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裏無雲的蒼穹中一抹暖陽高懸,曬得人也懶洋洋的。


    高大古樸的城門外,是一望無垠的廣闊平原,遠遠延伸到天際,看不見盡頭。


    此時正值春季,平原上嫩草抽芽,一片生機盎然之態,彰顯著春日的美好。


    一輛由三匹棕色高頭大馬拉著,以上等楠木製造的大型平頂四輪馬車在這片晴空下於平原上緩緩前行。


    馬車車轅上坐著一名一手持馬鞭一手拉韁繩,身穿藏青色長袍,一臉冷漠的年輕男子,男子身邊橫放著一柄三尺青峰,卻是牧文。


    車廂內二人,正是冷晴與炎子明。


    “你在想什麽?”見冷晴聽了他的問題後就一直出神,炎子明忍不住出聲打斷了冷晴的神遊天外。


    收迴思緒,微垂下雙眸,冷晴淡淡地答道:“沒什麽,冷晴這個名字……是我自己取的,叫起來挺順口的,挺好。”


    見冷晴沒有告訴他實話的打算,炎子明也隻好閉口不再追問。


    “爺,咱們這次是走官道還是抄近路迴去?”馬車外,牧文的聲音忽然響起。


    “走官道。”沒有絲毫的猶豫,炎子明直接吐出這麽一句話。


    “是,爺。”牧文答應的聲音過後,是一聲馬鞭淩空抽響的聲音,馬車的速度又快了幾分。


    車廂內,冷晴和炎子明都保持著沉默,冷晴是陷在了以往的事情裏。


    而炎子明,他雖看著冷晴,卻也不知在想些什麽,隻是可以肯定的是,兩人都是各懷心思的。


    許久許久,久到時間似乎已經凍結,車廂內,才響起一個清冷的聲音。


    “你都不問我是什麽人?又是從何而來?就這麽放心我跟著你們嗎?”冷晴迎著炎煦的視線,如是問。


    炎煦聞言,卻是微微一笑,反問:“那你為何不問我們是什麽人?又是從何而來?就這麽放心跟著我們嗎?”


    被如此反問,冷晴沉默了。


    見狀,炎煦依舊笑道:“如今,是你跟著我們,既然你不問,我們又何必問?不論你從何而來,是何人,總逃不過一個‘因’。而這個‘因’,想必你不願說,我自也不會問。”


    閉目,深唿吸,再睜開雙眸時,冷晴眼中一片黯然。


    是啊!就算他們問了又如何?她總不會告訴他們她的來曆。


    她所知道的東西,是他們終其一生也接觸不到、無法理解的。她於這個世界,就是一個異類!所以,隨遇而安吧!


    是夜。


    大梁國有十四郡,京都縐平在的郡,名為梁興郡。


    因林蕭陽一路上走走停停,如同踏青遊玩一般,是以,此刻,林知吾和林蕭陽都尚未出梁興郡。


    因林蕭陽貪玩,接連三夜,林知吾與林蕭陽都錯過了投棧的時辰。


    今夜,他們二人又錯過了投棧的時辰,隻得在離縐平不過八百裏的一個小村的一戶村民家中借宿。


    自第一天村莊的中毒事件後,林知吾和林蕭陽之後再借宿在別的村莊裏,林蕭陽再也不敢輕易亂吃村民們給他們送來的東西,連水也不敢喝。


    除非是經過林知吾徹底檢查,確定絕對安全了的食物林蕭陽才敢吃!


    對於林蕭陽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表現,林知吾還是顯得相當滿意的。


    這至少證明了,林蕭陽雖然孩子心性重,性子單純,但好歹能吃一蟄長一智不是?


    其實林蕭陽也並非是一塊不可雕琢的朽木,隻要好生教導,雖不能成為第二個朱梓陌,卻也絕對能做個心細的聰明人。


    拿著前天夜裏那個大哥畫的那張草圖圖紙,林知吾緩步在不大的房間裏來迴踱步,麵上情緒既凝重又有些茫然,也不知他這樣踱步多久了。


    隻見林知吾腳步不停,頭也不抬地問:“林公子,你覺得這張圖上畫的內容到底是什麽意思呢?那個神秘人,又為何要找這圖上畫的東西呢?”


    此刻,林蕭陽正平躺在那戶村民家中的木板床上,一手枕於腦後,一手捏著一件物品。


    細一看,林蕭陽手中捏著的,卻是他出發去江南,臨分別那日,冷晴於城門外送他的那塊紅色玉佩。


    借著一米開外的方桌上擱著的油燈,林蕭陽一遍又一遍地細看他手中玉佩的紋理、雕刻,越看越覺得冷晴送他的這塊玉佩煞是好看。


    乍一聽見林知吾問他問題,林蕭陽一時沒反應過來——


    呐呐地看向林知吾,林蕭陽反問到:“林副管事你說什麽?”


    林知吾聞言,驀地停下腳步,看向一邊平躺在床上的林蕭陽。


    見林蕭陽手中拿著那日冷晴送他的那塊紅色玉佩,林知吾知道,林蕭陽剛才肯定又盯著玉佩神遊去了。


    無奈地歎息一聲,林知吾好言勸慰道:“林公子,就算你再想念爺和少夫人,也不必一有空閑就將少夫人送給你的玉佩拿出來瞧吧!”


    聽起來很平常的勸慰之言,實則,林知吾這話卻是暗含了提醒之意。


    林知吾雖說隻比林蕭陽大了兩歲,也未經曆過情愛之事。但在感情一事上,林知吾卻是比木訥的林蕭陽要顯得經驗豐富的。


    林知吾豈會看不出林蕭陽對他家的少夫人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林知吾相信,精明如他家爺肯定也是看出來了的!


    但朱梓陌卻什麽也沒有說,做為一個下人,林知吾更加不能直言什麽,便隻能對林蕭陽進行旁敲側擊了。


    不過,單純如林蕭陽自是沒有聽出林知吾話裏暗含的提醒之意的。


    朝林知吾不好意思地笑笑,林蕭陽翻身坐在木板床邊,將手中的玉佩小心地收進懷中。


    輕拍了拍玉佩的所在後,林蕭陽方對林知吾笑道:“不好意思,下次我一定不會再這樣了。”


    見自己的提醒失敗,林知吾隻能又無奈的歎息一聲。


    “林公子,你覺得這張圖上畫的內容到底是什麽意思呢?那個神秘人,又為何要找這圖上畫的東西呢?”走到方桌邊坐下,林知吾將剛才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林蕭陽依言起身,走到林知吾旁邊的位置坐下。


    邊長不過一米左右的方桌,上麵隻放著一盞舊舊的油燈,林蕭陽寸步不離身的長劍,除此之外,別無餘物。


    看著林知吾手中的圖紙,林蕭陽搖頭:“我也不知道那個神秘人為何要找這個東西,不過,和這個圖紙上畫的圖案一樣的東西我到是見過的。”


    “哦?不知林公子在哪兒見過?”林知吾聞言,立即來了興趣。


    雖說這件事和林知吾沒有關係,但是人便會有好奇心。


    那個神秘人如此大費周章地想要找到圖紙上畫的東西,說明那個東西定是價值不菲!越是這般,林知吾便越發好奇了。


    然,這件事委實還真是或多或少與林知吾有些關係,隻是這層關係委實有些遠罷了。


    林蕭陽認真想了想後才斟酌著言辭道:“是在二師兄那裏見過。”


    “在爺那裏見過?”林知吾顯然十分驚訝。


    點頭,林蕭陽將那日的情景徐徐道來:“二師兄成親那日交給我,讓我替他暫時保管的錦盒上就雕刻著這個圖紙上畫的圖案,且是每一麵都刻著。那個錦盒入手沉甸,裏麵裝的東西應該挺重的。不過,那畢竟是二師兄讓我幫忙保管的,所以,就算那個錦盒在我那放了幾日,我也沒有打開錦盒偷看裏麵裝的是什麽東西。”


    伸手抽出林知吾手中的圖紙,仔細看著圖紙上畫的圖案,林蕭陽有些不確定地道:“和這圖案一樣的東西我的確隻在二師兄那見過,但我不能肯定就是同一個東西。畢竟,那些人也說了,那個神秘人要找的是含著玉和金屬的東西,而二師兄那的隻是個木盒。但是盒子裏裝的東西是不是那個神秘人要找的……我就不敢確定了。”


    聽了林蕭陽的話,林知吾了然地點頭:“林公子那夜沒有說出下麵的話,就是因為公子自己也不能確定那個神秘人要找的東西是否真的就在爺手上,也是怕給爺惹去麻煩吧?”


    話雖這樣說,林知吾心中卻是另一番想法:雖然盒子是木製的,但不代表盒子裏麵的東西就不是那個神秘人要找的東西!


    看來,事情有些麻煩了!他必須盡快將此事稟報給朱梓陌知道才行!


    聞言,林蕭陽點頭,一本正經地看著林知吾,道:“沒錯,不管那個神秘人要找的東西是否真的在二師兄手上,我都不能給二師兄惹去麻煩。二師兄對我那麽好,要是因為我的話而連累了二師兄,我就算死上一百次都不夠的!”


    聽林蕭陽如此分說,林知吾咧嘴笑了,且笑得那叫一個和煦如風,比白日裏那暖陽還要溫暖。


    伸手搭上林蕭陽的肩,林知吾寬慰道:“有林公子這番話,爺就算日後真有什麽麻煩也定不是公子你給爺惹去的。爺能有公子這般為他著想的師弟,甚好!”


    聞言,林蕭陽也咧嘴笑了。


    從林蕭陽手中拿迴圖紙,將圖紙小心折疊收進懷中,林知吾道:“林公子,早些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呢!”


    一句隨意的話便將這個話題掩蓋過去。


    林知吾與林蕭陽都知道,有些事,不是他們能涉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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