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晚風幹,淚痕殘,?欲箋心事,獨倚斜欄。?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詢問,咽淚裝歡。?瞞!瞞!瞞!——《釵頭鳳·世情薄》南宋·唐婉。


    **


    笑容燦爛地看著麵色沉冷的梁笙昊,冷晴語氣隨意地道著:“隻怕昊親王是誤會了什麽吧……本宮如今是皇上的妃嬪,居九嬪之首的‘昭儀’位,而瀟親王是皇上的兒子……若真要說句放肆之言,本宮如今的身份,到也勉強能算作瀟親王的母親一輩……


    即便本宮牽掛瀟親王,那也是‘母親對兒子’的牽掛罷了。更何況本宮如今心係皇上,事事以皇上為先,本宮又豈會有那等餘力去牽掛瀟親王?昊親王以後還是莫要再說此等引人誤會的話了,這會影響瀟親王的名聲,對本宮的名聲也不大好。”


    冷晴一口氣說了這麽些話,站在冷晴對麵的梁笙昊卻是始終神色冷淡地看著冷晴,安靜地聽著,既不打斷也不表態,一副不置可否的態度。


    末了,直到冷晴將這一長番話都說完了,梁笙昊才睨了冷晴一眼,眼神頗為意味深長。


    薄唇微啟,但聞梁笙昊如此不疾不徐地冷聲道:“是與不是,你心中自清明。本王且提醒你一句,在本王麵前,你並無故弄玄虛的資本。再則,本王真正想問的是什麽,你心中應當也清楚。想必大皇姐那日已經問過了罷,但你沒有告訴大皇姐答案。”


    聞梁笙昊此言,冷晴唇邊的笑意又不由得加深了些許。


    冷晴自然知道梁笙昊真正想問的是什麽,就如同梁笙昊說的,他想問的那個問題,早在她前幾天來著太子府的那次,梁笙蘭就曾問過了。但是……


    那個問題的答案……冷晴連梁儒明都沒有告訴,麵對梁笙蘭的問詢時也是顧左右而言他,始終不曾透露半分。如此,她又豈會在此時告訴梁笙昊??


    所以冷晴完全不接梁笙昊的話茬,隻是微笑著迴了梁笙昊一句:“佛曰:天機不可泄露。”


    冷晴此言一出口,梁笙昊眼神頗怪異地斜眼瞥了冷晴一眼,唇瓣動了動,卻沒有出聲。


    就在冷晴以為梁笙昊是在醞釀什麽陰謀詭計,冷晴也跟著不由自主地繃緊了神經的時候,卻忽聞梁笙昊聲音淡漠地甩出來一句:“這句話是道家思想。”


    不得不說,冷晴著實被梁笙昊這句猝不及防說出口的話狠狠地噎了一把。


    然而你以為梁笙昊說完這一句就算完了?其實不然……


    就聽得梁笙昊如此道罷,梁笙昊默了一秒後,又聲音淡漠地補充道:“‘天機’一詞出自‘陰者暗也,符者合也。天機暗合於行事之機,故稱陰符。’天機不可泄露也是道家名句。佛家名句應當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以及‘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梁笙昊的麵色雖始終冷冷淡淡的,但這番話梁笙昊說的極其正經端方,冷晴則聽得一愣一愣的——冷晴有些想不通,梁笙昊與她說這些做什麽?她一不參禪二不悟道的……就算梁笙昊說的再清楚……她也是左耳進右耳出啊……


    是以,冷晴好一會兒都沒能反應過來梁笙昊與她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待冷晴終於迴過味兒來,冷晴隻覺得……尼瑪……梁笙昊此人的氣場果然強悍啊!!


    隨即冷晴又是老臉一紅,心裏連“趕緊挖個地洞鑽進去躲一躲”的想法都有了……


    梁笙昊之所以將這些無關緊要的話說的如此清楚,還說的如此的一本正經……


    不就是在拐著彎兒地鄙夷她的智商麽!!!


    思及此,本就被梁笙豐那個混世魔王氣得快吐血了的冷晴當即就不高興了。


    冷著一張臉看著梁笙昊,冷晴也冷聲冷氣地道:“本宮原以為昊親王是個磊落之人,今日才知,昊親王竟有此等喜愛拐著彎兒罵人的愛好!今日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發喪日,本宮是陪皇上來為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送殯的,不是來聽昊親王說教的。昊親王讓本宮來此,本宮來了。本宮也算是給昊親王麵子了,恕本宮不奉陪了!”


    如此冷聲冷氣,但頗為氣勢洶洶地言罷,也不等梁笙昊反應,冷晴直接轉身就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因為冷晴心裏憋著一股氣,所以冷晴離開的時候頭也沒迴一下,腳下每一步都踏得鏗鏘有力,那背影看上去……竟有一種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既視感……


    倘若冷晴願意迴眸一顧,哪怕隻是迴眸一眼,就會看到,在她轉身離開的下一秒,仍舊站在原地的梁笙昊身後忽地憑空冒出來一個人,而那個人……勉強還能算是個熟人……


    但可惜,冷晴終究沒有迴眸,始終堅定不移地頭也不迴地遠離了……


    “王爺。”在冷晴轉過那處殿角,連一片衣袂都看不見後,恍如憑空出現在梁笙昊身後的那個人方才不疾不徐地張口,如此不卑不亢地低聲喚了梁笙昊一聲。


    梁笙昊聞此喚的第一反應是蹙眉,然後梁笙昊轉身,負手而立地麵向站在他身後的那個人,語氣略顯不滿地道:“你怎麽來了?你如今身份敏感,應當老老實實地呆在宮裏,不宜出宮。若是被人發現你出現在此,不知會掀起多大的風波。”


    順著梁笙昊的視線看過去,就見,此刻與梁笙昊麵對麵而立的那個人穿著一身大梁宮廷裏宦人常穿的深藍色宦人服飾,腰間紮著一條白綾,白綾兩端相交於右腰側,係成死結,餘下的白綾長長地垂至膝蓋處。


    而那頂帽頂近圓、後沿高出帽頂的藍色宦人帽下,是一張生的頗為清秀俊逸、麵潔無須的年輕麵容。再細一看……


    此人竟赫然就是數月前曾隨梁笙德去秦山參加了九國十年一次的聚會——前些天還托冷晴給梁笙蘭帶了一封手書的——梁笙德身邊的內侍——季禾!!!


    那方,麵對梁笙昊那略顯不滿的話語,季禾隻是微微含笑地溫聲答道:“下臣明白王爺的意思,畢竟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隻是今日……”


    話至此,季禾唇邊的笑意淡了許多,出口的聲音也帶著一股淒冷:“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出殯的日子。下臣……想來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最後一程。若不能親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這最後一程,下臣隻怕餘生難安。”


    如此微微含笑地道罷,季禾忽地往後退出一步,而後抬起雙臂,廣袖飄揚間,但見季禾以左手壓右手,掌心向內地朝著站在他對麵的梁笙昊深深地一揖到底,鞠躬超過九十度,口中語氣誠懇地懇求道:“還望王爺成全。”


    梁笙昊先時還冷眼看著朝他行禮的季禾,一副無動於衷,欲要置之不理的冷漠態度。


    但須臾過去,也不知梁笙昊是想到了什麽,忽地低聲一歎,頗無奈地冷聲道:“罷了,來都來了,本王總不好再將你趕迴去……你起來罷。”


    聞梁笙昊此言,季禾當即起身,雙手攏在身前地笑著謝道:“季禾——謝王爺成全。”


    冷眼看著季禾,梁笙昊口中卻頗感概地說著:“能得你如此忠心的奴仆,太子大哥和太子妃的在天之靈必定甚感欣慰。”


    “王爺言重了。”梁笙昊話才說完,季禾就如此不卑不亢地接了一句。


    隨即,又聽得季禾如是不疾不徐地微笑道:“下臣是太子殿下的內侍,太子殿下生時待臣不薄。且下臣受命於皇上……效忠於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是下臣應盡的本分。”


    聞季禾此言,梁笙昊神色冷淡地睨了季禾一眼,語氣淡然地道:“你這處變不驚的性子,到是深得太子大哥的真傳。”


    “謝王爺誇獎。”先朝梁笙昊垂首一禮,繼而季禾抬首,微笑道:“太子殿下乃不世出的奇才,偏又天性淡薄,能學得太子殿下的萬分之一,下臣便知足了。”


    聞季禾此言,梁笙昊再次神色冷淡地睨了季禾一眼,唇畔勾起一抹冷淡笑意,似諷非諷地道了一句:“你想多了,本王這話可不是在誇你。”


    如此言罷,梁笙昊悠然轉身,背對著季禾負手而立,望向天邊朝陽。下一瞬,但聞梁笙昊有些悵然地歎道:“太子大哥是真的天性淡薄、為人溫和。”


    話至此,梁笙昊斂眉,略略側首迴眸,語氣幽幽地續道:“而你,則是故作姿態,披著一層虛假的皮囊罷了。與太子大哥相較,你若想要望其項背,下輩子罷。”


    即便被梁笙昊如此冷嘲熱諷,季禾唇邊的那抹笑意也是分毫未減,說話的聲音始終溫和如初:“王爺這話可就說的有些傷人了。但……”


    話音刻意地一頓,須臾過去,季禾才繼續微笑道:“即便是這一層虛假的皮囊,也是世人最愛見到的不是嗎?若下臣露出本性,隻怕王爺都要容不下下臣了。”


    聞季禾此言,背對著季禾的梁笙昊又是冷然一笑,語氣淡漠地接話道:“容不下到不至於。人活在世,處處艱難,尤其是身處宮廷這潭渾水……誰手上沒那麽幾條人命?本王且不說,就連小十四也算不得多幹淨,他一出生就背負了人命債。”


    “這猶如渾水般的森森宮廷裏,也唯有太子大哥和太子妃,才是真正的幹淨如澈……”梁笙昊這一句歎息,飽含著太多的情緒。


    站在梁笙昊身後的季禾聞言,到是沒有梁笙昊那般的傷懷感慨——


    隻聽得季禾順著梁笙昊的話抿唇微笑道:“正因為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幹淨如斯,所以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定會去往西方極樂,不用似我等受那身後之苦。”


    耳聽著季禾這番寬慰之言,梁笙昊凝眸望向天邊朝陽,薄唇微啟間幽幽一歎:“但願罷……”話音一轉,忽又聞梁笙昊神思恍惚地問道:“季禾,你說……似本王這種人,死後會下哪一層地獄呢?”


    不得不說梁笙昊這個問題……問得著實是有些刁鑽了。


    若季禾真的認真去答梁笙昊這個問題……鐵定是要得罪梁笙昊的,畢竟誰也不願意聽見有人說他死後會下哪一層地獄不是?


    可若是季禾不答……梁笙昊偏又是點名道姓地指出了這個問題就是問季禾的……


    抬眼,盯著梁笙昊那負手而立的背影看了數秒,季禾蹙了蹙眉,暗自咂摸著梁笙昊之所以問這個問題的用意……


    咂摸半晌兒,季禾暗戳戳地覺得,梁笙昊十有七八大概也許隻是有感而發、隨口一問,並非一定要他迴答……但是不迴答顯然是不行的……


    思及此,季禾攏在身前廣袖裏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拳。麵上,季禾斟酌著言詞地溫聲答道:“這就要看閻王爺如何判了。下臣可不是閻王爺,不敢擅自論斷。”


    在季禾如此小心謹慎地答完話後,負手而立的梁笙昊隻是默了默,就張口,如是冷聲問道:“你前幾天在宮裏見到她,她沒有對你的出現提出質疑嗎?”


    一聽梁笙昊這句問詢,季禾當即悄然鬆了口氣——果然!就像他暗自猜測的那樣,對於他給出什麽樣的迴答,這位昊親王根本就不甚在意……


    思及此,季禾朝著梁笙昊的背影垂首一禮,繼續抿唇微笑著溫聲道:“那日下臣瞧她雖有疑惑,但她最終也未曾開口相詢。想必是心有顧忌罷。此後下臣便沒再出現在她麵前,她也不曾主動尋找過下臣。”


    “那她可有與你說什麽旁的話?”季禾話才說完,梁笙昊就如此追問出聲了。


    然,不待季禾迴答,梁笙昊又略略側身,迴首看向姿態恭謹地站在他身後側的季禾,蹙了蹙眉,繼續追問道:“或是隱晦地提及什麽?”


    季禾聞聲緩緩搖頭,輕描淡寫地答了梁笙昊一句:“未曾。”


    話音頓了頓,季禾忽而又蹙眉道:“王爺是懷疑……她知道??”


    聞季禾此言,梁笙昊神色冷淡地睨了季禾一眼,冷笑道:“隻要不是個蠢的,但凡有點腦子的,現在隻怕都在懷疑她了。就連萬事不理的大皇姐都懷疑到她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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