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殿前殿與後殿不同,因前殿曆來是赤冰國曆代太子用膳與處理瑣碎公事的地方,於布置陳設上隻講究大氣簡約,是以整個前殿的地麵上都隻鋪著一層黝黑發亮的地磚,沒有如後殿那樣鋪滿光看著就覺得暖和的羊毛氈。


    六根大柱立在殿中各處,支撐著清心殿頂那磅礴恢宏的重簷歇山頂的部分重量,每根柱子上又都雕刻著一條惟妙惟肖的四爪蛟龍,若是靠近了細看,便能發現那些蛟龍每條的造型又都不一樣。


    正對著殿門的那麵牆上懸著一塊上題“厚德載物”四個龍飛鳳舞的金色大字的黑色金絲楠木匾額,匾額下擺著一扇約有七八米長的緞麵屏風,屏風雖長,但屏風的兩端離兩側的牆壁尚有數米的空間。


    屏風上從右至左地繡著山川河流一年四季的景色變換,一共有十餘副,每一幅圖揀出來都可獨成一景,拚在一起卻又不顯突兀,反而十分契合。


    屏風前麵正中的地方擺著一張一米多長的長方形書桌,桌麵上罩著一塊淡黃色的緞麵桌布。桌布從桌麵一直罩到桌角,完全遮住了桌子的原貌。


    桌麵上擺著文房四寶以及一些書冊竹簡,桌後擺著一張淡黃色的八龍金漆寶座,寶座兩側各排列三根直徑一米的瀝粉貼金雲蛟龍圖案的巨柱,所貼金箔采用深淺兩種顏色,使圖案突出鮮明。


    寶座前兩側有四對陳設:寶象、角端(音錄端,傳說中的吉祥動物)、仙鶴和香亭。


    寶座上方天花正中安置著形若傘蓋向上隆起的藻井,藻井正中雕有蟠臥的巨大蛟龍,蛟龍龍頭下探,口銜寶珠。


    殿中右側那麵牆下貼著牆擺著一個體型龐大的博古架,架上每個格子裏都擺著物件,有玉器、木雕、青銅器等等不下百餘件。


    殿中左側那麵牆下擺著一張直徑約有兩米的金絲楠木大圓桌,桌麵上鋪著一張淡黃色的菱形桌布。圍著桌子擺著一圈共八張金絲楠木圓凳,每張圓凳上都鋪著一張厚實的羊毛坐墊。


    金絲楠木桌和博古架前方的地上皆一左一右各擺著一個金色大鼎,鼎蓋鏤空且雕有繁複花紋。四個金色大鼎鼎蓋那鏤空的地方均有冉冉白煙徐徐升起。白煙升到一定高度便又徐徐散去,殿中彌散著一股清新的鬆香味。


    此刻,炎子明微閉著眸子,身形端正地坐在金絲楠木大圓桌後牆壁下的主位上。炎子明左手邊是冷晴,右手邊順序過去是王泉、牧文。


    冷晴和牧文同炎子明一樣坐得身形端正,隻有王泉,左手肘支在他身前的桌子邊沿上,左手握成拳撐著左臉。右手捏著一雙竹筷在那兒晃來晃去地咱也就不說什麽了,偏生他在桌下還翹著個二郎腿,真是連吃飯都沒個正形兒!


    炎子明、冷晴、王泉、牧文四人中,最最沉不住氣的,便數王泉了。


    翻著白眼似的看著算是與他坐了個對門的冷晴,王泉出口的語氣很有幾分抓狂的意味:“我說冷大小姐,您老人家還要盯著這桌子菜看到什麽時候啊?您要是再這麽看下去,咱們可就直接從熱席改吃涼席了啊……”


    冷晴冷冷地抬眸看了眼王泉,不等王泉有何反應,冷晴又垂眸看著她麵前的那一桌子菜去了。到是王泉被冷晴這冷颼颼的小眼神兒看得心裏一毛。手中的筷子差點扔迴桌子上。


    抬頭看向左手邊身形端正地坐著,雙眸輕合著似在閉目養神,一副老神在在之姿的炎子明,王泉果斷將視線轉向了坐在他右手邊,同樣坐得脊背挺直,但好歹睜著雙眼的牧文。


    王泉用捏著筷子的右手拍上牧文的左肩,朝牧文萬般無奈地歎了口氣後,王泉小小聲地嘟囔著:“你說爺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嘛!非要等她先動筷子,這都坐下來快有小半盞茶的功夫了,她除了看。連手都沒抬一下……可餓死我了啊……”


    對於王泉拍在他左肩上的右手裏捏著的那雙快要戳到他左臉的筷子,牧文權當做沒有看見,至於王泉的嘟囔,牧文更是權當做沒有聽見。


    既然入座前炎子明吩咐了:冷晴不僅是女子。又是第一次在惟德宮與他們一起吃飯,他們三個大男人理當謙讓一下,今日冷晴不動筷,他們三個誰也不能動筷!那牧文自然是要將炎子明的吩咐堅定地執行到底的。


    先前炎子明的吩咐冷晴也是聽見了的,冷晴也很想給麵子地一入座就大快朵頤,可是。看著她麵前這張金絲楠木大圓桌上規規矩矩地擺著的,還在冒著冉冉白色熱氣的六菜一湯,冷晴委實大快朵頤不起來。


    而且,看著這一桌子菜,冷晴覺得她對“華夏五千年曆史上各位皇太子們的日常飲食觀”被徹底顛覆了——


    這六道菜分別是:豆芽炒韭菜、蒜泥手撕茄子、山藥玉米粒炒雞丁、清炒萵筍絲、木耳炒雞蛋、脆煎銀鱈魚。湯是淮山茨實扁豆排骨湯。


    冷晴將這六菜一湯來來迴迴看了幾遍,她終於確定,除了唯一的一道湯和脆煎銀鱈魚之外,隻有山藥玉米粒炒雞丁還能算是個肉菜了……


    不可否認,冷晴在飲食這方麵最艱苦的日子,是她尚在學校念書的時候。但那時候是因為冷晴要將一切能騰出來的時間都用在學習上,所以吃飯一事就變得不怎麽重要了。


    那時候的冷晴,每頓飯隻要能吃飽,攝入的食物能保證自身能量供給,她就不會挑剔。


    但後來冷晴順利畢業,進入博康總公司後,隨著冷晴的身份地位越來越高,她在飲食這方麵花的心思也就越多。


    用冷晴自己的話說,她以前念書那會兒太委屈自己的腸胃了,現在工作穩定收入穩定地,不用再像念書那會兒那樣拚命了,她應該對自己的腸胃好些,將以往對自己腸胃的虧欠都彌補迴來。


    是以,近幾年,冷晴無論是自己在家吃飯也好,外出應酬客戶也罷,除了每日的早餐比較清淡外,冷晴沒有哪一頓飯的菜色裏是沒有山珍海味的。


    當然了,那些太殘忍的山珍海味,例如:駝峰、猴頭、熊掌、鹿筋、魚翅之類的,冷晴是絕不觸碰的。但像燕窩、海參、鮑魚、江瑤柱、牡蠣、象拔蚌之類的山珍海味,不說每頓飯裏每一樣都有,至少一樣是有的。


    而冷晴初初來到這個異世的時候,她被朱梓陌撿迴了朱家,盡管朱家隻是一介商賈,但朱府上弄的飯菜真心比炎子明這一國太子吃的飯菜強太多了……


    “炎子明,你身為赤冰國太子,每天吃的都是如此清淡的菜色嗎?”忍了又忍,冷晴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將心底的疑問問了出來。


    到不是冷晴有多嫌棄她麵前這一桌子菜,菜都是好菜,每一盤子菜都做工精致,色香俱全,擺盤也漂亮,隻是冷晴已經習慣了她的餐桌上至少有一個盤子裏是山珍或海味,最好是每個盤子裏都有辣。如今猛一瞧見堂堂一國太子的餐桌上居然是如此……呃……平民化的菜色,冷晴一時之間有些無法適應。


    說白了,冷晴就是有點無肉不歡、無辣不歡的意思。但看炎子明吃的這一桌子飯菜,冷晴估摸著,炎子明這是準備著要出家的節奏啊……


    睜開輕合著的雙眸,炎子明側臉朝冷晴咧嘴笑了笑,話語間盡顯調侃之意:“莫非你忘了因為天成大陸北地過於嚴寒,青菜瓜果難以生長,在我們赤冰國,青菜這類的菜食賣價是很貴的嗎?平民百姓家裏頭,那可是一個月都吃不了幾頓青菜的。”


    看著笑得跟朵花兒似的炎子明,冷晴十分不給麵子地嘴角抽搐了……


    斜眼瞥著麵前桌子上的六菜一湯,冷晴十分無語地道:“就算青菜再貴,你們也不至於一頓飯幾乎全是素菜吧!”這讓愛吃肉、吃辣的她以後怎麽活啊!!


    看著一副無語之態的冷晴,炎子明忽而爽朗地笑了兩聲,笑過後,炎子明卻是扭頭看向坐在他右手邊,滿臉都是一副“我快餓死了”的哀戚樣兒的王泉,炎子明唇角一勾,語氣頗有些自嘲地道:“王泉,告訴冷晴緣由。”


    被炎子明點名,王泉也沒有正襟危坐的意思,反倒將拍在牧文左肩上的右手改為橫擱在牧文的肩頭,整個人大半的重心都倒向了牧文。


    王泉就擺出這麽一副吊兒郎當的姿勢,抬頭看著冷晴,用一副十分淡然的口吻對冷晴進行解釋:“爺那番話是在逗你呢!才不是因為青菜菜價貴呢!是禦膳房的那群狗眼看人低的老東西,因為爺在外一直裝傻,他們也跟隨大流似的欺負爺‘傻氣’,從來不將爺當正經兒太子看。


    爺剛被立為太子的那幾年還好,那些個老東西也不敢做得太過分,大部分時候一國太子每頓飯的席麵上該有的東西基本都有,他們也就偶爾苛減下爺的膳食。後來炎眘和炎幀相繼出世,皇上對爺也就越發地冷淡,反而將對炎眘和炎幀的疼愛擺在明麵兒上,禦膳房裏的那些個老東西想巴結皇上,或者說,他們是想巴結好‘下一任太子’,所以個個都上趕著去捧炎眘和炎幀那兩個小屁孩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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