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先講完戲,十點左右正式開拍。演完激烈的“互脫衣服”後,王序就沒有別的要求了,隻是讓淩笳樂套上張鬆的花襯衣,讓他們在屋裏獨處,說是讓他們醞釀一下情緒,順便積累些生活化的素材。雖然後麵的拍攝早晚要進行,但就像判完刑後改為緩期執行,總是值得高興的。王序他在兩人無知喜悅的視線裏關上門,給他們留下兩台攝像機和兩塊電子提詞板。提詞板立在攝像機後,兩塊,角度很好,保證他們能輕鬆地看到上麵的指令。“累的話可以睡會兒。”——這是電子提詞板上出現的第一句話。沈戈幾乎要為王序的奇思妙想擊節讚歎,淩笳樂則為第一次在提詞板上看到這麽口語化的字句感到好笑。第二句話是:“沈戈枕著笳樂肚子。”兩人放鬆的臉色僵了一瞬,互看一眼。先是淩笳樂乖乖躺下,然後是沈戈,試探地將頭放在他的肚子上——說實話,雖然很羞澀,但淩笳樂的肚子無論是從高度還是從硬度而言, 都挺舒服的。這一躺就是半個多小時,一開始沈戈還偷瞄提詞板,後來發現一直都是那兩行字,幹脆就徹底閉上了眼,竟真的產生幾分睡意。淩笳樂也差點兒睡著。“互脫衣服”前,兩人還被王序命令著繞著操場跑了好幾公裏。他們體力都不錯,跑完後不至於精疲力盡,但是一躺下一閑下來,就感覺到困乏了。淩笳樂犯了半個多小時的迷糊,始終在醒與睡之間徘徊著,最終耐不住地坐起來,懶洋洋地埋怨沈戈:“你腦袋太沉了。”隨後他才介意起那兩台攝像機,不再出聲,隻用嘴型抱怨道:“好無聊。”最初“互脫衣服”造成的羞澀已經被這幹耗的時間和悶熱的空間消磨掉了,被無聊和無措替代。沈戈在心裏猜測著,淩笳樂剛才那句話會被剪到電影裏嗎?他隨即又想到:現在算是在拍電影呢。這個念頭給了他放縱的借口。沈戈壞笑起來,低著頭湊過去,用額頭抵住淩笳樂的額頭,跟小孩子玩“頂牛”那樣將他頂迴床上。沈戈雙手撐在淩笳樂身體兩側,臉就停在淩笳樂臉龐上方半尺的位置,為他遮掩住出戲的驚訝。他始終用著張鬆的壞笑,讓淩笳樂很快就反應過來,默認似的偏過頭去。沈戈完全壓到他身上,並沒有親他,隻是在他耳邊輕言細語:“這才是他們第三次約會,就要這麽隨意。”淩笳樂微垂的眼簾顫動兩下,薄薄的眼皮擋住半顆眼珠,在眼皮底下不安穩地轉動著。他急中生智,一把推開沈戈,“熱死了!”這樣就是隨意了。沈戈笑著坐起身,似乎不再那麽在乎鏡頭。他隻穿著一條短褲下了床,來到窗前,將緊閉的窗簾掀開一道縫。外麵黑雲壓頂,還不如這開了燈的室內亮堂。“哎——別讓人看見!”淩笳樂的驚慌是真的。隨即他的餘光看到那兩台攝像機,意識到自己有點犯傻,閉上了嘴。沈戈笑著迴頭看他一眼,將窗簾重新嚴絲合縫地掩好。“沈戈點支煙。”提詞板上又有新指示。沈戈有些不情願地從桌上拿起煙盒和火柴。淩笳樂還不能像他那樣坦然地在鏡頭前袒露身體,先拉過毛巾被蓋住內褲和大腿,之後才翻過身來,側躺著,單手支著腦袋看向沈戈。沈戈劃亮一根火柴,垂眸點煙,火光在他眼裏跳動。他叼著煙甩了兩下手腕,將火柴甩滅,隨意地丟進煙灰缸裏,反身將窗簾再次拉開一道縫,並推開窗戶,倚著窗台看向外麵。他先朝窗外吐了口煙,之後才轉過頭來,衝淩笳樂笑了一下。淩笳樂翻過身去。沈戈挑了下眉,又對著窗外吐了口煙,覺得抽煙的素材已經夠用,就將剛點燃沒多久的香煙在老舊的石頭窗台上摁滅了。他迴頭看了眼床上,淩笳樂依舊背對著他。不知是不是因為那個印著大紅牡丹的舊床單,還有那件有悖現代審美的花襯衫,淩笳樂的背影似乎帶了某種老舊味道,似要無知無覺地沉進二十年前的光陰裏。沈戈將窗簾大扯開,窗戶也開到最大。屋外竟然比屋裏還悶熱。他用手在空中扇了扇,把僅有的一點兒煙霧都趕出去,包括那來自二十年前的老舊味道。他重新關上窗子、合上窗簾,爬迴床上,扳著淩笳樂的肩膀讓他轉過頭來。還是那副眉眼、那副麵孔,確實是淩笳樂的臉。沈戈心頭剛剛閃過的一絲不安才徹底褪去。淩笳樂沒有完全轉過身,身子還是朝著那頭,隻有半個肩膀和臉朝向他,靜靜地在他臉上打量。“聞不慣煙味兒?”這是沈戈的自由發揮,不是為了後期剪輯,是說給王序和其他坐在監視器後的人們聽的,解釋自己為什麽那麽早就把香煙摁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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