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嶽和楚瑄還有小慈走進了屋裏坐在椅子上慢慢的說起了事情的大概經過。楚瑄聽小慈慢慢地講著,卻像是在聽一個戲文裏才有的故事,這個故事那麽的傳奇、那麽的悲涼……

    “我從小就跟在小姐後麵,小姐性格很溫和,但是骨子裏卻有著一種不服輸的勁,對我也很好,所以我一直盡我最大的努力照顧著小姐。”楚瑄有些晃神了,這樣的淩夢晨和小慈真的很像自己和海棠。

    小慈繼續說著:“那年,小姐認識了潘少爺,是死不從老爺的安排——進宮選妃,於是哭著鬧著不迴家。最後老爺警告小姐:‘如果你今天不迴來,我就讓潘家從天上落到地上。’小姐也是有這股傲氣,拚命的反抗著老爺。直到那一天,小姐親眼看見老爺給一位朝廷重臣寫信,要他一定要把潘家搞的家破人亡,小姐當時直接蒙了,那一天她在房裏哭的淚眼婆裟,最後,她竟然要去找老爺說她會進宮,但是不可以在破壞潘家了。”

    楚瑄注意到潘嶽那隻流血的手因為手攥得太緊了,所以血留的更猛烈了,楚瑄看的心痛,可是她知道如果現在去安慰他的話,他隻會更痛苦。那種痛苦,也許沒有多少人可以體會的來。

    小慈還在繼續講著,“小姐後來隨老爺迴了江南後,整天不眠不寢,魂不守舍的,最後終於發了高燒魂智不清,一直唿喊著潘公子的名字……”小慈說著說著便哭了,臉頰上淨是縱橫交錯的淚痕。

    楚瑄用手輕輕地拍了拍小慈的背,小慈勉強一笑,繼續用哽咽的聲音說著:“後來小姐終於被那個郎中宣布了快要死的消息,誰想到老爺竟一點也不傷心,反而非常生氣。”

    楚瑄冷哼一聲,“生氣什麽,世上怎還會有這種爹。”

    小慈用手帕抹了抹眼淚,“生氣小姐快死了沒人入宮選妃,淩家一定會被除大罪的。”小慈吸了吸鼻子,“這時有一個自稱在江湖上對麵容術了解甚透的女子——十三娘來到了淩府,她說隻要給她一個和小姐有血緣關係的嫡親姐妹,她便可使那人和小姐長得一模一樣,不會有任何人能發現。小姐知道她對不起老爺夫人,她便讓十三娘把她的傾城容貌移到小姐自幼便毀容的妹妹臉上。”

    潘嶽插了一句,“那次我問那個冒充夢晨的女孩她是怎樣移花接木沒去宮裏的,她不小心告訴我是她的妹妹代她去的,這倒是給了我一套線索。”楚瑄撅起了小嘴,“什麽嘛,你早都知道了呀,都不告訴我。”

    潘嶽麵無表情的說:“她露出的馬腳實在太多了,我以為你會發現的,誰知道呢?”楚瑄偷偷向潘嶽做了個鬼臉,楚瑄心裏已經清楚了,潘嶽現在也許在釋然了吧,因為淩夢晨並沒有騙他,他會把淩夢晨埋在心底,因為那是深愛。

    小慈追問道,“公子聰明,早都料到這個小姐是假的了,可公子是怎麽看出來的?”

    潘嶽絕美的雙眸看向小慈,慢慢說道:“其實她說她有個妹妹的時候,我就感覺很奇怪了,她有妹妹她的妹妹和她張的又不一樣,是怎麽進的宮?後來,我問她你在哪,她卻告訴我你迴家看望母親了,我馬上就知道她在說謊,因為你的母親很早就過世了,但後來很奇怪,她竟然知道我的諱名叫做檀奴,我記得我隻給很親密的人說過。”

    楚瑄的臉色有點變化了,我也不知道你叫作檀奴,難道我就那麽陌生嗎?你告訴這個侍婢,也沒有告訴我。小慈看見潘嶽疑惑的神情和醋海翻騰的楚瑄,微微的一笑,“這你們可有所不知了,檀奴這名字全天下人都快知道了,隻是沒人提而已,況且潘公子每次出去時街上人都那麽少,又怎會知道這個呢?”

    潘嶽鉿的一聲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什麽,怎麽會這樣,到底是誰傳出去的,不會是夢晨吧??”小慈想了想,“好像是你爹在外麵喚過一聲吧,所以大家都知道了。”潘嶽還是有些欣慰的,起碼夢晨沒有告訴別人,竟然還一直隱藏著這件眾所周知的事,唉。

    楚瑄點了點頭,“潘嶽,你繼續。”潘嶽嗯唔了一聲,繼續說著:“這件事如果排除掉的話,那麽我就更加肯定了,因為後來那女的做出了一件很蛇蠍的事,她竟然乘我不被推楚瑄如水。”

    正在喝茶的楚瑄,噗嗤的一聲就把茶水吐了出來,“什麽,我就說嘛我怎麽會掉進蓮花池裏,好狠心的女人,為了什麽?”

    潘嶽沉默了半晌後,然後說:“估計是因為嫉妒吧。”楚瑄想起了那天潘嶽對她的曖昧,眼裏直範星星,“所以就這樣確定她不是冒牌貨,然後來找小慈了?”潘嶽嗯了一聲,算是迴答了。

    小慈看見他們都停了下來,便繼續說著:“小姐把自己的皮麵全部換給了二小姐,然後因為體力不支倒下了,就再也沒醒過來。”小慈又忍不住哭了起來,哀慟欲絕的哭聲令人心痛不已,楚瑄被最後一句‘就再也沒醒過來’震驚了,她的心好像也定格住了,因為她感覺現在住在她心裏的那個人一定很難受,所以流血的傷口還在流血也不感覺絲毫疼痛,因為心這裏的痛太巨大了,也許連生死也可以置之度外吧。

    楚瑄突然覺得自己太傻了,她剛竟然被潘嶽的掩飾懵了過去,潘嶽其實一定沒有釋懷,他是怎樣?楚瑄忍不住把視線偷偷的向潘嶽撇去,潘嶽果然呆住了,手上的血還在流淌著,像天上的青陽一般,讓人觸目驚心,揪心的疼痛。

    潘嶽慢慢地張開了嘴,聲音緩緩的傳出,聽不出任何感情,隻有像墳墓前的野草一樣,沒有了靈魂。“繼續。”

    小慈也被這樣的潘嶽嚇住了,過了好久才繼續說:“從此二小姐便得誌了,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我也被趕了迴來,聽說前不久二小姐進宮選妃,結果因為小人從中作梗,她被趕了出來迴到了淩府。老爺據說非常生氣,因為淩家對外向來隻有一位千金的,現在小姐死了,二小姐又被趕出宮外,所以老爺便想出讓二小姐代替小姐來和潘公子結成良緣。二小姐的人品非常不好,她經常獨來獨往,最大的缺點就是嫉妒和恨意,沒想到的是,我前一陣見到了一位洛陽故友,她告訴我二小姐好像很喜歡潘公子,那時候我就明白了,其實真正想去潘府的人估計就是二小姐吧。”小慈惡狠狠的詛咒著那位二小姐。潘嶽卻無言的走出了房子,楚瑄忙跟風一同走出了房子。

    潘嶽走到一座清澈的小溪旁邊,坐在地上看著小溪靜靜的流淌著,眼圈漸漸的泛紅起來,潘嶽手上的血流到了地麵上,染成了猩紅的一片。楚瑄苦澀的笑著,走到潘嶽的身旁,坐在他的旁邊。

    潘嶽看見楚瑄來了,忙把臉轉向一旁,不希望她看見這樣的自己,楚瑄像上一次那樣輕輕地抱住了潘嶽,潘嶽這次卻在極力的掙紮著,但卻始終離不開這個嬌小的懷抱,潘嶽就這樣和楚瑄沉默了。

    “檀奴。”這是楚瑄第一次這樣叫他,潘嶽也不禁失魂了起來。

    “這裏痛嗎?”楚瑄把手放在潘嶽的心髒處,楚瑄手心的溫度給潘嶽帶來了一絲暖意,潘嶽似乎很喜歡這樣,並沒有把楚瑄的手拿開。

    楚瑄繼續說著:“你對她的好是獨一無二的,她不會騙你,從來也沒騙過,她寧願放棄靈魂也沒有放棄與你相隨,她是愛你的。我剛才想通了一個問題,你知道是什麽嗎?我猜,淩夢晨願意把她的皮囊舍給那位二小姐一定是希望,那樣也許就可以在看見你了,你的心裏也許這樣還會有她的一個影子,就算不是很清楚,但一定很深刻,因為有些人錯過不再,但那種朦朧的感覺卻永遠也不可能消逝,她愛你。”

    潘嶽猛地抬起了頭,因為他聽見了‘她愛你’,潘嶽轉過身來,輕輕的抱著楚瑄,“你知道嗎?我曾經真的以為她騙我,她也不願意見我了,可是她最終還是沒有舍棄對我的誓言,她不會入宮再嫁她人,因為她的內心裏隻有我一個人,可是我卻一直不知道,還一直對她充滿哀怨和恨意……”

    楚瑄感覺脖頸有滾燙的黏液流淌著,是他的淚嗎?這是楚瑄第一次見永不言敗的他第一次掉淚,第一次見盛氣淩人的他第一次流淚,第一次見氣宇軒昂的他第一次流淚,第一次見自己心愛的他為另一個女孩流淚。楚瑄的思緒交成一線,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那一滴恰好留在潘嶽的額上,潘嶽皺了皺眉,卻沒有揚起臉,“第一次看見你,就感覺你是如此的熟悉,像是命定的姻緣一樣,可是因為夢晨傷害了你,對不起。”

    楚瑄怔了征,笑了、“我不在乎,因為我喜歡你。”潘嶽把頭抬了起來,和楚瑄堅強的視線觸碰,那種用思念和心愛連成的視線是沒有人可以替代的,潘嶽知道他也許真的該好好過了。

    楚瑄用手拉著潘嶽沒受傷的那隻手,“潘嶽,放棄吧,放棄那段讓人悲痛欲絕、腐朽不堪的過去吧。”潘嶽知道楚瑄是什麽意思,他也知道自己該清醒的麵對現實了,因為他知道自己對淩夢晨的愛已經成為了遙遠的過去,將要永遠深深的埋藏在心底,就算自己將來和任何人在一起,那個女孩卻成為了他最大的遺憾。潘嶽鄭重的說:“放棄吧,潘嶽,放棄那段讓人悲痛欲絕、腐朽不堪的過去吧。”

    楚瑄看見潘嶽眼角殘留的淚滴,用另一隻手替他拂去,繼續說:“抓住吧,潘嶽,抓住現在一切新的開始,那些是美好的,沒有傷痛,沒有人會在給自己悲寂,這是一個新的開始。”

    “抓住吧,潘嶽,抓住現在一切新的開始,那些是美好的,沒有傷痛,沒有人會在給自己悲寂,這是一個新的開始。”潘嶽繼續說了一遍楚瑄的話。

    楚瑄看見的好像是一個新的潘嶽開始,“以後,我會很幸福,因為我是最珍貴的。”楚瑄說著有些哽咽,這是一個新的開始,潘嶽,你一定要很勇敢的幸福下去!

    潘嶽閉上眼睛,一滴炙熱的淚順著肖白的臉線流了下來,“以後,我會很幸福,因為我是最珍貴的。”潘嶽緊緊的摟住了楚瑄,“謝謝你,我幫她和你報了仇之後,她我會忘記的。”

    楚瑄欣慰的笑了笑,突然看見潘嶽還在流血的手,“你的手怎麽還在流血,怎麽留了這麽多血?會不會出事啊?”

    看著楚瑄不知所措的樣子,潘嶽不知道為什麽特別開心,便故意裝作很難受很虛弱的說:“我的頭好暈,我好想睡覺哦,我會不會死了。”

    楚瑄忙記得大唿小叫,最後把小慈叫來了,一起想把潘嶽扶迴屋裏,潘嶽卻突然自己走了起來,迴頭向楚瑄作了一個鬼臉,給跑了。楚瑄氣的真想打他,小慈在旁邊看的哈哈直笑。小慈拉住正要去“複仇”的楚瑄,淡淡的笑了,“楚瑄小姐,你真的是一個奇跡一樣的發生了,潘公子以前剛認識小姐的時候比現在還要開心,他真的解脫出來了吧,小姐在天之靈也有安慰了,小慈也算對得起小姐了。”

    楚瑄拍了拍小慈的背,“開開心心的過以後的生活吧,就把今天當作是一個新的開始!”小慈嗯了一下,一口就答應了,“楚瑄小姐,對了,小姐臨終前讓我告訴那個能讓潘公子重新笑起來的人一句話,應該就是您了。”

    楚瑄遲疑的點了點頭,淩夢晨是要說什麽呢?小慈抱住了楚瑄,在她耳旁低吟:“小姐說,如過潘嶽能夠重新笑起來,那麽那個人一定會成為他的真愛,要好好珍惜,小姐會祝福你們的。”

    楚瑄羞紅了臉,“什麽呀,小丫頭真是的~”小慈嘿嘿的憨笑了起來,“小姐,快走吧。”楚瑄這才向屋子走去,楚瑄看著這依山傍水的農家小院,心情真的高興到了極致,好像剛才還在悲傷著,現在卻這麽高興,經曆了這兩極,楚瑄才真正的笑了出來,是的,這是一個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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