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路櫻聽見了,原本不想搭理的,但金北周手機一聲響過一聲,吵的她心生煩躁。


    心理醫生說了,她最近處在高敏狀態,一切都要以她自己舒服為主。


    因而,路櫻把金北周的來電給掛了。


    她倒不想使壞心眼,靠在浴室門邊交待:“金莓莓打了你五個電話,你出來給她迴一下。”


    話落,門倏然從內打開。


    路櫻下意識別開臉。


    潮濕的水氣從臉頰撲過,連同皂莢清新幹淨的味道氤氳出來。


    金北周眼底清涼:“衣服。”


    “自己拿,”路櫻邊說邊往外走,“我幫你把臥室門關掉。”


    她沒迴頭。


    但凡迴頭就能發現金北周披了浴袍,就能發現他在故意逗她,依路櫻的性子,一定會找他算賬。


    可這算什麽。


    她連頭都不迴。


    手機重新響了,金北周表情晦暗,不鹹不淡接通。


    大概是投資項目出了疑問,金北周聲線平直地報了幾個數字過去。


    處理完,金北周望著臥室門:“以後私事找你老公,公事讓你老公聯係我。”


    -


    趕在晚飯前,金斯年去將老太太接了迴來,總不能把席素玲自己扔醫院裏過年。


    醫生批準這晚可以迴家過除夕。


    “叫莓莓在婆家吃完飯就過來,”席素玲吩咐葛琪,“奶奶給你們準備了禮物。”


    葛琪:“好。”


    席素玲打量她一眼:“你這穿的什麽?”


    “嗯?”葛琪頓了頓,柔聲道,“櫻櫻幫我訂做的新年衣服。”


    席素玲:“適合你。”


    葛琪不由得驚訝。


    這還是老太太第一次誇她。


    席素玲目光一轉,看向路櫻:“給莓莓也訂一套,錢奶奶出了。”


    路櫻正在打遊戲:“沒有。”


    “......”席素玲表情一沉,“什麽意思?”


    路櫻到嘴的“師傅不給綠茶做”硬咽了迴去,老太太差點一口氣沒活過來,可不能死她手上。


    她可不願背著人命離開。


    路櫻麵無表情,看向金北周:“嘴不要就撕了吧。”


    “......”金北周眉心一跳,“怎麽了?”


    “你說怎麽了,”路櫻煩了,用全場人都能聽見的聲音,“你沒看出來我不想答應嗎,你去拒絕。”


    席素玲還沒發作,金北周冷不丁笑出聲:“我以為你自己能搞定。”


    瞧她一肚子炸藥包的暴躁,在她不主動求助前,金北周敢吭聲嗎。


    那不得讓她披荊斬棘發泄掉?


    路櫻直白道:“我下一句就是髒話,非常髒。”


    “......”


    沉默兩秒。


    金北周撇臉,看向席素玲:“我不讓我老婆給她訂,出錢也不行。”


    席素玲臉色難看:“就一套衣服。”


    “就一套衣服,”金北周散漫道,“她少衣服啊?”


    “......”


    金北周:“您怎麽偏心眼啊,光給金莓莓,不給我和大哥?”


    “你這個兔崽子,”席素玲沒好氣,“兩個大男人跟她一個姑娘計較?”


    金北周:“我老婆不是姑娘?您不疼她,是看我不順眼?”


    “......”


    路櫻全程低頭打遊戲。


    呐。


    有些事就是這樣,她拒絕,老太太記她的仇,但自己孫子不管說什麽,都是在鬧著玩。


    是路櫻以前傻,愛做出頭鳥,寧願忍著老太太明裏暗裏的責罵也要討好她。


    敷衍完老太太,金北周往她耳邊湊:“什麽髒話?”


    “......”路櫻匪夷所思,“你不會想聽吧?”


    “嗯,”金北周勾唇,“我看看能有多髒。”


    路櫻望著他:“你別來惹我。”


    金北周指尖碰碰她額頭,親昵道:“說唄,有火就發出來,我受著,行不?”


    男人一臉的貴氣,哪像是挨過罵的模樣。


    “我們家,從我阿拉布吉的阿拉布吉的阿拉布吉就是有素質的人,”路櫻眼神直勾勾的,“不像你們家,從你阿拉布吉的阿拉布吉的阿拉布吉就是畜生。”


    “......”


    路櫻:“還要聽嗎,管夠。”


    金北周臉倉促別開,肩膀一顫,壓著聲低笑出來。


    真行。


    一槍掃射金家還不夠,還要把金家祖宗都拉出來鞭一遍。


    席素玲不滿他們小兩口嘀嘀咕咕:“小二,笑什麽呢?”


    “您還是別聽了,”金北周含著笑息,“再給您氣迴醫院去。”


    金斯年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示意他收斂點。


    金北周輕咳:“哄我老婆玩呢,沒什麽。”


    路櫻懶得參與他們的話題,她遊戲被一通電話打斷。


    金北周瞥了眼:“誰的?”


    “推銷,”路櫻隨手掛掉,“我去洗手。”


    要開飯了。


    金北周眼裏的笑瞬間冰凍,目光鷹隼似地盯在她幾乎逃跑的腳步上。


    路櫻一向藏不住秘密,端看金北周願不願讓她藏。


    她性子跳,愛跑愛玩,興許是早早被婚姻捆綁住感覺厭了、膩了,又或許是在金家受了委屈,暫時性地想瞎玩換換心情。


    可以。


    玩什麽都行,她一顆心都綁他身上,也沒跟別人談過,玩個把幾個男人無所謂。


    就是玩完了,給他老老實實迴來。


    敢動心試試。


    -


    電話是寺廟經理人打來的,跟她確認超度的事情。


    路櫻給迴了過去。


    經理人說一切安排妥當,吉時也挑好了。


    路櫻抿了抿唇,望向鏡中的自己:“好,謝謝。”


    怕被聽見,路櫻還裝模作樣地開了水龍頭,水流嘩嘩,每一滴都仿佛澆進她心底。


    寶寶明明才四十天,路櫻卻總會有種它在動的錯覺。


    門被叩響時,路櫻心髒猛地一跳,連忙把手打濕。


    “我聽見你在說話,”門外是金北周,漫不經心的口吻,“跟誰呢。”


    路櫻自然地擦手:“推銷。”


    “什麽推銷,”金北周似笑非笑,“你不都直接掛了嗎。”


    “我覺得這樣不太有禮貌,”路櫻淡定道,“又給人家迴了過去,問問他賣的什麽產品。”


    “什麽產品?”


    “保險。”


    “?”


    “喪夫險,”路櫻說,“我覺得還不錯,老公提前死掉的話,能賠不少,還會贈送一塊青山綠水的墓地。”


    “......”


    路櫻伸手,露出濕噠噠的手心:“這錢你出,你比別的男人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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