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沒那個本事,師父他老人家也不可能將這件事交給你來辦。不過,與其說我信的是你,不如說,我信的是我們那位師父。”光線明亮的屋中,站在茶桌前方的朱梓陌如此神色淡淡地說到。


    不得不說,慕子儒最看不慣朱梓陌的,就是朱梓陌這種一臉淡然地說著一本正經的話的時候了——明明是挺正經的話,就不能嚴肅點好好說嗎?學他做什麽?


    於是,背靠茶桌地坐著,擺著一副吊兒郎當的姿勢的慕子儒當即朝朱梓陌狠狠翻了個白眼,同時唾棄道:“你和你師父果然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聯起手來坑騙我!!”


    而這廂,對於慕子儒的唾棄,朱梓陌隻迴以慕子儒淡然一笑,並一句語氣淡然的:“快到午時了,我該迴去了。這幾天你好好煉藥,無論缺什麽,隻管遣人上朱府尋我。”如此道罷,朱梓陌便欲邁步離去。


    然而,這廂,朱梓陌才說完話,腳下步子尚未抬起呢,那廂,背靠茶桌地坐著的慕子儒就站了起來,同時笑得一臉邪肆地丟給朱梓陌一句:“別說,我這兒還真有件事要你去辦,而且還要度辦妥。”


    “說,何事。”瞥了慕子儒一眼,朱梓陌淡淡地接下了話。


    隻見笑得一臉邪肆的慕子儒朝前踱了幾步,越過朱梓陌走到了半開的窗前,看著窗外那大好的豔陽,慕子儒的神色忽然變得正經了起來:“那幾味主藥,你也知道它們有多精貴,我算過了,這丹若是不成到罷了,若是成了,出爐一盞茶後就必須放進帶寒氣的器皿中存放,否則不出一日就會丹藥盡毀、前功盡棄。”


    話至此,慕子儒輕飄飄地抬手,將半開的窗子開到最大,讓窗外燦爛的陽光投射到他身上,稍微驅散他身上的寒意後,慕子儒方繼續一本正經地說道:“這段時日我思來想去,覺得這存放丹藥的器皿……”


    再一次頓住話音,卻是慕子儒悠悠轉頭看向仍站在茶桌前方的朱梓陌,勾唇邪肆一笑,道:“阿陌,我記得老太爺故去前,不是給了你一塊拳頭大的寒冰玉嗎?反正那玉於你而言,也沒什麽大用途,你看你是不是將它鑿一鑿,做成存放丹藥的……”


    “寒冰玉乃玉中極品,堅硬異常,等閑利器根本傷不了寒冰玉,我拿什麽鑿?”不待慕子儒將話說完,朱梓陌就如此沒好氣地反問了迴去。


    而那廂,站在大開的窗前,渾身均沐浴在燦爛陽光下的慕子儒卻是勾唇笑得邪肆:“玄鐵啊!玄鐵正克寒冰玉,你不知道?”


    乜了慕子儒一眼,朱梓陌沒好氣地迴道:“我自然知道。”如此說罷,略頓了頓話音,但聽得朱梓陌又如此蹙眉問:“我是問你,我上哪兒去弄玄鐵?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玄鐵有多精貴!!”


    “宮裏啊!宮裏有。大梁國曆代皇帝的配劍就是用最精純的玄鐵打造的,名曰‘玄光’,據說是大梁國的開國皇帝傳下來的。據說‘玄光’出鞘,削鐵如泥。”迴以朱梓陌的,依然是站在大開的窗前,渾身均沐浴在燦爛陽光下的慕子儒那邪肆的笑。


    話音略一頓,隨即便聽見慕子儒又笑眯眯地解釋道:“不止是大梁國,其餘八國皇帝的配劍,也都是用最精純的玄鐵打造的,這件事九國之中人盡皆知啊!你不知道?”


    “……你這是要我進宮去盜劍?”在沉默了一瞬後,朱梓陌眯眼盯著慕子儒,語氣幽幽地拋出了這個問題。


    見著朱梓陌如此一副似想要衝上來揍他兩拳的神情,慕子儒也默了一瞬,但隨即就聽見慕子儒如此笑眯眯地道:“唔……也不是非要你親自去,你在宮裏不是有人手……”


    “阿洺,你還可以再蠢一點嗎?皇宮是什麽地方,需要我告訴你嗎?皇宮裏有多少侍衛高手,需要我告訴你嗎??”不待慕子儒將話說完,朱梓陌就語氣冷颼颼地打斷了慕子儒的話,言詞間還充滿了對慕子儒的智商的鄙夷。


    然,那廂,慕子儒聞言卻是神色不屑地撇了撇嘴,語氣半分也不在意地接話道:“你的幻影蹤那麽厲害,來無影去無蹤的,區區一個宮禁罷了,你還擺不平?”


    這廂,朱梓陌靜靜地看著慕子儒,抿唇冷冷一笑,道了一句:“你行?你去啊!”


    被朱梓陌如此冷笑著懟了一句,慕子儒忍不住想了想他那三腳貓的功夫……


    於是,剛剛還在興衝衝地給朱梓陌出(餿)主意的慕子儒立馬就萎了,眼神一飄就找起了借口:“咳……我這不是還要煉藥嘛……”


    對於慕子儒如此沒骨氣的模樣,朱梓陌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十分嫌棄地吐出一句:“阿洺,你現在的姿態真的讓人很想揍你你知道嗎?”


    被朱梓陌如此嫌棄,慕子儒到也不惱,反到笑得邪肆地如此與朱梓陌說道:“對了阿陌,你那個媳婦兒……她不是跟那什麽瀟親王有關係?”


    估摸著這世上任何一個正常男人聽見別人問“你媳婦兒和某某男人有關係”這種話時,心裏都會不爽吧!即便朱梓陌和冷晴之間是假成親,二人並無夫妻之實,可畢竟冷晴如今還是頂著朱梓陌正妻、朱府少夫人的名義的,朱梓陌自然也是無法容許有人問他這種話的,即便那個問話的人,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小……


    於是,在慕子儒問出這個問題後,隻見朱梓陌當即就冷了臉色,如是冷冷地反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見朱梓陌忽然就冷了臉色,慕子儒也是一愣,有一種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感覺。


    不過,慕子儒也隻是短短地愣了一下就立即恢複常態地朝朱梓陌笑眯眯地道:“昨天我見到她的時候,看見她可是和那什麽瀟親王挨著坐的,能和堂堂一國親王毗鄰而坐,這關係定然匪淺啊!我是想啊,阿陌你將這事兒跟你那媳婦兒說一下,看她能不能幫上忙?”


    “她不過一個普通百姓,隻怕連宮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能幫上什麽忙。”迴以慕子儒的,是麵色沉鬱的朱梓陌如是冷言冷語的一句話。


    慕子儒卻權當他沒聽出來朱梓陌話語中的推拒,兀自笑眯眯地說道:“她是幫不了什麽忙,但那什麽瀟親王能啊!如果你那媳婦兒能說動那瀟親王幫忙,我們也不用想辦法將‘玄光’帶出宮了,直接將你那塊寒冰玉帶進宮去鑿好了再帶出來也行啊!”


    盡管慕子儒說的言之鑿鑿、信心滿滿,可朱梓陌根本就不接慕子儒的話,而是在白了慕子儒一眼後,直接轉了話題地說道:“也不一定非寒冰玉不可,隻要是帶寒氣的東西應該都行吧?迴頭我再想辦法吧……”


    朱梓陌這番婉轉的拒絕,與朱梓陌有著十幾年交情的慕子儒自然是一聽就懂的。雖然慕子儒早就看出朱梓陌的心情莫名的變得不佳了起來,可慕子儒還是要將他的盤算說出來的,但至於究竟做不做、怎麽做,慕子儒就管不了了。


    所以,在朱梓陌如此突兀地轉移話題後,站在大開的窗前,渾身均沐浴在燦爛陽光下的慕子儒也沒再說什麽,隻聳肩攤手,表示他也沒辦法了。


    而那廂,站在茶桌前方的朱梓陌此時想的卻是:他朱梓陌又不傻?讓冷晴去找那個瀟親王幫忙……送羊入虎口啊??那勞什子瀟親王看冷晴的眼神柔情得都能掐出水來了!他才不會讓冷晴去找那個瀟親王幫忙呢!!!


    朱梓陌和慕子儒這邊,情況大抵就是這樣了。至於太子府那邊……


    冷晴讓6雪月找人送去太子府的那紙平安信已安全且度地送到了成亦影手中,而成亦影在看過冷晴那紙簡短的平安信後,就將紙重新折好了,笑得一臉意味深長地讓她身邊伺候的青禾又將之送去了梁笙瀟居住的熙霜院,親手交到了梁笙瀟手中。


    青禾在太子府的地位雖不高、權利雖不大,但青禾畢竟是在太子府唯一的女主人——成亦影身邊伺候的,即便是梁笙瀟也要給青禾一分薄麵。


    因此,待青禾步履盈盈地到了熙霜院,將冷晴的那紙平安信交給梁笙瀟時,梁笙瀟免不了要與青禾寒暄上幾句,問一問成亦影的身體近況之類的。


    對於梁笙瀟溫聲含笑的寒暄問詢,青禾自是一一笑著應了,隻是,末了告辭的時候,青禾忽又言詞隱晦地提醒梁笙瀟要抓緊時間將他和冷晴的事情敲定下來,讓太子府在年前好好喜慶喜慶……


    其實不用青禾言詞隱晦地提醒,梁笙瀟也是會抓緊時間的。


    梁笙瀟雖在這人世間活了二十四年,隻可惜,前十四年梁笙瀟被關在深閨宮闕中,又是年少不知事的年紀,所以不懂情愛一事;後十年,本應是正好的花樣年華,梁笙瀟卻又被關進了茫茫大山中,且十年間除了他那位師父外,就再沒見到過旁人……


    於是乎,梁笙瀟雖長到如今二十有四的年紀,看似儀表堂堂、玉樹臨風,當是一位難得的翩翩佳公子,可梁笙瀟的內心卻委實不明白“男女之情”究竟是何種東西?


    然,在遇上冷晴後,就像命中注定的那樣,做了二十四年愣頭青的梁笙瀟忽然在那一瞬間就開了情竅,而每每在麵對冷晴時,梁笙瀟那平靜了二十四年的心湖,也再無法做到往日的心如止水……


    可是,任梁笙瀟再如何戀慕冷晴,冷晴對梁笙瀟始終保持著進退有度、不近不遠、不鹹不淡的態度。


    於是,梁笙瀟隻好將他那滿心的戀慕悉數壓下,在冷晴麵前更是不敢表現出半分,唯恐他的情竇初開會唐突了佳人。


    梁笙瀟心中很清楚,若是沒有後來生的那件事,他和冷晴,如今應當還保持著先前那種進退有度、不近不遠、不鹹不淡的態度,而絕對不會是現在這種隻需要再進一步,二人就可以成為夫妻的情況。


    也許,正是因為太過清楚他和冷晴是在什麽情況下確定的兩人間的關係,所以梁笙瀟心中,反到一直忐忑不安著!


    說實話,比起成亦影,比起青禾,梁笙瀟心中想要迎娶冷晴為妻的念想,絕對是最強烈的!梁笙瀟不怕在他迎娶冷晴後,冷晴還拿如今這種不鹹不淡的態度對他,梁笙瀟相信,隻要給他時間,他一定可以住進冷晴的心裏的!


    梁笙瀟怕的,是遲則生變!


    於是,在青禾離開後,看過冷晴的那紙平安信後,梁笙瀟稍一深思,便坐到了房中的書案後,取水研墨,鋪陳奏折,執筆蘸墨,行雲流水地寫了份請求明日進宮麵聖,與聖上麵談他的婚姻大事的折子。


    之所以要先寫折子遞上去,那是因為按照大梁國朝堂的規矩,未得皇帝允許的皇子是不得上朝參政的,而皇子封王後,除非是有正經的官職在身的,否則一律不得隨意出入宮廷。違者,按律處置。


    梁笙瀟雖封了王卻沒有官職在身,若不想被扣上忤逆、謀逆的帽子,進宮前自然是要提前寫好奏折交給內庭司審核的。


    話說,大梁國朝堂上下雖都知道他們曾經的七皇子如今的瀟親王不受他們當今聖上的寵愛,但梁笙瀟的身份擺在那裏,堂堂一位二十有四的親王,卻至今沒有立正妃,就連個妾侍通房都沒有,這事兒委實放哪兒都說不過去!


    尤其是,瀟親王的母妃雖說隻是他們當今聖上的第二任皇後,並非原配,卻始終是有著無比尊貴的皇後之尊的!瀟親王再不受寵,那也是皇後的兒子!!這兒大當婚女大當嫁,實乃人之常情,更何況還是皇後的兒子想要選妃,誰能有意見?


    於是乎,在梁笙瀟的折子遞上去的當天傍晚,宮裏的內庭司就給了梁笙瀟答複——準許瀟親王次日進宮麵聖。


    而在梁笙瀟次日進宮麵聖後,當日傍晚時分,就有宮裏的小黃門帶著明黃的聖旨到了朱府,傳召冷氏之女冷馨,於次日,也就是九月二十日入宮覲見聖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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