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林昭然,他們才想起來。

    三師伯說:“對誒,好久沒看見林小丫了。”

    林昭然瞬間狗軀一震,吭哧吭哧跑了過去,又把狗爪架到了三師伯的膝蓋上。

    三師伯直接無視,問四師伯道:“你要抱這狗嗎?這狗也太黏人了吧?是隻母狗嗎?”

    林昭然腳下脫力,險些直直栽了下去。一雙大眼哀怨的盯著三師伯。

    “是隻公狗。”裘道忍笑道。

    三師伯專注的盯著手裏的麻將,往外一丟,大喝一聲:“碰!”然後接著說道:“哎呀。林小丫走了以後,這打麻將的感覺都不大對了。”

    林昭然:“汪!”

    我謝謝您勒!

    四師伯說:“你說她是失蹤了呢?還是出事了呢?”

    大師伯接道:“還是被除妖師給收了呢?”

    林昭然徹底放棄了,轉過身背對著他們,耳朵一抖一抖的,心道老子明明就在這兒,你們這群老眼昏花,空有虛名的老狐狸。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晃瞎你們的狗眼,震碎你們的三觀。

    二師伯道:“總是不大放心呐。”

    三師伯道:“是太不放心啦!”

    幾個人紛紛表示讚同,

    林昭然濕漉漉的鼻子裏流出一滴清水,覺得心頭暖暖的,一時對自己往日告發幾位坑蒙拐騙的行為而感到內疚,正想撲進他們的懷裏再給他們一次機會,二師伯又接著開口道:“不行,我還是要去燒個香。”

    林昭然:汪汪!

    我在這兒!抱緊我!

    三師伯說道:“我也去。她可千萬別就這麽迴來了,好久沒過過這麽清散的日子了。”

    大師伯說:“對,讓她在外麵多呆幾天,感受一下自由的氣息。我們趕緊多打幾圈。”

    二師伯說:“終於可以安心的接案子了。”

    眾師伯皆說:“是啊是啊,終於可以安心的賺錢了。”

    林昭然先是微愣,隨後是大怒,衝過去狠狠咬住大師伯的褲管。

    臥槽!都是騙子!一群騙子!

    大師伯驚道:“野狗嗎?還會咬人的?”

    裘道拍了拍她的腦袋,林昭然仍舊不肯鬆嘴。裘道說:“壞狗,狗狗才咬人。”

    林昭然牙關一鬆,被裘道扯著尾巴拖走了。

    林昭然不

    甘心的大叫。

    “怎麽迴事?這麽熱鬧。”

    一個身穿灰色寬袍,高大帥氣的男人從霧蒙蒙的迴廊上走了下來。

    裘道彎腰喊了一聲師父。

    二師伯道:“師兄啊,我們剛剛在說狗。”

    林昭然大叫:臥槽你們剛剛明明在說我!

    二師伯指著她道:“就這條。”

    林昭然拋棄了日天四霸,頭也不迴的往親爹懷裏竄去。

    果然這是個拚爹的時代!

    林昭然眼裏的淚水在打轉,隻覺得就快要脫離苦海。就要撲到林和衣角的時候,被一隻大掌握住了狗頭。

    林昭然吃痛的嗷嗚了一聲。

    林和連忙鬆開了力。林昭然退了兩步,也不敢再往前衝,隻是怯怯的盯著他。

    那眼中飽含的深情。林昭然自認流光溢彩,天地失色。

    隻要林和給她一點點關愛,讓她脫離狗生,林昭然發誓,她可以棄明投暗。

    林和問道:“你怎麽養了隻狗?”

    “撿的。”裘道說:“一個月前撿的,放寵物醫院裏養了半個月。”

    林和盯著她不住的瞧,然後歎道:“這狗不一般呐。”

    林昭然開始一臉激動的衝著林和狂吠:爸!爸!我林家一把手!你一定能看出我就是你閨女兒!

    林和一臉失神,說道:“沒見過這麽醜的狗。”

    林昭然:……

    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林昭然的世界碎了。碎成了灰。

    就好比喜馬拉雅山噴發,富士山崩裂,東非大峽穀填平高聳,三觀被一擊ko。

    她從未接受過如此猛烈的傷害。

    連視線都要灰了。

    “土狗都是這樣的。”大師伯說。

    南城這邊的土狗,黑毛白腹,牙尖嘴長。外形酷似狼。也稱柴犬。

    林和摸摸下巴,還是說道:“土狗這麽醜啊?”

    於是林昭然開始更激動的朝林和狂吠:我去你大爺啊!你大爺啊啊啊!

    林和往後退了一步:“這狗打狂犬疫苗了嗎?”

    “……狂犬疫苗不是給人打的嗎?”大師伯問道。

    二師伯見多識廣:“狗也有疫苗噠!”

    也許是被林昭然的心情所感

    化……額,想必不會是這麽矯情理由。

    反正淅瀝瀝開始下起蒙蒙細雨來。天地如洗,染上了一片詩意。

    大廳的兩側,擺著兩排種著蓮花的水缸。雨水滴在葉片上的聲音悶悶做響。風像浪潮一樣撲來,帶著溫度,夾著泥土的香氣。

    一群人打了個傘棚,排排站在傘棚的下麵。

    林昭然孤獨的蹲在人群的背後。

    大師伯說:“小道道啊,年紀不小啦,有喜歡的女孩子嗎?”

    “我們家林小丫呀!”林和拍著他的肩膀道:“為師隻能靠你了徒弟!”

    二師伯道:“我師侄,那姑娘溫柔可人,要不你去看看?”

    “為老不尊!”林和喊道。

    ……

    就林昭然失蹤六十五天的討論就此告以斷落。幾人達成了沒有爭議的共識,開始討論裘道的終身大事。

    風吹來,拂動了她腦袋上的幾根毛,糊上了眼睛。

    林昭然淚眼婆娑。

    低下頭,像雨打進了傘棚,一點一點,落到了地方。

    林昭然把爪子收了起來,縮成一團,耳朵也整個貼到了腦子上。

    迴憶往生,如果還有什麽遺憾。

    就是她愛過。

    她希望把這群沒良心的,用繩子捆一捆,丟到北海道去。或者找個袋子,往裏麵灌點泥,加點水,生埋了。等第二年春暖花開,正好做個養料。

    憤怒給了她惡毒的力量。

    上天會原諒她的。

    大師伯看她滴滴答的眼淚,驚道:“這狗成精啦?!”

    “就一隻笨狗。”裘道說:“叫兩聲來聽聽。”

    林昭然抬了抬眼皮,懶得理會,轉了個身,拿屁股對向他們。

    二師伯說:“嘿!有脾氣!你哪兒找來的呢?”

    “街上撿的。”裘道說:“都不會吃東西的。瘦成骨頭了。隻會嗷嗚。”

    林和摸了一把,感覺手下的肉體發出一陣輕顫,說道:“這皮毛油亮的。”

    雨漸漸停息。

    裘道一把抱起大隻土狗,說道:“我先迴去了。”

    林和奇道:“你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看看你們。”裘道笑道。

    林和握著長腰帶,狐疑道:“突然變孝順了?”

    “走了。”裘道側著頭,抓著林昭然的狗腿揮了揮,慢慢向外走去。

    皮鞋踏上不規整的泥地,濺起水窪裏的泥漿。

    二師伯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我給你約了姑娘!記得去看看啊!一定要去看看啊!”

    林昭然大開金口,汪汪迴道:不去!有本事的都不去!

    走出大門,抬頭望去。前麵的山頭竟然出現了一道彩虹。跨在雲霧之上。

    林昭然掐著爪子數了數,就五個顏色,還是半道的。不禁哀歎,就如同她的人生,單調而喪病。

    迴家之前先去了一趟超市,她從車上下來,並在裘道後麵乖乖跟著。

    裘道在挑零食,林昭然就一嘴咬住他的褲管,扯著他左右穿梭。

    裘道異常機智,總能理解她的意圖。

    隻是價格不是非常的美麗。

    提著滿袋子出來,裘道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又抽迴手,哀怨的看了土狗一眼。

    裘道看著土狗,土狗目不轉睛的盯著前方。

    一群靚麗的反季節短裙妹子迎麵而來,張揚的唇角與笑容。林昭然頓時酸水泛濫:我曾經也是這樣的。

    和曾經一樣的那群人停了下來,圍在她的旁邊稱讚:“好乖哦狗狗!”

    “好萌哦!”

    “能摸嗎?”

    林昭然傲嬌的一扭頭。就聽見那妹子說:“帥哥,能留個電話號碼嗎?”

    林昭然:……

    林昭然:你大爺的!

    裘道看她渾身立起來的毛,強忍著沒笑出聲。把二師伯介紹的那妹子的手機號碼報了過去,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動起來。

    林昭然跑到一半迴過頭,蹲下豎起一隻狗爪。

    幾個還在張望的妹子頓時尖叫起來:“哇!好萌啊!在和我們告別?”

    裘道從她微微抽搐的狗嘴上來看,猜測她應該是想豎中指。

    打開房門,將東西分了一下,裘道提著菜進了廚房,難得有時間,又有興趣做飯,一麵用擦洗菜刀,一麵思考著做幾個大菜色。

    靠在料理台上,聽見外麵傳來一些滾動的聲響,裘道無奈搖了搖頭。總覺得林昭然在裝蠢狗的路上一去不複返,並且樂在其中。

    正在他切完一道菜的時候,腳步往後一退,踩到了一團毛茸茸,軟綿綿的東西。頓時嚇了一

    跳。迴過頭去,果然看見那隻把臉湊在灶台邊上的蠢狗,被他的力道一撞,往前撲了一下,毛已經被烤的半焦了。

    蠢狗一臉懵逼的轉頭,整個眼神裏充滿了錯愕,隨後被一股難言的心痛所代替。

    這股心痛在它衝進廁所,掂著兩隻腳爬上洗漱台,看見自己禿毛的額頭開始,深化了無數倍。

    林昭然向後一翻,從洗漱台上栽了下來。發出一聲巨響。

    林昭然今天一天,心碎了無數次。

    我最愛的男人,卻傷害我最深。

    男人果然都是不可靠的。但上天更不可靠。

    它還能如何更惡毒的對待我?

    我甚至不能做一隻帥狗狗了。

    我隻是一群醜狗中最醜的那個。

    ……我想狗帶。

    ……醬鴨舌都喚醒不了我對生活的熱情。

    ——by我的狗生日記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在下是一條公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腿毛略粗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腿毛略粗並收藏在下是一條公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