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冷晴雖對炎子明突然攬住她肩頭的行為不覺得震驚,卻也不是說冷晴真就這麽任由炎子明攬著她,就無動於衷、放任炎子明去了。平日裏炎子明那十分有神的眸子,此刻已經變得非常渾濁不清了,再也瞧不出平日裏那勾人的味道。


    眼下炎子明與冷晴二人之間的情形,看在玉榮夫人和歐陽燁、牧文三人眼中,就仿佛是炎子明與冷晴在深情對視。但實際上,炎子明與冷晴此刻的情況別說是深情對視。炎子明與冷晴,簡直就連最平常的對視都算不上!因為根本就是冷晴在單方麵地看著炎子明!


    炎子明那雙狹長的丹鳳眼雖看似是在定定地看著冷晴,但是顯然,炎子明那渾濁不清的眸子早已無法正常聚焦了。


    冷晴甚至都懷疑,若此時她與玉榮夫人、歐陽燁、牧文三人站成一排,讓炎子明站在三米之外辨認,炎子明能否看清誰是誰?


    冷晴不知道,炎子明如此不正常的神色,與他們相距頗近的玉榮夫人和歐陽燁是否也發現了。但是冷晴敢確定,若她與炎子明繼續在這惟德殿拖延下去,就是那玉榮夫人和歐陽燁想不發現炎子明的不正常——也難啊!


    因為眼下炎子明可不止是雙眸無法正常聚焦,就連炎子明那原本膚色白皙的麵頰,都在隱隱浮現出一絲不自然的紅暈!!


    雖然炎子明所站的位置,正好處於這惟德殿中的一處陰影之中,但是被炎子明半攬進懷中,與炎子明那張臉相距不到一掌距離的冷晴能清楚地看見,炎子明兩側麵頰上的紅暈的顏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水紅色一點一點地加深!


    盡管炎子明兩側麵頰上的紅暈顏色加深的速度很慢,但是冷晴估計,不出一盞茶的功夫,炎子明那原本白皙如玉的膚色,就該紅得跟那剛出鍋的螃蟹一樣了。


    而在玉榮夫人和歐陽燁、牧文三人難以發現的情況下,炎子明攬住冷晴肩頭的那隻右手,正緩緩施力地將冷晴往他的懷中攬!


    若非冷晴在避開眾人視線的角度,暗中用手肘抵住了炎子明的腰腹,阻止了炎子明繼續將她往他的懷中攬的力道……


    隻怕此刻,就不是玉榮夫人和歐陽燁、牧文三人看見的,冷晴被炎子明半攬進懷中的姿勢。而是冷晴整個人都被炎子明攬進懷中抱住的姿勢了!


    終上所述,冷晴再一迴味炎子明剛剛說的,要迴去吃早膳的話,冷晴終於得出了一個肯定的結論——


    果然!炎子明此時的狀況。跟那夜是一樣的!而炎子明剛才如此刻意強調要“快迴去吃早膳”、“快走”這兩句話,怕是炎子明在暗中告訴她——盡快脫身,他撐不了多久了!


    因為快撐不住了,所以炎子明才會明明口中說著催促她快走的言語,腳下卻一動不動地依舊站在原地。隻怕是炎子明唯恐他一邁步。就被那玉榮夫人和歐陽燁瞧出什麽端倪罷!畢竟眼下,炎子明似乎已經開始無法控製他自己的行為了。


    其實何止是炎子明快撐不住了,就算是她,也快被炎子明身上那灼人的溫度炙烤得撐不住了啊!


    不行!她不能繼續在這裏耗下去了!以炎子明現在的狀況,天知道炎子明能撐到幾時!


    現在炎子明還能靠他自己的力量站著,從而不被那玉榮夫人和歐陽燁瞧出什麽端倪,若是繼續在這惟德殿裏耗著,誰知道下一秒炎子明是否會就此倒下去?


    雖然她不知道炎子明為何要苦心裝傻二十餘載,但是炎子明忍受了多少欺辱與白眼,才走到今天這一步!絕不能、絕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敗露、功虧一簣啊!!絕不能!讓炎子明的秘密因此而暴露!她必須盡快帶著炎子明離開這惟德殿!!


    至於如何盡快帶著炎子明離開這惟德殿……


    自被炎子明攬住肩頭後。冷晴就一直仰著脖子看著炎子明,如今,冷晴隻需稍微一側頭,將視線越過炎子明那寬厚的肩膀,冷晴便看見了站在她與炎子明身後,麵色依然有些青白交錯的——歐陽燁。


    幾乎是在看見歐陽燁那青白交錯的麵色的瞬息間,冷晴便想好了脫身的說辭。


    冷晴隱約記得,不知曾幾何時,蒙語曾經說過,她不笑的時候。麵容極其嚴肅,仿佛天生就帶著一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若是她刻意冷著臉看人,那神色冰冷得,足以將人冷凍結冰。讓人不寒而栗。


    首先,她要先在氣勢上壓倒那個玉榮夫人!


    於是,但見冷晴複又扭頭看向站在她與炎子明身前的玉榮夫人時,冷晴麵上的神色,極其冷然,仿佛凍結了千年的寒冰。


    而那方。一直靜靜地看著炎子明與冷晴二人旁若無人地“眉目傳情”的玉榮夫人在與冷晴四目相對,瞧見冷晴麵上那如千年寒冰一般的冷然之色時,即便是見慣了風浪的玉榮夫人,也不免心中小小地驚異了一下。


    玉榮夫人實難想象,出身花樓那等卑賤之地的女子,學的理當是如何取悅、奉承他人,可為何站在她麵前的這位姑娘,竟會有此等冷然得讓她都不禁覺得心底生寒的神色?


    空闊且安靜的惟德殿中,隻聽得冷晴語氣冰冷僵硬,語調亦是不疾不徐地如是說道:“我敬你們是燕國而來的送親使臣,你們燕國的皓月公主明日就將與煦太子殿下大婚,我這才一直不出言指摘你們的言行,放任你們說了那許多對煦太子殿下不敬的話。但是,不敬就是不敬,還分什麽年輕與否?”


    與冷晴麵麵相對的玉榮夫人聽聞冷晴如此言語,玉榮夫人心中的驚異更甚——如此條理分明、言簡意賅的言詞,當真是一名出身花樓之地的女子能說得出的?


    如此念頭一出,玉榮夫人便欲與冷晴說道幾句話,好借機探一下冷晴的底。


    然而,在玉榮夫人的話說出口前,就聽聞站在炎子明與冷晴身後的歐陽燁如此怒喝道:“真是放肆!你不過小小一個身份卑微的琴師,又是花樓女子出身,竟敢對我燕國使臣以‘我’自稱,還口出如此狂言!果真是個不知禮數的賤民!”


    歐陽燁此生最厭惡的,或許就是對玉榮夫人不敬的人了罷。


    因為歐陽燁與其姐姐歐陽兮寧算是玉榮夫人一手撫育長大,在歐陽燁心中,玉榮夫人就是他的母親一般,也因此,歐陽燁格外敬重玉榮夫人。


    更何況,玉榮夫人的獨女章緋若,曾是歐陽燁最心儀的女子。不!即便如今伊人已逝多年,在歐陽燁心中,章緋若,依舊活著,活得無比鮮明地占據著歐陽燁全部的心靈!


    因為這雙層的原因,所以,歐陽燁絕不允許有人膽敢對玉榮夫人不敬!


    而眼下,區區一個花樓出身的女子,即便入了這富麗堂皇的宮廷,依舊隻能做一個身份卑微的琴師的賤民,竟敢對他最敬重的榮姨說出此等妄言,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玉榮夫人雖不知歐陽燁心中想法,但是歐陽燁此話一出,玉榮夫人那已經到嘴邊的話,便隻好先咽了迴去。


    與此同時,玉榮夫人轉念便想到:既然阿燁已經替她開了口,她何妨不先靜觀其變?雖說這紅牡丹束發過於隨意了些,但有如此堪稱天姿絕色的柔美五官,又會撫琴,卻也無怪乎這赤冰國的煦太子如此看重這紅牡丹。


    但是,若這紅牡丹,連不善言辭的阿燁都理論不過,那這紅牡丹根本就無法對秋兒構成任何威脅。秋兒雖口不能言,但秋兒滿腹經綸、才藝冠絕、心思機敏,何懼一個連阿燁都理論不過、區區花樓之地出身的女子?


    若是這紅牡丹當真無法對秋兒構成威脅,便是放任這紅牡丹繼續留在這赤冰國的煦太子身邊,這紅牡丹,充其量也就是個以色侍人的角色罷了。可若是單論姿色,那她就更不擔心了——秋兒的姿色,遠在這紅牡丹之上!


    那廂,玉榮夫人心中的小算盤打得啪啪響。


    這廂,被歐陽燁打斷了話語,冷晴也不惱,因為這本就在冷晴的意料之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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