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蕭陽想通了為什麽林家人會知道林翱和林佳盛脖子上的傷口乃是龍嘯劍所致的這個關鍵點後,那麽,其它的一切問題,也就都很好理解了——


    因為有人從中刻意引導林家人的思路與查案方向,所以,林家人才會不僅在短時間內就知道,林翱和林佳盛脖子上的傷口乃是龍嘯劍所致,更是在短時間內,就確定了他林蕭陽是那個“弑父殺侄”的兇手!!


    但是,這個從中刻意引導林家人的人,會是誰呢?


    如果是六天前的林蕭陽,他定然想破腦袋都想不透這個人究竟是誰,但是現在,林蕭陽不但想到了,還十分的確定!!!


    燭火明亮得耀眼的靈堂中,靠近靈堂那大開的正門處的地方,穿一身單薄的藏藍色長衫的林蕭陽,與穿一身黑袍的林宇兩廂盡皆沉默無言地站著——


    站在靈堂那大開的正門處的林宇身姿筆挺,淡薄的唇畔始終噙著一抹雲淡風輕的淺笑,連眉眼也帶著細微的弧度,看起來心情十分愉悅的模樣。


    站在靈堂內的林蕭陽則保持著右手持劍的姿勢,一雙如星般閃耀的眸子死死地盯著被龍嘯劍指著的林宇,不薄不厚的雙唇緊緊抿著,一張俊臉上不帶絲毫表情,看不出喜怒。


    “孽子!!你想幹什麽!”安靜的靈堂中,忽然響起一道帶著怒意的爆喝聲,打破了林蕭陽與林宇之間的沉默和僵持。


    不待林蕭陽反應過來是誰在喊話,林蕭陽就猛然看見他眼前晃過一抹白影……


    待林蕭陽定睛去看時,卻見穿一身白色喪服,頭戴白花,滿麵怒色的楊心蕊不知何時已經擋在了林宇身前,將穿一身黑袍的林宇嚴嚴實實地護在了她的身後。


    看著突然出現,因為此刻護在林宇身前而替代了林宇,被龍嘯劍的劍尖指著的楊心蕊,林蕭陽愣了一瞬,隨即,林蕭陽呐呐地張口喚了一聲:“母親,您怎麽……”


    林蕭陽原本是想問楊心蕊怎麽也到這靈堂來了,但是,不待林蕭陽將話說完,那方,擋在林宇身前,穿一身慘白的喪服,頭戴一朵慘白的大白花,一臉怒容的楊心蕊就已經張口,怒氣衝衝地打斷了林蕭陽的話——


    但聽得楊心蕊如此怒氣衝衝地朝一臉愣怔的林蕭陽劈頭蓋臉地喝罵道:“你這孽子竟還敢出現在人前!若不是我恍惚間聽見靈堂這方似有錚錚龍吟,放心不下才趕過來看一看,我都還不知道你這孽子竟然迴來了!!


    我且不問你今夜為何要出現在這靈堂中,我就想問你一問,你現在舉著龍嘯劍是想幹什麽?你這孽子是覺得害死了你父親和盛兒還嫌不夠,你現在還要在你父親和盛兒頭七的晚上殺了你大哥嗎?你這孽子究竟和我們林家有什麽仇怨!!!”


    耳聽著楊心蕊這一番黑白不分的喝罵,聽著楊心蕊那一口一句的“孽子”,林蕭陽那本有些怔愣的麵色不由得一黯:為什麽他的母親總是這樣,總是不問原由地就定下他的罪名?為什麽要罵他是“孽子”?難道他的大哥是她的孩子,他就不是她的孩子了嗎?他究竟做錯了什麽?他的母親為什麽這麽厭惡他?厭惡到,竟然認為他會做出那等弑父殺侄的惡行!


    雖然心中因為楊心蕊的惡言相向而倍感黯然,但是,林蕭陽心中的失落與黯然不過就那一瞬的功夫,轉眼間,林蕭陽就已經收斂了他麵上的黯然神色,轉而定定地看著擋在林宇身前,代替了林宇被他手中的龍嘯劍直直指著的楊心蕊。


    下一瞬,隻見麵色恢複平靜的林蕭陽緩緩張口,用麵對楊心蕊時從未有過的堅決、不容置疑的語氣,一字一句地反駁了楊心蕊對他的汙蔑:“母親,無論母親心中是如何看待孩兒的,但是父親和盛兒,的確不是孩兒殺的。”


    話音一頓,林蕭陽微微轉動視線,看向被楊心蕊護在身後,淡薄的唇畔始終帶著一抹淺笑的林宇,林蕭陽用無比堅定、肯定的語氣如此說道:“父親和盛兒,是大哥他害死的!!”


    雖然他現在還不知道他這位大哥為什麽要這樣做,但是,他已經可以確定,他那位父親,還有他那個他至今隻見過一麵的大侄兒的死,都與他這位大哥脫不了關係!!


    雖然他林蕭陽對他那個才見過一麵的大侄兒沒什麽感情,但是,他僅僅隻是想到,這麽小的一個生命就這麽被人殺害了,他心中都會忍不住難受,而他那位父親的死……


    初時得知林翱的死訊時,林蕭陽在蒙了一陣兒後,其實一直是不願意相信他那位父親已經過世了的。


    直到那夜,林蕭陽悄悄潛進林家本莊,看見了林家人為他那位父親和他那個大侄兒搭建起來的靈堂,以及圍坐在靈堂周圍做法事的那些僧侶後……


    林蕭陽才終於不得不承認,他那位父親,是真的已經故去了……


    麵對他那位父親的死,他哀傷得不願意去麵對事實,想要逃避事實,可是反觀他這位大哥,看啊!他這位大哥笑得多輕鬆,笑得多好看……


    有誰,有哪一個正常人,能在突然喪父又喪子的情況下,還能像他這位大哥一樣,如此地談笑聲風,又笑得如此的愉悅?


    可是,他這位大哥卻能在這種突然喪父又喪子的情況下,在這靈堂中,笑得如此的愉悅!


    難道是他這位大哥不正常嗎?不!他看他這位大哥正常得很!!


    他這位大哥能在他的父親、他的兒子的棺木前笑得如此的隨意、愉悅,隻能是因為,他這位大哥,早就知道他的父親、他的兒子,會死!


    不止如此,他的父親,還有他那個大侄兒的死,定然與他這位大哥有著脫不開的關係!


    不!也許……


    他的父親,還有他那個大侄兒的死,就是他這位大哥一手製造的!!所以,他這位大哥對於這突然喪父又喪子的慘況,才能表現得如此毫不在意,更無半分哀戚之意——


    當林蕭陽如此一條一條地理順了思路,越發確定,林翱和林佳盛的死跟林宇脫不開關係時,楊心蕊接下來的一番話,卻如同一盆冰水,將林蕭陽的滿腔哀憤悉數澆滅,更將林蕭陽那顆滾燙的心,澆了個透心涼——


    “那又怎麽樣?林家上下誰不知道,你父親本就已經沒什麽時日可活了,也就這兩個月的事情了。你父親早死晚死都是個死,何不早死早超生,省得活著受罪,還拖累了我們這些活著的人!


    還有盛兒,盛兒他自幼憨傻,文不成武不就,一個十歲的孩子了,連本《千字文》都背不全,此等憨兒,說出去就是個恥辱!一個憨兒,死了也就死了,左不過盛兒還有個聰明的弟弟!”楊心蕊這近乎吼出來的話語,充斥滿了整間靈堂,也充斥滿了林蕭陽的雙耳。


    這方,凝眸看著楊心蕊,耳聽著楊心蕊這一句句怒吼,林蕭陽隻覺心中似猛地劃過一道閃電,有一種撥開雲霧見天日的恍然大悟,但是同時,也有一種被欺騙利用的哀怨悲憤……


    心中在瞬息間劃過這種種複雜的情緒,最終被過濾篩選留下來的真相,卻讓林蕭陽的麵色,忽然間一片慘白,甚至,連持著龍嘯劍的右手,都開始有些無法抑製的顫抖。


    也許是因為楊心蕊這番話太過沒有人性,也許是因為突然間得到的真相,林蕭陽的麵色不僅忽然間慘白了下來,同時,林蕭陽也沉默了下來。


    林蕭陽就那般直挺挺地站著,雙眸一眨不眨地看著楊心蕊,久久都不曾再有任何言語與其它動作。


    在明亮得耀眼的燭火下,林蕭陽就這般麵色慘白、神色怔然地看著楊心蕊,看著他那位母親,許久許久……


    兩廂沉默了不知多久,林蕭陽才突然仿似迴魂了一般,緩緩張口,聲音輕緩又帶著幾分怔然地喚了一聲:“母親……”


    然而,林蕭陽這一句“母親”的話音還未喚完,先時還沉默著的楊心蕊就再一次張口,朝林蕭陽怒喝道:“我不是你母親!!孽子!!還不快將你的龍嘯劍放下!!”


    又一次,楊心蕊的話,就如同那寒冬臘月裏的極寒冰水,將林蕭陽那顆本就冰冷了的心,徹底冷凍凝結……


    在楊心蕊這句話喝出口後,林蕭陽的麵色比之先前,更加慘白了幾分。但是!林蕭陽的麵色雖然慘白成一片,但林蕭陽持著龍嘯劍的右手,卻分毫未動。


    並且,林蕭陽那原本有些微微顫抖的右手,在楊心蕊這句話說出口後,反到漸漸停止了顫抖,漸漸……將重達逾五斤的龍嘯劍端得無比穩當,比之前還要穩當。


    不是林蕭陽不願意聽楊心蕊的話,更不是林蕭陽有意與楊心蕊反著來,而是,林蕭陽真的無法放下他手中的龍嘯劍——


    他的母親,他這位母親明明什麽都知道,卻要將他的父親,還有他那個大侄兒的死,全部栽贓在他的身上,現在,他這位母親……竟然還要反過來讓他將龍嘯劍放下?


    嗬嗬……他林蕭陽……還真是個特別不招人喜歡的存在。


    他這位母親麵對殺夫、殺孫之人,還真是白般袒護,萬般縱容啊!他林蕭陽,可真沒他這位母親的肚量!


    不!!是他林蕭陽還沒有像他這位母親一樣瘋狂得失去理智!!


    明明殺父之人就在眼前,叫他……如何能放下龍嘯劍!!!


    “母親都知道?”與林蕭陽的沉默不語不同,被楊心蕊嚴嚴實實地護在身後的林宇卻是突然如此麵帶疑惑地問了一句。


    聽見林宇的問話,楊心蕊當即轉身,麵向林宇。


    “是,母親都知道,母親什麽都知道。但是宇兒,你別擔心,母親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一改麵對林蕭陽時的滿麵怒容,微微仰頭看著比她高出半個頭,穿著一身黑袍,麵色有些莫名的林宇,楊心蕊十分和藹地衝林宇如此柔聲笑語。


    抬手,摸上林宇那張和她自己有三分相像的臉龐,楊心蕊唇畔掛著淺笑,一字一句地如此說著:“宇兒,就像母親剛才說的,你父親本就已經沒什麽時日可活了,也就這兩個月的事情了。你父親早死晚死都是個死,何不早死早超生,省得活著受罪,還拖累了我們這些活著的人!還有盛兒,盛兒他自幼憨傻,文不成武不就,一個十歲的孩子了,連本《千字文》都背不全!盛兒現今死了也好,以後等你老了,要將家主的位子傳給晨兒時,沒有盛兒這個傻大哥在前麵擋著,就沒有那麽多麻煩了。”


    那方,站在楊心蕊身後,手持龍嘯劍的林蕭陽聽完楊心蕊這番話,默默地垂下了臉,借此遮住了他臉上的所有情緒,隻有右手中持著的龍嘯劍,始終端得無比穩當……


    而這方,聽完楊心蕊這番話,林宇隻是沉默了須臾,就緩緩抿唇,朝楊心蕊笑了笑。


    笑過後,但聽得林宇聲音輕柔地道了一句:“母親,您真疼孩兒。”


    撫摸著林宇的臉頰,楊心蕊笑得越發和藹了,出口的聲音也越發輕柔:“傻兒子,瞧你這話說的,林家上下,隻有母親最疼你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在楊心蕊這番話說完後,林宇忽然微微俯身,將薄唇湊到楊心蕊耳畔,而後,隻見林宇勾唇,露出一個頗為怪異的笑容。


    薄唇微啟,林宇用無比輕柔的聲音,用仿佛帶著幾許魅惑意味的語調,緩緩地說道:“既然母親這麽疼孩兒,那母親……就最後再疼孩兒一次吧!”


    聽著林宇這有些怪異的語調,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言詞,楊心蕊忍不住微微往後仰頭,想要看向林宇俯身到她耳畔的麵容,同時,楊心蕊口中疑惑道:“宇兒你說什……”


    一句話沒有說完,楊心蕊隻覺得她的右肩似被什麽重重地打了一掌,雖沒有傷及她的筋骨,但是那一掌力道之重,令她的雙腳不由自主地往後連退數步。


    所有的變故,就發生在這短短的一瞬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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