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心蕊出身於江湖,立身於江湖,雖然拳腳功夫不是很高,但最基本的臨場反應還是不錯的。但那短短的一瞬間,卻根本不足以讓楊心蕊做出思考與反應……


    而林蕭陽本是可以避免這一幕慘劇的發生的,隻要林蕭陽在楊心蕊撞向他的那一瞬間,及時收起他手中持著的龍嘯劍……


    但是,低垂著臉的林蕭陽,他從一開始就已經錯過了看見那一幕的機會,自然也就沒能在第一時間,收迴他手中穩穩地端著的龍嘯劍,於是……


    在靈堂中那明亮得耀眼的燭火下,當泛著金色寒光的鋒利劍刃穿胸而過時,楊心蕊口中,才發出那句問話的最後一個字,一個輕飄飄的“麽”字。


    而當低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的林蕭陽感覺到似有什麽重物撞上了他手中持著的龍嘯劍時,林蕭陽才猛然抬頭……


    但是,一切,皆已為時……已晚——


    鋒利的金色劍刃毫不留情地穿心而過,比成人一整條手臂還要長的金色劍刃,幾乎整個從楊心蕊的心口處刺出。


    心髒被刺破,不過眨眼的功夫,殷紅色的鮮血就開始如小溪一般朝傷口外滲出,瞬間就將楊心蕊那身蒼白的喪服暈染出了一大片血跡。但是,從傷口處滲出的血液,更多的,卻是順著龍嘯劍那金色的劍刃,往那微微朝下傾斜的劍尖處滑去。


    然後,源源不斷地流淌而過的殷紅色血液在金色的劍尖下匯聚,累積形成一顆血珠,在血珠達到一定的累積度後,便不堪重負地朝石灰色的地麵上滴落,濺出一朵血花。


    “滴答……滴答……滴答……”一滴、兩滴、三滴……仿似水珠滴落的聲音,在這一瞬間靜謐下來的靈堂中輕聲砸響。


    本是細不可聞的聲音,可是聽在林蕭陽耳中,卻仿似被擴大了千萬倍一般,令林蕭陽覺得震耳發聵,而後,這震耳發聵的聲音直傳達到林蕭陽的內心深處、靈魂深處。


    “哐當”一聲響,是林蕭陽手中的劍鞘掉在了他腳邊的地上。


    看著背對著他,被他手中持著的龍嘯劍穿心而過的楊心蕊,林蕭陽整個人都僵住了,滿麵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而在看見楊心蕊背部那蒼白的衣料在瞬息間就被暈染出了一大片殷紅色的血跡後,林蕭陽的雙眼瞬間睜大,雙瞳卻猛地一陣緊縮……


    林蕭陽臉上的神色,已經不是不敢置信的神色了,而是震驚、惶恐、慌亂……


    龍嘯劍是陪伴了林蕭陽二十年有餘的兵器,林蕭陽對龍嘯劍的了解程度,遠超過《劍譜》上對龍嘯劍的記載。


    龍嘯劍的劍刃極其鋒利,若不是刻意為之,劍刃刺破皮肉時,被刺之人基本感覺不到什麽疼痛,但同時,龍嘯劍也是最致命的兇器!因為,但凡被龍嘯劍刺中,傷口處附著的金色粉末,不但會妨礙傷口的愈合,若處理不當,還會導致傷口快速潰爛……


    被龍嘯劍劍身整個穿心而過,可想而知是什麽下場——


    楊心蕊在吐出那一個輕飄飄的“麽”字後,隻來得及最後看了一眼林宇,卻沒來得及問一句林宇為什麽,楊心蕊就已經帶著不甘與茫然,死去了……


    隨著楊心蕊生命的逝去,楊心蕊的身體失去了支撐,緩緩從龍嘯劍上滑落,倒在了林蕭陽腳邊的地上,發出一聲悶響,隨即,楊心蕊身下,快速流淌出一片殷紅色的血跡,直蔓延到林蕭陽腳下,浸染了林蕭陽腳上穿著的黑靴。


    龍嘯劍是殺人利器,金色的劍身即便不去刻意護理,也能十年如一日的新亮。尤其是,無論是人,還是動物的血液,都無法在龍嘯劍的劍身上留下半分痕跡。


    因此,即便楊心蕊才剛剛死在龍嘯劍下,但林蕭陽手中那柄龍嘯劍金色的劍身上,卻連一滴血跡都沒有沾染,所有的血跡,都順著龍嘯劍的劍身,滴了個幹淨。


    這方,林蕭陽右手握著劍身光潔的龍嘯劍,長長的劍身朝前傾斜,幾乎垂到了地上。


    順著持劍的手往上看,隻見林蕭陽低著頭,看著倒在他腳邊的,他那位母親的屍體,林蕭陽的瞳孔略有些渙散,一張俊臉上滿是恍惚。


    而那方,站在靈堂那大開的正門處,穿一身黑袍的林宇同樣低著頭,看著楊心蕊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屍體,林宇卻是勾起兩邊唇角,笑得無比的溫和:“母親,您知道的實在太多了,讓您繼續活著,孩兒不放心啊!母親這麽疼愛孩兒,想來母親是能夠理解孩兒,不會責怪孩兒對您下此狠手的,是吧!母親!”


    盯著倒在他腳邊的,他那位母親的屍體,神色恍惚了許久的林蕭陽漸漸地迴了神,收攏了恍惚的神智,渙散的視線。


    而在迴神後,林蕭陽猛然抬頭,瞪向了站在他對麵,站在靈堂那大開的正門處的林宇。


    林蕭陽這一抬頭,林宇才看見,林蕭陽那雙如星般閃耀的眸子此刻一片通紅,眸子裏麵醞釀著的,是無法控製的怒火,猶如帶著要燒毀一切的怒意的怒火。


    但是,麵對林蕭陽這滿目驚人的怒火,剛剛才殺了他自己的親娘的林宇,隻是緩緩勾唇,露出了一個帶著幾分輕蔑意味的無所謂的笑容。


    看見林宇竟然還能露出如此毫不在意的笑容,雙目通紅的林蕭陽當即咬牙切齒、睚呲欲裂地朝林宇低喝道:“畜生!林宇你這個畜生!!!”


    一邊怒吼著,林蕭陽一邊重新提起垂著的龍嘯劍,劍尖直指林宇,而後抬腳跨步,直直地朝著林宇衝了過去。


    他的父親,還有他那個大侄兒盛兒的死,他都可以暫且擱在一邊不提,但是他們的母親的死,他今夜,必須追究到底!!


    就在剛剛,他親眼看見,他這個大哥,殺害了他們的母親!!他抬起頭的時候,他這個大哥推向他們的母親的手都還沒有放下!!!


    那麽疼愛他這個大哥的母親,為了他這個大哥,甚至對他提出,要他主動放棄最終爭奪武林盟主之位的比試的母親……就這麽被他這個大哥……輕描淡寫地……殺害了!!!!!


    嗬、嗬嗬……母親!母親啊!!!您在最後可看清了,這就是您最疼愛的好兒子啊!!!!!


    手持龍嘯劍,帶著滿腔的悲憤與怒火,林蕭陽毫不猶豫地衝向了林宇,然而,事實上,林蕭陽不過往前跨出了一步,就忽然腳下一個踉蹌,連帶著身形一晃……


    若不是林蕭陽反應及時,在瞬息間迅速收迴了他手中端著的龍嘯劍,將龍嘯劍如拐杖一般地撐在了身側,穩住了踉蹌的腳步,林蕭陽怕是已經摔倒在地了。


    在這突然的變故發生後,林蕭陽隻覺得他渾身都開始使不上力氣,雙腿更是變得軟綿綿的,站都站不穩,體內的內力也仿似在瞬間被掏空了一般,半分都感受不到了……


    這種莫名的熟悉感……


    依靠著立在地上的龍嘯劍才能堪堪站穩身形的林蕭陽似突然想到了什麽一般,猛地抬頭怒瞪向林宇,恨恨地張口:“你……”


    那方,站在靈堂那大開的正門處的林宇不待林蕭陽將後麵的話說出口,就已經笑吟吟地接下了林蕭陽的話:“三弟放心,不是什麽傷人性命的毒藥,隻是大哥知道三弟輕功甚好,這不是怕三弟又趁機逃了,所以在父親和我那傻兒子的棺木上,塗了點無色無味的迷香。


    三弟年紀雖輕,但內力卻深厚的很,這迷香本來不會發作的這麽快的,隻是三弟你太不乖了,竟然要跟你的親大哥動手,這一運功,毒性自然就加速流走了。怎麽樣?三弟,這種使不上力,渾身軟綿綿的感覺,很不好受吧!”


    看著笑吟吟的林宇,林蕭陽咬牙,隻恨恨地道了兩個字:“卑鄙。”


    他說那一瞬間怎麽覺得這種手腳發軟的感覺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原來又是迷香!!


    他說怕他逃了?不!今天不殺了這個畜生,他林蕭陽絕不會離開!!!


    嗬!什麽怕他逃了,根本就是怕打不過他吧!!畢竟這個畜生就是因為在最後一場比試上輸給了他,才與武林盟主的寶座失之交臂的!


    那方,聽聞林蕭陽這句咬牙切齒的恨罵,林宇隻是保持著唇邊的盈盈淺笑,聲音一如先前般和善地道:“卑鄙?嗬嗬,大哥多謝三弟的誇獎。”


    對於林宇如此不要臉的笑語,林蕭陽完全置若罔聞。


    在明亮得耀眼的燭火下,隻見林蕭陽突然揚起他右手中握著的龍嘯劍,劍花旋轉間,林蕭陽將龍嘯劍那金色的劍刃,擱在了他那緊握成拳的左手的小臂上。


    手持龍嘯劍,毫不猶豫的一劃……


    隨著小臂上的鮮血湧出,一股鑽心的疼痛瞬間傳達到林蕭陽的四肢百骸。


    林蕭陽是龍嘯劍的主人,林蕭陽知道,怎樣使用龍嘯劍,既能讓傷口的創傷度降低到最低點,但是同時,卻又能將疼痛感,提升到常人所無法忍受的程度!


    痛!真的很痛啊!痛得林蕭陽的雙眉都狠狠地擰在了一起!!


    但是,這股鑽心的疼痛,卻成功地驅散了林蕭陽體內那種令他覺得縱使力大無窮,卻絲毫使不出力氣的無能為力的綿軟麻木,讓林蕭陽,暫時找迴了四肢百骸的存在感。


    雖然林蕭陽是龍嘯劍的主人,十分了解龍嘯劍的每一處構造,但是用龍嘯劍自殘,這其實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但是,眼下的情況,林蕭陽似乎沒有比用龍嘯劍自殘來驅散體內的迷香毒性,更好的選擇了……


    在用龍嘯劍劃傷了左手小臂,借用鑽心的痛感暫時壓製了體內的迷香毒性後,林蕭陽漸漸可以不用依靠龍嘯劍的支撐,也能站穩身形了。


    在徹底站穩後,林蕭陽抬頭,看向了一臉神色晦暗不明的林宇。


    下一瞬,隻見林蕭陽忽然咧嘴朝林宇笑了起來,但隨即林蕭陽說出口的話,還有說話的語調,卻都帶著明顯的諷刺:“怎麽臉色這麽難看?是沒有想到,我竟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想到這個辦法暫時緩解毒性嗎?林宇,你不要太瞧不起人了啊!”


    林蕭陽口中說著話,麵上更是笑得十分開心的模樣,可林蕭陽那垂在身側的左手掌……卻已經被不斷淌下來的殷紅色鮮血給染得斑駁了。


    原因無他,隻因林蕭陽左手小臂上那道被龍嘯劍劃出的傷口,沒有包紮止血。


    林蕭陽不給他自己包紮,不是因為林蕭陽不會包紮,而是因為林蕭陽知道,林宇不會給他這個時間!因此,林蕭陽索性就不去管他的左臂了。


    正因為林蕭陽的放任自流,林蕭陽那垂著的左臂上的傷口就一直在源源不斷地淌血,殷紅色的血液順著手腕流向手掌,再順著手掌上的手指,滑落到地上……


    就這麽一會兒功夫,林蕭陽的左腳邊已經淌了一灘殷紅色的血了,若是用容器將那一攤血裝起來,怕是估摸著得有半碗血的量了!


    但是,仍然有血珠一滴、兩滴、三滴……不停歇地往那一灘血上滴落……


    雖然林蕭陽左手小臂上的那道劍傷,被他臂上的衣衫遮蓋住了,但光看那血流量,也足以想象,那一劍,林蕭陽究竟劃了有多深!


    也是,若隻是輕輕地劃了一道連血都流不了多少的傷口,又如何能利用痛感來壓住體內那已經侵入四肢百骸的迷香毒性呢?!


    任由垂著的左臂血流不止,林蕭陽緩緩轉動右手,重新抬起龍嘯劍,直直地指向林宇。


    麵對沉默地看著他,麵色卻已經明顯的開始變得難看的林宇,林蕭陽緩緩勾唇,露出了一抹自他下山以來,無論遇到什麽人什麽事,都從未露出過的笑容——


    一抹寒涼的冷笑。


    劍指林宇,但聞林蕭陽用猶如寒冬臘月裏冰冷刺骨的寒風一般的冷冽語氣,一字一句地說著:“林宇,都說殺人者償命,父親和盛兒的死也好,母親的死也罷,今夜,我們就一起算個總賬好了。今夜,我林蕭陽若能活著走出去,林宇,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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