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隻知大章國西疆一帶有一神秘族群——巫族,知他們擅用蠱毒,能在無聲無息間置人於死地,亦能在無聲無息間控製人魂魄、思想、行徑,但巫族族地究竟位於何處、族內情況如何,族人多少,卻無人知曉,因為曆來進過巫族的外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出來。


    據說,自巫族現世這兩百多年來,隻在百年前武林正道與大章國西疆一帶大規模出現的活死人大戰那一次,被當時的武林盟主薑閔天無意中闖進過巫族族地一次。


    雖然後來薑閔天憑借自身本事平安逃出巫族族地,卻身中致命蠱毒,強撐著身體幫助武林正道絞殺完活死人後早已油盡燈枯、無力迴天。


    在彌留之際,薑閔天與他身邊之人說了一些他在巫族族地看見的情況後,就帶著被毀了神氣成了一柄廢劍的天機劍跳進萬丈深淵自絕了。


    也是從那時起,關於巫族的一些事情才逐漸傳播開來,但流傳至今可信的信息卻也少得可憐,畢竟那些情況是當年薑閔天口述的,又經由他身邊的人一再轉述,正所謂“失之毫厘,謬以千裏”,百年過去,薑閔天當年所說的情況早已被傳得麵目全非。


    慕子儒被抓的時候,已經是六月中旬,他被巫族族人困在巫族那不見天日的水牢中整整半個月,也被巫族的族人用盡各種蠱毒整整折磨了半個月。


    慕子儒被帶進巫族族地時已身受重傷,並未仔細琢磨巫族族地是否與傳說吻合,隻對巫族水牢印象深刻,隻因,即便三年過去,慕子儒始終都無法忘記那半個月的非人折磨!


    巫族水牢入口修建在一處山崖腳下,入口四周爬滿了亂七八糟的藤蔓,有些藤蔓甚至纏繞在了入口上,需要拿刀砍開才行,慕子儒隻需一眼就知道是因為長久無人打理才會使得藤蔓生長到如此地步。


    水牢深入地下三十尺上下(一尺等於0.33米),通往水牢底部的樓梯蜿蜒曲折,水牢內終年不見天日,照明完全靠四周牆壁上的火把。


    站在水牢入口外還能感覺到空氣中的燥熱,可一旦進入水牢內部,就會莫名地感受到一股寒意從四麵八方侵襲而來,讓人直打寒顫。


    到了牢底就會發現真正的水牢是在牢底挖出一個個大深坑,坑裏灌了足以淹沒成人胸口的水,人在坑裏隻能站著,否則就會被淹死。坑頂上鋪著連成一片的沉重鐵柵欄,柵欄上均開著一個小門,慕子儒就是被巫族族人直接從小門裏扔進了坑中。


    入水那一刹那慕子儒冷不防嗆了幾口水,那瞬間他險些就吐了——水牢坑裏麵的水是死水,混合著以前被關押過的人身上的汙穢,經年累月之下牢水散發著一股腐爛的惡臭味。


    浮出水麵後慕子儒竟然看見了一隻浮在水牢角落已經泡得發白的死老鼠!


    而且,在經過前麵幾個水牢坑頂的鐵柵欄時,慕子儒甚至看見有一個水牢坑中吊著一具森森白骨!但是白骨已經不能叫做白骨了,上麵附著滿了數不清的奇怪東西遮蓋住了骨頭原本的顏色,也不知那副白骨的主人生前被關押了多久,竟然被巫族族人遺忘到這種地步!


    隨後有巫族族人下到水坑中將慕子儒的雙手用鐵鏈綁在坑頂的鐵柵欄上,起初慕子儒還以為巫族族人是為了防止他體力不支滑進水裏淹死,直到幾天後慕子儒才明白,那些喪心病狂的巫族族人之所以將他的手綁在鐵柵欄上,是為了更好的折磨他!


    在七月初一那日的晌午,被折磨了半個月,又被牢水泡得渾身發脹,散發著一股惡臭味,幾乎隻剩一口氣的慕子儒被兩個巫族族人拖出了水牢,一路拖行著帶到了巫族供奉其祖先的祠堂門前的廣場上。


    慕子儒被帶到的時候,祠堂門前的廣場上早已跪滿了人,那些人雙手均被反綁在身後,一排又一排的跪在地上,一眼掃去,大部分都是一些十四五歲的年輕女子,她們之中有許多人服飾大不相同,想必是從幾個地方擄來的。


    許是因為知道接下來將麵臨什麽,那些年輕女子都是哭哭啼啼地,有的甚至還在求饒,隻是,守在廣場四周的巫族族人卻沒有一人理會她們!


    慕子儒看見,跪在人群最前方三排的,卻是那個因慕子儒而全村人都淪為祭品的村子的一眾村民們。


    那些村民們在看見被兩個巫族族人拖著出現在廣場上的慕子儒的時候,紛紛張口咒罵慕子儒,更有甚者說做鬼也不會放過害了他們全村人的慕子儒。


    彼時的慕子儒根本就沒有力氣去理會那群咒罵他的村民,隻能任由拖著他的兩個巫族族人將他綁到巫族祠堂門前的高台上的十字木架上。


    站在高台上往下看去的時候慕子儒才發現,原來傳說是真的,巫族供奉祖先的祠堂門前的廣場地麵的確是大理石修建的,但顏色卻是猩紅色,那是血液滲透進石縫凝固後被雨水衝刷,又覆蓋上新鮮血液,等到血液滲透進石縫凝固後繼續被雨水衝刷,再繼續覆蓋血液……經年累月,才形成了這樣詭異的色彩!


    在被綁到十字木架上後,慕子儒看到,人群中當先跪著的那個人,竟是那個曾被他救下的女孩兒!


    與身後同村的村民們對慕子儒那帶著恨意的咒罵聲不同,那個女孩兒彼時也正仰臉望著高台上被綁於十字木架上的慕子儒,忽而,她對他抿唇一笑,刹那美如盛世煙花。


    那刻,慕子儒為那個笑容呆住了。


    獨自漂泊闖蕩江湖這麽多年,直到那一刻,慕子儒才發覺他的漂泊闖蕩,隻為了在茫茫人海中遇見她,看她那美如盛世煙花的嫣然一笑。


    他之所以救下她,陪著她迴到她的村莊,迴到她的家中,原來都隻是為了不讓那美如盛世煙花的嫣然笑容消逝。


    可是,那一刻,慕子儒同樣知道,他已明白得太晚太晚……


    隨著巫族獻祭大典的開始,被綁在十字木架上的慕子儒居高臨下地看著那些跪在地上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地被閃著冷芒的鋒利彎刀割破咽喉,然後倒在地上痛苦地扭曲抽搐著,那是一種看著自己的生命緩緩流逝卻無能為力的痛苦。


    慕子儒從來就不是一個心善的人,對於那些不認識的人,他們的死活,慕子儒可以做到完全不在乎。可是,當巫族的大長老親自將閃著冷芒的鋒利彎刀架到那個女孩兒的脖子上的時候,慕子儒卻驀然慌了。


    然而巫族大長老沒有立即用她手中的彎刀割破那個女孩兒的咽喉,而是說什麽要讓那個女孩兒好好“享受”一番後再殺了那個女孩兒。


    當巫族大長老說完那些話後,慕子儒便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巫族大長老用她手中的彎刀砍在那個女孩兒的左臂上,殷紅色的血瞬間浸染了那個女孩兒的一身布衣。


    似是嫌這樣還不夠,巫族大長老又用她手中的彎刀在那個女孩兒腹部刺了一刀,當彎刀被用力拔出時,鮮血瞬間迸射一地。


    拚盡最後一絲力氣的掙紮,呐喊,所有的一切都沒能阻止巫族大長老用她手中那把閃著冷芒的鋒利彎刀緩緩移向那個女孩兒的咽喉,然後,又緩緩割破那個女孩兒的咽喉。


    慕子儒雖無情,卻不冷血。他能看著世人覆滅,卻不能看著他在乎的人受到絲毫傷害。


    當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女孩兒痛苦得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卻仍是一聲不吭……


    當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女孩兒緩緩倒在地上,鮮血從她那白皙的頸項間流出,頃刻便汙了她的衣襟……


    當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女孩兒哪怕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卻仍是倔強地微笑著望著他的方向……


    那一刻,慕子儒覺得他的心在一絲絲地抽痛著。那種痛,比這半月來巫族對他的所有非人折磨還要痛入骨髓,讓他窒息。


    那一刻,慕子儒覺得他竟是那般的無用,連那個女孩兒,他都救不了。甚至,他都不能讓她快些脫離痛苦!


    當巫族大長老冷笑著將她手中的彎刀架到慕子儒的脖子上,說著要了結了慕子儒的性命的時候,一個臉上戴著一個白色的沒有表情的麵具,穿著一身白色長儒袍的男人卻忽如天神般從天而降救了慕子儒一命。


    沒有人看清那個戴麵具的男人是怎麽動作的,當一眾巫族族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早已一掌將巫族大長老打飛出去老遠,並解開了綁住慕子儒的繩索。


    那個戴麵具的男人叫慕子儒趕緊逃,鬆了綁的慕子儒卻並沒有聽那個男人的話立即逃走,而是提著一口氣跌跌撞撞地下了高台,又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那個倒在地上,從始至終一直望著他的女孩兒身邊。


    跑到那個女孩兒身邊的時候,慕子儒驀地雙腿一軟,一下子跌坐在了那個女孩兒身邊,而慕子儒身下,是那個女孩兒緩緩淌了一地的鮮血。


    那些血,是那樣的紅,甚至將慕子儒那身本就贓物不堪的衣衫都染成了鮮紅的色彩,將原本猩紅色的地麵浸染得更加鮮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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