這個世界真的隻剩下她一個。

    她要真實。

    於是她一點一點走出房門,扶著牆,在樓梯口,她聽到了貝山與古月的對話。

    “大哥,你去吧,要不然那個金老板就又消失了,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他的。”

    “不行,小優現在這樣子,我怎麽可能離開,小武在那邊,會擋一陣子的。”

    “可是大哥,小武也說了,那個金老板做生意小心翼翼的,他不見你,是不會鬆口的。”

    “那也沒有辦法,也許就是天意吧,老天不讓我見他。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會扔小優一個人不管的。”

    “那就隻能等以後有機會了。可是那個老狐狸疑心那麽重,這次之後恐怕找他就難了。”古月擔心地說著,他不知道為什麽貝山一定要跟他做生意,但是他卻是貝山找了十多年的人。

    他想貝山應該不隻是想跟他做生意的。因為畢竟他們飛鷹幫不缺生意做。

    貝山長唿一口氣“古子,你知道我為什麽非要跟他做生意嗎?”

    “不知道,但應該不隻是生意那麽簡單吧。”

    貝山看了一眼古月,他可以想到這一點並不意外。

    “其實做生意隻是一個晃子,我主要是想從他身上查出一個事實。”

    “什麽事實?”

    “當年我親眼看到我爸殺了我媽,可是我並不知道原因,隻是在我媽臨死之前說了他的名字。

    在我記憶裏這個金九指,經常到我們家,我媽曾經提過,他是跟我爸做生意的夥伴。那時候他幾乎天天到我們家,可是出事的前一周就沒有見過他,之後就總聽到我爸媽吵架,一周後就發生那件事情。所以我在想他可能跟這件事情有關,我一定要查清楚真相。

    可是那時候太小,記憶不太清楚,給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因為他有九個指頭。其他就不記得了。”

    “可是大哥,你為什麽不直接問你爸呢?”

    “我恨他,不管什麽原因,都改變不了他殺了我媽的事實。我恨他,永遠都不會原諒他。如果非要問他才知道真相,那寧願什麽都不知道。”貝山的眼神在除了憤恨,還有絲絲悲傷、痛苦。

    “那大哥,這次機會一定不能錯過,小優就交給我吧,你去找他。”

    “不行,我不看到小優醒過來,我是不會走的。如果因此真的沒有辦法查清楚,那就算了,反正這麽多年也過去了。”

    “那怎麽行,這麽多年大哥沒有放棄過,怎麽能到人都找到了才放棄。你放心,我相信小優會好的。”

    小優聽到了,原來這麽多年古月一直在找那個人。小優記得舅媽死的那一年,小優才四歲,但她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天。

    舅媽死在舅舅手裏,舅舅當場就被警察抓走了,後來因為有人做證說舅舅是過失殺人還有其他的什麽罪一起判了二十五年。

    她還記得那個證人是媽媽找的,當時不小心看到媽媽給了他一筆錢,因為那個人是九個手指頭,所以她才記得這麽清楚,難道就是大哥口中的金九指?

    媽媽還告訴過小優,不可是告訴任何人,尤其是大哥。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媽媽當初那麽做就是不想讓大哥知道,可是現在大哥找到了那個人,那麽大哥就會查到當初的事情。

    可是媽媽為什麽這樣做呢?難道這其中有什麽原因,讓媽媽不得不保護那個人?到底是為什麽?有時間一定問清楚,隻是現在,不能讓大哥去找他。

    小優想到這,剛想迴到床上躺著,因為貝山說過小優不醒他就不離開。

    可是小優忘記了自己身體的虛弱,由於轉身時用力過猛,一時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

    樓下的兩個人聽到聲音,也看到了小優,馬上跑上來扶起她。

    “小優,你醒了,太好了。”貝山看著小優,高興得笑開了花。還有點患得患失地小心扶起小優。

    古月看著小優,給了她一個微笑。

    “大哥,我好餓。”小優有點撒嬌。

    “好好好,大哥現在就給你弄吃了,你想吃什麽跟哥說,哥給你做。”

    “你會做?”

    “當然,但是哥隻給你做。”

    “那好,隨便什麽都行。”

    因為小優的出事,貝山的傷心而眉頭緊皺,弄得飛鷹幫上上下下的氣氛緊張得,深怕一大口唿吸自己就會粉碎一樣。

    沒人敢多說一句,沒人敢多出現在貝山麵一次。

    現在好了,小優終於醒了,看著貝山開心的樣子,所有人都長唿一口氣,笑著看著小優,感覺著這種活著的美好。

    小優看著這兩個因為自己而又悲又喜的人,忽然感覺到自己的重要。就像古月說的那樣,不應該隻為了自己,也要努力才行。

    小優下了決心,也做了決定。她看著貝山,哥,我不會讓你有危險的。

    小優邊吃邊計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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