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國敬武帝開平七年十一月十九日,冷晴呈上奏折,請旨於翌日正式入宮侍君。帝允。


    大梁國敬武帝開平七年十一月二十日,瀟親王梁笙瀟呈上奏折,言其往年因頑疾久居深宮養病,而不知大梁今時今日黎民百姓之疾苦,故請旨巡視邊疆。帝允,並調派五百禦林軍同往行護衛之職。


    同日,敬武帝皇後固氏林妤,提議讓太子梁笙德同與瀟親王梁笙瀟前往邊疆巡視,朝中泰半大臣複議固皇後之提議,並聯名上書,推舉太子梁笙德與瀟親王梁笙瀟同往邊疆巡視。帝允,並加派一千五百名禦林軍,共計兩千名禦林軍同往行護衛之職。


    大梁國敬武帝開平七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太子梁笙德攜同瀟親王梁笙瀟,率領禦林軍兩千人,由大梁京都縐平出發,由北向南巡視邊疆。出發當日,太子妃成亦影一路相送太子梁笙德至縐平城北城門外,至此,夫妻二人依依惜別。


    同日,太子妃成亦影呈上奏折,言其希望前往京郊西山臥佛寺暫住,每日暮鼓晨鍾、焚香誦佛,為離京巡視邊疆的太子梁笙德和瀟親王梁笙瀟兄弟二人祈福。帝允,但帝雲太子妃如今身懷六甲,行動多有不便,且不出月餘便會臨盆,帝遂派其新妃冷昭儀一同前往京郊西山臥佛寺,並派遣一百禦林軍同往行護衛之職。


    大梁國敬武帝開平七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帝妃昭儀冷晴陪同太子妃成亦影前往縐平城外西山臥佛寺,隨行伺候、護衛之太子府宮女、侍衛並宮中派遣的禦林軍共計二百人整。


    **


    轉眼十一月逝去,天成大陸迎來了一年中的最後一月——十二月。


    臘月已至,秋天便算是到了末尾,開始進入冬天了。


    大梁國地處天成大陸南地,往年每到十二月,大梁國除了沿海一帶的省份,其餘省份的氣候尤其是位於北方的省份氣候均會越來越冷冽,直到翌年二月開春,天氣才會逐漸迴暖。


    但今年也不知是因何緣故,大梁國今年的臘月相較於往年,氣候根本算不得冷冽,反到是自進了十二月起,接連幾天的暖陽高懸,萬裏無雲,還有陣陣暖風從空中拂過。若不看月份日子,隻怕會讓人誤以為這是開春了……


    大梁國京都縐平。位於城外西郊西山的崇山峻嶺間的臥佛寺。西路院的某間禪房中。


    不大的一間廂房裏,一張簡單的木床靠牆根擺著,床上是一套灰藍色的被褥,床頭擺著一隻竹枕;一張四四方方,顏色灰沉的桌子擺在房內正對著房門的位置,桌麵上擱著一套土坯茶具和一盞油燈,圍著桌子擺著四張四四方方的木凳。這,便是臥佛寺中的禪房。


    此刻,光線柔和但明亮,擺設簡潔,一目既明的禪房中,三千青絲挽成一個簡單的丸子頭,發間簪著一支白玉梨花簪,穿一身流彩暗花雲錦裙、外罩翠文織錦羽緞鬥篷,腳踩繡雙獅滾球石榴紅繡鞋的冷晴正眉頭微蹙地坐在禪房中的那張四四方方的桌子邊,眼神變幻莫測地盯著她左手中的那塊顏色鮮豔如血的血玉。


    冷晴手中的那塊顏色鮮豔如血的血玉不過掌心大小,係著一根暗紅色的錦繩,外圈是圓形的,但是中間部分卻被鏤空雕琢成了一片梧桐葉的形狀。


    在禪房中那柔和但明亮的陽光的映照下,冷晴看見,那塊用血玉雕琢而成的梧桐葉不但葉子的主葉脈雕刻清晰,甚至連每一條細小的葉脈都清晰可見。


    如此凝眸沉默半晌兒,冷晴忽而抬起右手,伸手入懷,從懷中掏出了一塊同她左手中那塊顏色鮮豔如血的梧桐葉血玉一模一樣的梧桐葉血玉。


    兩隻白皙如玉、指節纖長的手掌,一手握著一塊顏色鮮豔如血的梧桐葉血玉。


    將兩塊梧桐葉血玉並列著放在一起,借著禪房中那柔和但明亮的陽光的映照,冷晴可以看見兩塊梧桐葉血玉就連葉脈的雕刻大小、粗細、走向都是一致的!


    兩塊顏色鮮豔如血的梧桐葉血玉的雕工乃至細節全部都是一模一樣、毫無差別……


    “冷姑娘……不知冷姑娘可否還記得當初許下的承諾?”安靜的禪房中,一道冰冷到骨子裏的,不帶任何情緒的女子聲音字句清晰地響起。


    這廂,沉默地坐在禪房中的那張四四方方的桌子邊,手握兩塊一模一樣的顏色鮮豔如血的梧桐葉血玉的冷晴聞聲側頭,看向了站在禪房中陰影處的那名身形纖長的黑衣人……


    今日是十二月初八,正是吃臘八粥的日子。而今日,距離冷晴和成亦影帶著兩百人的護衛隊來到這臥佛寺“暮鼓晨鍾、焚香誦佛,為離京巡視邊疆的太子梁笙德和瀟親王梁笙瀟兄弟二人祈福”已經過去半個月了。


    這半個月裏,臥佛寺內一派太平,無論是上山來進香的香客,還是寺中的僧人,均無任何異常,每個人都十分本分安定。而臥佛寺的太平,也就意味著成亦影和冷晴,以及那兩百名隨行的太子府宮女、侍衛並宮中派遣的禦林軍的太平。


    不單單是那兩百名隨行的太子府宮女、侍衛並宮中派遣的禦林軍希望可以一直這樣太平無事下去,一直太平無事到梁笙德返京亦或是成亦影返京,冷晴自然也是希望的,畢竟沒有人喜歡麻煩。


    隻可惜,天不從人願,不過太平無事了半個月,事情就找上門了。


    當然了,這個“找上門的事情”到不是衝著如今被眾人裏三層外三層地保護起來的成亦影來的,而是衝著冷晴來的!


    今日一早,冷晴才醒來,就發現她房中多了一個人,就是此刻無聲無息如鬼魅般站在禪房中陰影處的那名身形纖長的黑衣人……


    其實當時冷晴並未第一時間注意到她房中多出了一個人,冷晴後來之所以能注意到,是因為冷晴看見了放在她房中那張四四方方的桌子上的那塊顏色鮮豔如血的梧桐葉血玉。


    關於這塊顏色鮮豔如血的梧桐葉血玉的由來……


    冷晴是有些不願意去迴想的,畢竟那段記憶裏,還包括了一條人命……


    雖然不願意去迴憶,但可惜冷晴的記憶力太好,就算冷晴再不願意迴憶,可是已經謄刻進記憶深處的事情,並不是冷晴想忘記就能忘記的……


    冷晴清楚地記得,當時她得到這塊顏色鮮豔如血的梧桐葉血玉的時候,將血玉交給她的那名黑衣人是這樣說的:“這是在下的主人贈予冷姑娘的信物,在下的主人說,若今日冷姑娘能逃出生天,在下的主人希望他日冷姑娘再見此物時,還請冷姑娘能履行今日之諾。”


    那時候,冷晴在秦山上刺殺陳浩賢失敗,被陳浩賢生擒,後來,在陳浩賢準備折磨冷晴的時候,因為鳳鳴國舞王爺的到訪,冷晴暫時逃過了一劫。而在陳浩賢離開之後,那名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就突然出現了……


    當時,那名黑衣人從天而降,如鬼魅般無聲無息地落在了冷晴麵前的地上。


    而當時,不待冷晴喊出聲,那名突然降落在冷晴麵前的黑衣人就用ta那冰冷到骨子裏的,不帶任何情緒,亦讓人不辨男女的聲音喚了一聲“冷姑娘”。


    雖然冷晴當時問了那名黑衣人是誰派來的,但那名黑衣人卻對ta身後的那個“主人”三緘其口,無論冷晴如何試探追問,那名黑衣人都不曾將ta身後的“主人”透露給冷晴。


    從始至終,那名黑衣人隻說冷晴無需知道ta的主人是誰,隻用知道ta是來幫冷晴解脫束縛離開大章國行宮的就夠了。


    但當時,那名黑衣人還與冷晴說,在ta幫冷晴之前,ta的主人讓ta先問冷晴要一個承諾!而這個承諾,就是——那名黑衣人身後的那個“主人”幫冷晴一次,來日若黑衣人的主人有所求,還望冷晴能知恩圖報。隻有冷晴答應了,黑衣人才能幫冷姑娘。


    但冷晴當時因不明對方身份,並未一口答應,而是旁敲側擊地問及那名黑衣人的主人究竟是誰?就不怕她現在答應了做出了承諾,以後反悔嗎?


    而當時,那名黑衣人迴應冷晴的,卻是言簡意賅的一句低語:“在下的主人說,冷馨不是言而無信之人。”


    因為這一句“冷馨”,因為這一句似是對她極其了解的“冷馨不是言而無信之人”,更是為了能逃出陳浩賢的魔掌,總之冷晴後來答應了那名黑衣人的條件,許下了來日若黑衣人的主人有所求,冷晴一定知恩圖報的承諾。


    而當時,冷晴做出承諾後,那名黑衣人就拿出了一塊圓形的,顏色鮮豔如血的血玉遞到了冷晴麵前,用以作為冷晴日後與黑衣人的主人接洽的信物。


    那個信物,就是這塊顏色鮮豔如血的梧桐葉血玉。


    隻是,當時那名黑衣人除了要了冷晴一個承諾,再加給了冷晴這塊顏色鮮豔如血的梧桐葉血玉外,那名黑衣人幾乎什麽也沒有告訴冷晴……


    尤其是,那名黑衣人至死,也沒有告訴冷晴ta的身份以及ta身後的那個“主人”是誰。所以冷晴至今也不知道,當初在秦山上救了她的人,究竟是誰……


    但是,冷晴可以肯定的是,今天來找她的這個黑衣人既然能拿出一塊和她身上這塊梧桐葉血玉一模一樣的梧桐葉血玉,就證明——當初救了冷晴的那名黑衣人身後的“主人”,正式派人來找冷晴兌現她當初在秦山時立下的承諾了!


    思及此,稍一沉吟,冷晴如是張口問道:“你家主人,需要我幫ta做什麽?”


    冷晴沒有迴答站在禪房中陰影處的那名身形纖長的黑衣人她是否還記得當初許下的承諾,而是直接切入主題,毫不廢話。


    對於冷晴如此直奔主題的爽快行為,那名黑衣人仿佛置若罔聞,依舊用她那冰冷到骨子裏的,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著:“在下的主人說,冷姑娘在大梁國待得也夠久了,是時候迴故土略盡綿力,為故國故人做些事情了。”


    那廂,那名黑衣人的話才說完,這廂,坐在禪房中的那張四四方方的桌子邊,手握兩塊一模一樣的顏色鮮豔如血的梧桐葉血玉的冷晴就蹙眉問道:“故土?故國??”什麽鬼??她在這個異世哪來兒的什麽故國故土故人!!


    那廂,麵對冷晴的疑問,站在禪房中陰影處的那名身形纖長的黑衣人如背書般,用她那冰冷到骨子裏的,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一字一句地答道:“在下的主人說,冷姑娘如今不明白的,等到日後,終有一日冷姑娘都會明白的。”


    一聽那名黑衣人這話,冷晴當即恍然想起,當初在秦山的時候,救她的那名黑衣人也說過類似的話,不過秦山上的那名黑衣人說的是“冷姑娘,在下的主人說了,若冷姑娘想解惑,冷姑娘隻需遵守今日之諾。隻要冷姑娘信守承諾,來日,待在下的主人有求之時,就是冷姑娘的解惑之日”……


    迴憶起當初在秦山時那名連性別是男是女都分不清的黑衣人所說的話,冷晴額間瞬間滑下五條加黑加粗加長的黑線:這個世界的人都這麽喜歡打啞謎嗎?有什麽話就不能幹幹脆脆地說出來嗎?這樣吊著她的胃口真的好嗎??!


    心中如此無語地腹誹著,麵上,冷晴蹙眉接話道:“行了,我不愛和人猜啞謎,你就直說吧,你家主人到底需要我做什麽,我盡力而為就是了。”


    冷晴雖比不上一諾千金的季布,但冷晴一旦許下承諾,就會盡全力去完成。因為冷晴能許下的承諾,都是冷晴覺得她自己能完成的事情,而那些明知道她自己無法完成的事情,冷晴是斷然不會答應並許諾的。


    雖然冷晴並不知道這梧桐葉血玉的主人究竟會讓她去做什麽,但既然當初許下了承諾,如今人家又找上門來了,冷晴自然會盡力去履行承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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