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四日後。晌午。萬裏無雲的晴空中烈日高懸。


    南嶺郡。清風客棧。二樓某間客房內。


    不大的一間客房內,擺在正對著客房門的那張圓木茶桌邊,稀稀拉拉地圍坐著三個人。


    正對著客房門的那張圓凳上,麵朝客房門的方向,端坐著滿頭青絲在腦後以一條天青色發帶紮成一束高馬尾,身穿一件單薄的天青色長衫,腳踩一雙天青色長靴的炎子明。


    炎子明左手邊的圓凳上,端坐著滿頭墨發一絲不苟地用一盞白玉冠和一支白玉簪束在頭頂,身穿一件單薄的天藍色儒衫,腳踩一雙鞋麵為天藍色的長靴的朱梓陌。


    而炎子明右手邊,也就是朱梓陌對麵的那張圓凳上,則端坐著穿一身深青色窄袖長袍,一頭高高束起的長發由發根起,發色逐漸從棕色變成灰色,直至發尾一指長處全部變成白色的慕子儒。


    滿屋的安靜中,但見坐在桌邊主位上的炎子明抬手,張開拇指和食指,緩緩揉了揉兩側額角,同時語氣略顯疲憊地如此說道:“我這邊還是沒有消息,你那邊情況怎麽樣?”


    說完話,炎子明放下揉額頭的手,將目光看向了坐在他左手邊的朱梓陌。


    雖然炎子明並沒有親自出去找林蕭陽,沒有受那奔波之苦,但炎子明此時的確是疲憊的——身體不累,心累啊!


    炎子明覺得心累,也不為別的,隻因為最近這段時間,炎子明一直在忙著處理南嶺郡官府發布的對林蕭陽的通緝文書,努力為林蕭陽日後的歸來以絕後患。


    對於南嶺郡官府發布的對林蕭陽的通緝文書,炎子明最希望看到的結果,自然是南嶺郡官府能將他們發布的對林蕭陽的通緝文書撤銷掉,即便不能撤銷,壓一壓,不要弄得全大梁國地通緝林蕭陽那也是好的啊!


    於是,思來想去,炎子明直接幹脆地修書一封,送迴了赤冰國皇宮,讓王泉以他炎子明赤冰國儲君的名義,修一封國書,並派人快馬加鞭地送到大梁國當朝皇帝的手中。


    遠在赤冰國的王泉在收到炎子明的修書後,當即按照炎子明的意思,以炎子明的名義寫了一封國書,蓋上了赤冰國儲君的專屬印璽,派人快馬加鞭地送去了大梁國。


    至於那封國書的內容,寫的比較隱晦,其中並未提及林蕭陽和炎子明之間的真實關係,而是說炎子明當年偷跑出宮時,曾受惠於林蕭陽,如今林蕭陽身陷囹囫,而事實真假卻有待商榷,望大梁國皇帝在徹查清楚林蕭陽的罪證之前,不要擴大對林蕭陽的通緝。


    因為王泉派去大梁國的使臣騎的本就是千裏馬,又是快馬加鞭,所以早在十日前,王泉寫的那封國書就呈送到了大梁國皇帝的禦案上,並且,大梁國皇宮中隨即傳出消息,說大梁國皇帝確實看了“赤冰國太子”送呈的國書。


    但是,關於大梁國皇帝究竟打算如何處置這件事,卻無人知道。


    因為大梁國皇帝在收到“赤冰國太子”派人送呈的國書後,當即提筆,親筆寫了封迴複的國書,但大梁國皇帝卻並未將他寫的國書交給“赤冰國太子”派到大梁國的使臣,而是另派了使臣將迴複的國書送去了赤冰國。


    大梁國皇帝另派的使臣是乘坐馬車去赤冰國的,速度不是一般的緩慢,今早炎子明還得到消息說,大梁國皇帝親寫的國書昨日才進入惠國境內,遠還未送到赤冰國。


    給炎子明送消息的人還說,按照大梁國皇帝另派的使臣的前行速度,估摸著那封大梁國皇帝親筆所寫的國書最少要到八月初才能送到赤冰國。


    因為不知道大梁國皇帝究竟怎麽迴複的國書,所以炎子明很捉急!真的非常捉急!


    可炎子明又不能因此而去搶了大梁國皇帝的國書,所以至今也無人知道,大梁國皇帝在那封迴複的國書裏麵究竟寫了些什麽。


    心中過於憂慮,炎子明麵上自然難免覺得倦怠。


    這方,坐在桌邊的朱梓陌瞥了一眼看向他的,麵色略顯疲憊的炎子明,朱梓陌語氣頗有些不好地迴了炎子明兩個字:“一樣。”


    朱梓陌現在的心情同樣非常不好、非常煩躁。究其原因,與炎子明一般無二,都是為了他那個至今蹤跡不明、生死不明的三師弟,林蕭陽。


    說起找林蕭陽這件事,朱梓陌就真是一肚子火啊!


    從朱梓陌六月十八那日到達南嶺郡那天算起,到今日,已足足過去二十五日了。


    這二十五日裏,不說炎子明手底下的人,單是朱梓陌手底下的人,就派出去了好幾撥,統共百餘人去尋林蕭陽的下落。朱梓陌手底下的人,再加上炎子明手底下的人,兩方人馬加起來,怎麽也有個兩三百人吧!可是結果呢?


    二十五日的時間,幾百號人,就是將南嶺郡翻個底朝天都足夠了。可是,這麽多人別說找到林蕭陽如今究竟在哪裏,就連林蕭陽最後的去向,都無法確定!!


    朱梓陌為什麽會到這南嶺郡來?不就是為了林蕭陽嗎?!


    然而,撇下偌大的朱府不聞不問的朱梓陌在這南嶺郡足足逗留了二十五日,卻始終沒有得到手底下的人找到林蕭陽的消息。


    而一個人無法被眾人找到,無非兩種情況:要麽,是這個人已經死了,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要麽,就是這個人被人刻意藏了起來,而且藏得特別嚴實。


    然,無論眼下的林蕭陽是哪種情況,對於朱梓陌而言,都不是什麽好事。因為如此一來,會加大朱梓陌尋找林蕭陽的難度,或者……讓朱梓陌根本就找不到林蕭陽!


    所以啊,你們說朱梓陌火不火?你們說朱梓陌煩躁不煩躁?


    而與麵露疲憊之態的炎子明,以及麵露煩躁之色的朱梓陌相比,這間客房中的另一個人,就顯得要輕鬆平和許多了——


    但見另一方,坐在炎子明右手邊的慕子儒默默地將視線從炎子明和朱梓陌二人身上來迴轉了一圈,而後,但聞慕子儒如此嘻嘻笑道:“你們兩個出動那麽多人去找,竟然找了這麽久都找不到人,看來拐走林蕭陽的人將林蕭陽藏得很深啊!”


    同坐桌邊的炎子明和朱梓陌聞言,紛紛扭頭看向笑的一臉幸災樂禍的慕子儒,然後……


    炎子明朝慕子儒翻了個白眼,而後偏過頭,不再看慕子儒。


    朱梓陌則是狠狠地剜了慕子儒一眼,並語氣不善地朝慕子儒道了一句:“我現在心情很不好,別惹我。”毫不掩飾的威脅。


    熟料,朱梓陌的話音剛落,緊閉的客房門忽然被人從外麵推開,三人齊齊扭頭看過去,卻見是穿一身深藍色裋褐服,墨發高束的林知吾推門而入。


    這方,坐在桌邊的三人誰也沒有主動出聲,而那方,林知吾進入客房後,目不斜視地徑直走到坐在桌邊的朱梓陌身邊,朝朱梓陌拱手抱拳地恭恭敬敬地喚了一聲:“爺!”


    坐在桌邊的朱梓陌聞聲,這才神色淡淡地吐出一個字:“說。”


    這方,林知吾維持著朝朱梓陌拱手抱拳的姿勢,神色肅穆地如此稟報道:“爺,剛剛下麵的人來消息說,林公子現今在南曲郡郊外的一座院子裏養傷。”


    坐在桌邊的朱梓陌聞言,當即眉頭一蹙,凝眸看著林知吾,緩緩吐出三個字:“南曲郡?”


    這方,維持著朝朱梓陌拱手抱拳的姿勢林知吾點頭,語氣恭敬地應道:“是的,爺。”


    坐在桌邊的朱梓陌聞言,眉頭蹙得更加深了。


    滿屋的安靜中,隻見坐在桌邊的朱梓陌斜睨著站在他身邊,維持著朝他拱手抱拳的姿勢的林知吾,如此語帶不善地朝林知吾道:“南曲郡距離南嶺郡總不過兩百裏左右,這麽近的距離,你們竟然找了近一個月才找到?!”


    平和的麵色,平緩的語調,但站在朱梓陌身邊,維持著朝朱梓陌拱手抱拳的姿勢的林知吾聞言,卻是額間倏然滑落兩滴冷汗。


    雖然朱梓陌的麵色並無異樣,且聲調平緩,但林知吾聽得出來——他家爺,怒了。


    誠然林知吾並不願意在這種時候去觸朱梓陌的黴頭,但為了他自己和下麵的人的小命,林知吾隻能硬著頭皮朝朱梓陌迴稟道:“迴爺的話,不是下麵的人不用心找,而是帶走林公子的人將林公子藏得太深,且故布疑陣,從中阻撓我等尋找林公子……”


    說到最後,林知吾的聲音卻是一點一點地小了下去,直到最後徹底消失。


    不是林知吾不知道該如何與朱梓陌解釋下去,而是在朱梓陌那冷冰冰的眼神的注視下,林知吾忽然覺得,此時無論他說什麽,於朱梓陌而言都是多餘的,都是辦事不利的借口!


    林知吾了解朱梓陌的脾氣,這種時候說的多了,反到適得其反,更加惹得朱梓陌不快,索性,林知吾幹脆就閉了嘴。


    而在林知吾的話音停了一會兒後,坐在桌邊的朱梓陌卻是微微歎了一聲,如是頗為有氣無力地歎道:“罷了,既然人已找到了,你讓下麵的人都散了罷。”


    “是,爺!”朱梓陌的話才說完,站在朱梓陌身邊,維持著朝朱梓陌拱手抱拳的姿勢的林知吾就如此姿態恭敬地應承道。


    這方,坐在桌邊的朱梓陌忽然站起身,看向坐在他對麵,唇畔隱隱掛笑的慕子儒,朱梓陌神色淡淡地朝慕子儒道了一句:“阿洺,走吧。”


    那方,坐在炎子明右手邊的慕子儒也不問朱梓陌要去哪兒,聽見朱梓陌叫他走,慕子儒隻沉默地點了點頭,隨即站起身,邁步就跟著朱梓陌往客房門外走去。


    另一方,維持著拱手抱拳的姿勢的林知吾見朱梓陌朝客房那大開的房門走去,林知吾當即收了姿勢,舉步跟上,同時小心翼翼地詢問朱梓陌:“爺現在就要去南曲郡嗎?”


    已經走到大開的客房門前的朱梓陌聞言,腳下步子略一停頓,隨即朱梓陌側頭,斜了林知吾一眼,神色淡漠,語調淡淡地反問了一句:“你說呢?”


    被朱梓陌如此神色淡漠地斜了一眼,林知吾當即垂下頭,恭恭敬敬地朝朱梓陌如是道:“屬下這就去備車……”


    “不必了,馬車太慢,直接備馬。”不待林知吾將話說完,站在大開的客房門前的朱梓陌便如此言語堅定地打斷了林知吾的話。


    垂著頭的林知吾聞言,當即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是,爺!”


    如此應罷,林知吾便欲離開去為朱梓陌備馬,然而,林知吾腳下步子才抬起來,他就被人喊住了。而喊住林知吾的人,正是坐在他身後那張茶桌邊的主位上的炎子明——


    隻聽得那方,坐在桌邊主位上的炎子明如此朝背對著他的林知吾說道:“那個林知吾,我手底下的人都還沒迴來,麻煩你順便也給我備匹馬,我也要去南曲郡。”


    “你去做什麽?”這方,不待林知吾對炎子明的話做出迴應,站在大開的客房門前的朱梓陌就率先蹙眉迴頭,十分明顯的不滿的語氣。


    凝眸看向坐在桌邊主位上笑得一臉和(討)煦(厭)的炎子明,朱梓陌麵露嫌棄,語氣更為嫌棄地問炎子明:“還嫌不夠亂嗎?”


    “你說呢?”仿佛是故意學朱梓陌似的,在朱梓陌的話問完後,坐在桌邊主位上的炎子明便如此笑意盎然地反問了朱梓陌一句。


    這方的朱梓陌聞言,白了坐在桌邊主位上的炎子明一眼,而後,朱梓陌收迴他的視線,看向站在他身側的林知吾,朱梓陌如此朝林知吾吩咐道:“知吾,不必管他,讓他自己想辦法。”如此吩咐罷,朱梓陌又看向慕子儒,淡淡地道了一句:“阿洺,我們走。”


    如此說罷,朱梓陌再不逗留於此,大步一邁,毫不猶豫地走掉了。


    而慕子儒在跨出客房那大開的房門前,還不忘笑眯眯地迴頭,朝坐在桌邊主位上的炎子明如此笑著打招唿:“炎公子,迴見!”


    如此笑語罷了,慕子儒也同朱梓陌一樣,大步一邁,毫不猶豫地走掉了。


    坐在桌邊主位上的炎子明內心:朱梓陌你大爺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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