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這座山再往前走一個時辰就到湖心島了。”戚殊傾介紹:“血族最後的防線,一定要小心。”


    “那我就在這裏和大家別過吧。”蕭慚突然開口,甚至還捂著受傷的手臂,無人挽留他,他瀟灑的揮手告別後轉身離開,隻有那麽一瞬,目光在任般若身上落了又落。


    挺著背繞過山路,躲到背麵之後鬆開手指,劃傷自己的地方已經在愈合,身邊的石縫中飄出一縷黑煙,落在地上變成人。


    “婁嘯篁已經去蓮花峰了。”


    黑煙落地變成一個黑發的少年,看著蕭慚手上的手臂皺了皺眉:“您還好嗎。”


    蕭慚沒有迴答,隻是反問:“傀虞呢。”


    少年迴答:“死了。”


    “你殺的?”蕭慚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


    少年低下頭:“是。”


    蕭慚撤下手臂上胡亂綁好的白布扔給那位少年:“繼續拖住他們,必要的時候可以幫他們找那把琴。”


    少年接過白絹:“那您?”


    蕭慚笑了,帶著得逞的愜意:“我得去幫幫咱們‘主君’啊。”


    “您真的相信婁嘯篁打得過紀采茶和雲嵐?”少年擔憂的眉頭都皺在了一起。


    婁嘯篁摸出懷裏的一塊石頭扔給那黑發少年:“誰會真的指望著那個蠢蛋呢。”


    說完他朝著山縫一撞,身體也化為霧煙消散在山間,那位黑衣少年拿著他剛剛的一條沾著血的白絹和一塊石頭,無奈的也隨著消失了。


    蓮花峰山門口,雲嵐坐在劍上懸在空中,閉著眼睛屏息冥想,此刻旭日初升探出山眉,周身一片肅殺的冷風。


    就這麽靜靜的坐了一天一夜,猶如一根定海的神針紮在山門口,也紮在此時蓮花峰上麵所有弟子心中。


    “雲盟主好生仙風道骨呀!”


    黑影如期而至,緩緩地張開眼睛看見的仍舊是熟悉的一襲白衣,溫和無害的眉眼和那柄弱雞的紙扇。


    雲嵐的唿吸凝住,整個後背的弓都繃了起來。


    “你還敢迴來!”


    ?翻身躍下,剛剛坐在屁股下麵的劍直接飛向蕭慚,被那紙扇無情的擋開。


    “上來就動粗,盟主真是枉費如此斯文的俊臉,這般不近人情。”


    他語調親昵,甚至帶了點甜滋滋的嬌笑,卻看的雲嵐一陣陣無名火。


    不再言語,劍貼著蕭慚的扇邊飛過,擦出了熟悉的火苗,再一個迴身轉過頭飛向蕭慚的喉尖直接是要取他姓名的意思,蕭慚也很無奈,隻能被逼著轉過身出手,雲嵐勾勾手指,寶劍乖乖的迴到手裏。


    幾招之後,雲嵐與蕭慚拉開兩人之間的身位。


    “我和你有什麽話好說。”雲嵐氣的胸口疼,卻隻能咬著牙怒視著蕭慚,逼迫自己冷靜一點。


    蕭慚笑得真誠而天真:“好歹一起度過那麽多日月,雲大哥就這麽不待見我呀。”


    雲嵐氣的手都在發抖,隻想撲上去活剮了蕭慚這張雲淡風輕的臉,但他卻在心裏一次又一次的按捺住。


    不再廢話,反正他吵不過蕭慚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手裏的劍再次揮起,這次劍不離手,雲嵐和他喚出的天雷滾滾一起劈向蕭慚。


    蕭慚繼續笑:“雲大哥既然這麽思念你師父,那不如接受我的建議吧!”


    雲嵐不語,隻一味揮劍,劍柄直指蕭慚心口,蕭慚腳底抹油一般左右打滑,根本沒想好好動手,隻是一直油嘴滑舌的拖延著時間。


    “反正你這仙盟盟主做的也沒意思極了,空著一副皮囊活有什麽趣兒呢?”


    雲嵐目不斜視,隻是繼續不知疲倦的朝著蕭慚揮刀,刀刀都貼著蕭慚的麵頰和手臂,心口和腹部,蕭慚幾次險些沒能躲過去,堪堪狼狽著摔在地上。


    “雲大哥不要這麽冥頑不靈嘛,你就不想聽聽紀姐是怎麽說的,萬一她跟我狼狽為奸了,那你的堯失洞此刻可謂是城門大開任我掠奪哦!”


    雲嵐的劍第一次出現了偏頗,蕭慚一動不動地看著雲嵐揮劍刺進土裏,再冷漠的飛身而起縱身立於劍上,試圖飛至堯失洞邊親眼確認,可這一串行雲流水的動作下來,他都沒有和蕭慚說上半個字。


    蕭慚不僅不惱,反而越笑越開心,他在背後主動出手,輕輕的動了動手指,雲嵐立刻意識到不對,墜下劍身躲避,劍與空中的銀絲發生了碰撞,而蕭慚手腕上的不知道什麽時候飛出去的細絲早就已經團團圍住他。


    雲嵐才不懼他,奪劍要劈,蕭慚哪敢給他劈,隻能控製著那削鐵如泥的鮫人絲撤後,雲嵐再次要走,教人絲再次義無反顧的纏上去。


    就這麽反反複複的折騰,彼進我退迎來送往,幾次三番想要離開,都被蕭慚攔下,蕭慚的手指放在鮫人絲的源頭上,指腹按在鮫人絲上,被鮫人絲劃出血痕,蕭慚卻樂此不疲的看著對麵仙衣飄飄的人,鮫人絲堅硬,卻好像很怕雲嵐手裏的劍,且在腳下這片土地上,雲嵐到底是比他更得認可。


    蓮花峰都在護著他。


    “雲大哥幹嘛這樣急,咱們老朋友一場都不說說話兒的,紀姐可比你健談多了,我們可謂是相談甚歡呢。”蕭慚繼續叨叨個沒完,隨便雲嵐理不理他,反正他也不在乎。


    “你當我三歲孩子嗎。”雲嵐笑了,看著蕭慚那張臉他都覺得一陣陣的惡心,如果不是擔心堯失洞裏的狀況,他隻想撕了眼前的蕭慚。


    兩人左右拆了近百招,一直僵持不下,打著打著雲嵐竟然笑了,剛剛一邊繞著蕭慚躲避他的鮫人絲,一邊用劍鞘在地上摔打,此刻掌心按下,一個正大光明印的金光竄地而起,金光盛於塵貢這個半吊子百倍,蕭慚也不得不閃身化霧抵禦這層炙灼的痛感。


    再要轉身,蕭慚又狗皮膏藥一樣出現在身前。


    腳下是正大光明印的邊緣,隻差一點。


    蕭慚的笑還沒來得及咧開,腳跟還沒站穩就直接在空中表演了個一百八十度的空翻,雲嵐也感受到了麵前的空氣在震動,側偏過身要躲,木劍飛入靈空。


    “是誰!”蕭慚皺眉,眼神不再和善。


    雲嵐自然也感覺到了不遠處有人靠近,木劍並不致命,隻是附著著靈力衝過來,蕭慚還是下意識的想要躲避,不然打在身上一定會狠狠的疼一下。


    一棵粗壯的樹後,少年的身影與陰影錯開,挺拔的佇立在那裏看著此處正在消亡的金光,目光中含著淡漠和探尋。


    是塵貢


    雲嵐並不熟悉陳貢,他什麽勞什子秘境他根本沒看,隻知道是四季穀的一位少年弟子,總是會出其不意,意外的淡泊名利,身後的來曆不宜深究。


    “你是誰。”


    塵貢雙眼緊緊的盯著蕭慚的白衣,看上去隻是個普通修士,與他、與雲嵐都沒什麽區別,但如果仔細觀察,就能發覺他其實是不同的。


    蕭慚倒是十分的意外,這人身上穿著四季穀那套平平無奇的衣服,袖子上親傳的標誌在陽光下閃著,可剛剛那一劍,真的差點紮到自己。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實力,剛剛那一式勢如破竹不遜於雲嵐的任何一劍。


    “我在問你話。”塵貢並沒有動,依舊置於原地,但蕭慚和雲嵐都沒有辦法做到無視他,雲嵐想開口說點什麽,卻不知道該怎麽說,他最擅長的一直是沉默,隻要沉默的時間夠久,就足以抹平所有的問題。


    氣氛一時間陷入了僵局,塵貢遠在樹下,靜靜地望著,目光沉沉的跟蕭慚對視。


    “呀,塵兄~這才幾天就不記得我了?”蕭慚猶能若無其事的跟塵貢打招唿。


    塵貢的腳步緩緩挪動,雲嵐才看清他的腳邊消散著花間指路的虛影,想必是一路飛奔而來的。


    雲嵐依舊保持著沉默,他站在蕭慚身側,隻要他抬起手蕭慚必然會有反應,接下來就會繼續開始一番大打出手,情況可想而知。


    蕭慚如果隻是想攔住他,那毫無疑問,他做得到。


    而塵貢的到來必然會打破這種局麵,情況隻會有兩種走向,塵貢幫他擋住蕭慚,或是塵貢被蕭慚挾製。


    雲嵐的判斷令他下意識想要攔住塵貢不斷靠近的腳步,如果始終在遠處,有自己攔著,蕭慚絕無可能傷到塵貢。


    但若是近在咫尺呢?


    塵貢卻語出驚人,認真的走近之後:“蕭慚,你是千烏嗎。”


    雖然雲嵐很驚訝,但他的表情依舊是跟驚訝半毛錢邊都不沾,他隻是目不斜視的看著塵貢的身影,再用餘光盯緊蕭慚,隻要他出手,自己必須要立刻緊隨而動。


    蕭慚應該是雲嵐更驚訝一點的,但他卻有心情甩開折扇附庸風雅的扇了兩下風。


    “塵兄你不太可愛。”蕭慚的語調聽著特別的惋惜:“小葉子就不像你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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